二百九十三章:革新的中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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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跑!”
    梁生覺得自己還是不錯的。
    至少跑路之前他還招呼了一聲。
    隻是周圍的人卻沒動,等他剛跑出幾步,有人歡喜的叫喊著。
    “是秦祭酒!”
    秦為?
    梁生心中一驚。
    他帶這麽多人來幹啥?難不成又要揍誰?
    前段時間北伐軍打砸怡春樓,秦為不僅沒有道歉,還囂張的把怡春樓砸了個稀巴爛,連帶管事關浩,也被人暗殺了。
    他竟然毫發無損!
    雖然朝廷下了檄文,說此事乃怡春樓假借妓女之手泄露國家機密,秦為隻是奉命查探。
    但也從側麵反映出,秦為……惹不起啊!
    梁生止步回身,想象中的打砸沒有發生。
    卻見到了一臉苦笑的秦為。
    “這是?”
    甄良心中稍定,隻是麵色不大好看。
    顯然他也以為秦為是來搞事情的。
    跟在秦為身邊的大多是年輕人,還有一大群學生家長緊隨其後。
    此刻秦為止步,他們竟然也跟著止步。
    這怎麽那麽聽話呢?
    陳昂心裏嘀咕著,麵樓疑慮。
    秦為苦笑道:“不知道是誰把請了大儒的事給說了出去,後來又有人說這裏教授的雜科學術乃絕頂精妙……”
    大儒才請來,雜科學術就是秦為教授的課程。
    什麽‘絕頂精妙’,無非是往臉上貼金罷了。甄良心中腹誹,指著那些人問道:“那他們是……”
    “報名的。”
    秦為拱手認錯:“他們去堵住了甜水巷,街坊們連大門都不敢出,怨聲載道的,所以我這邊也沒辦法,隻能把他們哄著過來,給大夥兒添麻煩了。”
    他認真的拱手道歉,卻發現這些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像是高興,但卻又有些不敢相信。
    來報名的人太多了,國子監就這幾個人,怎麽測試?怎麽安置?
    秦為覺得自己是在給他們找麻煩,擔心好容易安穩住的甄良又跟他使性子。
    可甄良卻顫聲道:“都是來報名的?都是國子監?”
    秦為隨意的道:“對,要不要?不要就驅散了。”
    甄良的目光中多了怒火,吼道:“要!”
    你不知道國子監有多渴求學生嗎?
    這年頭學生就是資源,學會越多,資源就會越好。
    剛才就有人說再來這裏讀書,那他就不得好死。
    咦!那人呢?
    那個學生已經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幕。
    陳昂迎了過去,笑眯眯的道:“諸位,國子監歡迎諸位就讀……”
    竟然沒說考試?
    跟來的學生和家長頓時開心了。
    秦為心中不悅,就說道:“那個……陳司業,國子監可不是普通地方,要進來得考試!考不過的不能入學。”
    你個少年知道個屁!
    國子監現在需要的就是學生,沒有學生就沒有撥款,就沒有師資力量。
    甄良幹咳一聲,給了個眼色。
    陳昂才想到秦為乃是國子監的大金主,誰都能得罪,唯獨這少年不能。
    他不僅有段,還有錢……
    這樣的人供起來每天早中晚三炷香都不過分。
    陳昂收起不悅,又擠出笑臉道:“放心,秦祭酒放心,老夫有數,有數!”
    秦為是祭酒,按職位來說陳昂是他的下屬。
    但他畢竟也是國子監的老人了,一句‘老夫’就是告訴秦為。
    兄弟,我也是老員工了,怎麽說也要給個麵子不是?
    金錢的力量很強大。
    強大到讓國子監的兩位大佬,外人眼中的一代學士,都能為之低頭。
    甚至節操掃地。
    秦為心中唏噓,卻不肯讓步。
    開什麽玩笑,老子又是花錢又是請人的,你當小爺是樂善好施麽?
    若果他在國子監沒有決定權,拿這筆錢畫的還有什麽意義。
    秦為淡淡道:“我隻想要精英,能夠認可並天賦可以學得百家學科的高智學生,可你們卻想要博愛……罷了,事先說好,這些人你們可以隨便招,但我那裏……若不能通過考核,我卻是不要!”
    “好好好,秦祭酒放心。”
    陳昂和甄良一百個點頭。
    這些學生在他的眼中就是未來,而未來是需要滋養和引導的。
    拿什麽引導?
    學識……不同於當下儒學的各中學識。
    隻有習得百家所長,才能看清世間百態。
    秦為會用各種學識來來引導他們,直至這些人能夠真的博百家之所能。
    若幹年後,這些學生將會是大宋朝堂的中堅力量,潛移默化之後將遍布大宋各地。
    保守派的老家夥們!
    清流派的風骨者們!
    權貴中的既得利益者們。
    若幹年後,等你們麵對著這一群博學百家的對手時,你們拿什麽來拯救自己的無知和自私?
    顫抖了嗎?!
    大宋需要革新,徹底的革新。
    在這一點上秦為和趙禎都無比的堅定。
    曆史上的趙禎在慶曆新政中期由於頂不住壓力,早早地就投降了,而結果就是……他的懦弱和寡斷,葬送了大宋原本可以崛起的命運。看書溂
    從範仲淹到王安石,大宋從來都不缺變革者。
    這個朝代還有明白時勢之人的。
    隻可惜在北宋的一百多年中,大宋的改革都是失敗。
    拋開他們的理念對錯不談,他們敗在哪裏?
    他們敗在了被那些既得利益者的群起而攻之。
    因為改革必然會觸碰到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所以他們會瘋狂反撲,這種對立麵一旦形成,就隻有你死我活。
    那些人的瘋狂,嚇尿了仁宗皇帝,擊潰了新黨這群人數本就不多,還意誌力不夠堅定的小群體。
    慶曆新政最後崩潰的原因是‘朋黨’。
    可認誰都知道,新政失敗的原因不是因為黨派,而是因為實力懸殊太大,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才是真正掌控了大宋命脈的一群人。
    甚至隻要他們想,完全可以推翻這個朝廷,然後大家一起割裂分化。
    所以趙禎擋不住了,他害怕了,害怕他的皇位不穩,害怕那些人狗急跳牆分裂了大宋。
    可他卻沒有意識到。
    這些人如果真這麽厲害,還能輪到你做皇帝嗎?
    大家誰不是在為了自家利益左右權衡,但凡趙禎當時再強硬些,那些人不見得就敢魚死網破。
    要和那些既得利益者鬥,就必須要有‘同黨’。
    就像歐陽修的那篇‘朋黨論’,雖然行為有些蠢,但他的中心思想確實對的。
    新政為什麽失敗。
    那是因為你們的人多,我們人少罷了……
    孤身一人那不是勇士,而是蠢貨!
    “我們需要考試。”
    他很是自然的對甄良說道。
    就像是在吩咐自己的下屬。
    因為他來國子監的初衷已經變了,有自己的謀劃,既然已經開始了,那就無人可以阻擋。
    甄良麵色不悅,卻也點頭道:“肯定要考試,否則那些想混個大儒弟子身份的人會攪亂國子監。”
    大儒弟子的身份太誘人了。
    就像秦為這個國子監祭酒的職位。
    兩者都是鍍金的利器,一旦冠上這個光黃,對日後前程就是一大助力。
    可若真的這麽做了,那國子監就算有再多的大儒加盟,幾年後也同樣會淪為人所不齒的鍍金所。
    那和現在有區別嗎?
    秦為很滿意他的清醒。
    他點點頭,笑著說道:“如此就開始吧,詩詞就算了,就算是比李白、柳永做的更好,那也不能進國子監。”
    不比詩詞比什麽?
    這些人為了應付考試發明了有很多種辦法,其中詩詞就是最簡單的一種。
    隻要找人做一首不錯的詩詞,背熟後再來參加考試,那就是一項加分。
    那些想報名的人瞬間就走了三分之一。
    秦為知道,剩下的人裏麵肯定還有濫竽充數的。
    “要嚴進嚴出!”
    這是秦為的要求,他可以接受這些人是奔著大儒而來的。
    但卻不能容忍那些人連基本的才學都沒有。
    這種純度金的貨就像是鑲了金邊的狗屎。
    就算給他鍍再厚的金箔,也還是掩蓋不住那股子屎味兒。
    甄良點點頭,可卻又苦著臉道:“光顧著高興了……秦祭酒,咱們錢糧不稱手啊!國子監現在已是入不敷出的境況,就算是有好學生……”
    學生越多,資源就消耗的愈多。
    各種教育資源的貼補,再加上餐補、宿補……這筆錢看著不多,可架不住消耗快啊!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
    朝中現在是個什麽態度?
    三司會不會撥錢下來?
    秦為淡淡的道:“此事交給我了。”
    請大儒的錢他可以出,就當是私人贈與。
    但擴充學院資源的這個錢他不能出,也不該他出。
    否則國子監就真成了他的私學,這有些犯忌諱。
    就算趙禎不在乎,宰輔們不在乎,但那些朝臣呢?他現在的處境就像掛在金字塔上的猴子。
    看著身居高位很榮耀,但他終究不是宰輔,底蘊太淺。
    到時候這些學子一旦入了朝堂,萬一有人那這事兒來彈劾,那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甄良看了他一眼,說道:“王堯臣也是出了名兒的鐵吏,不好說話啊……”
    扯淡!
    那是對你們……
    秦為一溜煙到了三司,大搖大擺的被迎了進去。
    值房裏,王堯臣正在和下麵的人說話,開封府的龐籍也在,這倒讓秦為有些意外。
    “……今年開封府的商業稅收增了五成,有秦記在前帶頭,那些商戶都很爽快,幾天就把去年的稅收弄明白了。”
    龐籍說到這兒,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秦為。
    王堯臣也笑著道:“這還多虧了那個秦小子,若不是他整合了那些商戶,給開封府帶來了不少政績,及之恐怕沒那麽容易就任樞密使。”
    王臻在位期間,開封府的各種作案率直線下降,連帶著商業稅收也增加不止數倍。
    這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功績啊!
    若沒有這些,他王臻能安穩升任樞密使?
    做夢吧……那些禦史言官可不是吃素的,你若敢屍位素餐,他們就敢把你彈劾得沒臉出門。
    之前因為張士遜的原因,龐籍和秦為之間有些踟躕。
    現在提起這少年,龐籍多少還是有些尷尬,強笑道:“王公說的沒錯,就連本官這個開封府尹,也是受了他的惠……”
    隻要龐籍還是開封府尹,這一點他就不能不能認!
    那少年雖然有些離經叛道,但手段確實驚讚。
    多少年了,開封府自建成以後,每年因為稅收和那些商戶扯皮的事情就沒斷過。
    直到秦為出現後。
    他直接一刀斬斷了那些商戶們偷稅漏稅的心思。
    這種手段看似蠻不講理還有些強橫,但其中卻處處透著手段。
    他先是同新式菜譜作為引誘,拉攏那些商戶抱團,又借此打壓那些根深蒂固的老牌商戶。
    一下子就打開了便汴梁商業的新格局。
    而後他利用烈酒,再次故技重施。
    讓這些偷稅漏稅的商戶不得不遵從他的商業法則做事。
    這就是手段啊……
    “相公,秦為求見。”
    外麵來人稟告。
    說曹操、曹操就到?
    龐籍下意識看了眼門外,臉上的尷尬又多了幾分。
    王堯臣知曉他與秦為之間的間隙,就幹咳一聲,說道:“老夫要說的都說了,你開封府今年做的不錯……沒什麽事兒的話,就回去吧……”
    龐籍起身告退,卻在門外見到了秦為。
    二人見麵沒有想象中的言語交鋒,隻是相對一笑便各自離去。
    秦為進去就直接說道:“王公,國子監招了不少學生,要錢要糧!”
    “好!”
    “今年因為有了幾位大儒的加盟,學生肯定不會少了,所以……”
    王堯臣點點頭,道:“老夫清楚,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首要任務就是把那些學生教好,讓他們成才,有了這份政績,老夫看誰還敢說你是去國子監鍍金的!”
    許是被王臻潛移默化的印象,王堯臣這老頭兒也變得開始護犢子了。
    而且看這架勢,比王臻還要凶猛。
    門外沒走遠的眾人不禁愕然。
    這就給錢了?
    頓時……眾人心中一股子被騙了的感覺油然而生。
    您這剛還讓我們去查找節流的地方,罵的那叫一個難聽,好像我們這群人是飯桶一樣。
    結果一反手竟然就批了錢給秦為,這算是什麽回事啊!
    現在護犢子都這麽明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