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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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源:夢落瓊華
    錄入:夢落瓊華
    我一心一意地祈禱,祈禱能過上普通的日子。
    平凡無奇、一成不變,可是很穩定,歲月靜好。
    小學六年級的冬天,我心心念念地隻想過上這樣的日子。
    中學入學考試卻迫在眉睫。
    ◇◇◇◇◇
    「我回來了。」
    我乒乒乓乓地踩著屋齡五十年、長滿紅色鐵鏽的外梯上樓,輕輕推開位於二樓的家門,小小聲地說。
    「嗯,阿城,你回來啦。」
    這間屋子的格局隻有兩個房間,推開門就能將整間屋子一覽無遺。睡在後麵房間裏的惠理扭頭望向這邊,撐開眼皮回答。
    「抱歉,吵醒你了嗎?」
    「不要緊,我還沒睡。別忘了便當喔。還有,吃完早上的豬肉湯再出門,雖然湯裏沒有肉。」
    「知道啦,早上吃過了。晚安,惠理。」
    「那就好。」
    惠理的全名叫作添槙惠理子,二十九歲。大家都以為她是我姐姐,但她其實是我媽,我的親生母親。
    惠理手腳並用地抱緊棉被,再次進入夢鄉。念念有詞的嘴唇豐盈飽滿、紅茶色的鬈發充滿光澤,在頭上形成柔柔亮亮的天使光環;睡姿仍然跟學生沒兩樣,怎麽看都稱不上優雅。雖然是我自己的母親,但我也覺得她年齡看起來實在不像二十有九。
    我放下補習班規定的書包,吃著惠理子為我做的無肉版豬肉湯。
    「呸!」
    早上已經吃過一次了,所以心裏已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差點吐出來。這種事雖然常發生,但我還是難以習慣。
    惠理天快亮時才腳步虛浮地回到家,靠著意誌力為我做了豬肉湯和便當,然後隻衝個澡就倒在床上昏睡過去。豬肉湯不曉得搞錯什麽調味料,大概是加了砂糖吧。倒也不是不能下咽,隻是需要一點毅力才能吞下去。
    喝完豬肉湯,我把放在矮桌上的便當塞進補習班規定的書包裏,站了起來。我直到剛才都還在圖書館的自修室裏讀書,先回來家裏吃過簡單的晚飯,接下來就要去補習班了。
    學校還在放寒假,全日本都處於過年的氣氛當中,我上的榮明補習班卻已經開始正月特訓了,所有人都必須參加。
    「我出門了,惠理。」
    我以氣音小聲說著,但惠理還是聽見了,從睡夢中回答:
    「阿城,加油。」
    「包在我身上。」
    我背上書包,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音地開門走出去。今天是正月特訓的最後一天,而在那之後,有一場略與平常不同的活動正等著我。
    夜色已然籠罩大地。我站在破公寓的紅褐色鐵走廊上,雙手握拳,夾緊腋下,手肘彎曲九十度,用力地往後拉,擺出一個小小的勝利姿勢。
    「好!上吧!」
    我心情莫名地亢奮,三步並成兩步地跳著下樓梯。
    「添槙同學這次數學考得好嗎?」
    花辻緒都偷看我手裏的考卷,目不轉睛地盯著歪七扭八地寫著「添槙城太郎」幾個字旁邊的分數。
    「進步了!可以說是我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
    八個小學生,有男有女,正魚貫地從教室走向電梯。我們這群人是為了考國中,一起去有名的榮明補習班小深川教室上課的戰友。
    以a班的四個男生為主,而綽號泡菜的同學再約上花辻緒都和感情很好的遠藤綾乃。緒都的雙胞胎妹妹花辻瑚都和她的朋友也來了。瑚都她們是c班的學生。
    瑚都和緒都是一對「長得一樣可愛的雙胞胎」,是男生圈裏的風雲人物。
    「你會解這個問題啊,添槙同學好厲害。」
    「我自己也嚇一跳。」
    緒都貌似尚未完全脫離學習模式,正專心核對我的答案,但我的注意力已逐漸被走在緒都身邊的瑚都吸引走。
    不知為什麽,我在意的是隔著兩個教室、在隔壁班的隔壁班上課的瑚都,而非同班的緒都。
    瑚都和緒都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姐妹花,一模一樣的齊肩發型,便服的品味也差不多,有時甚至還會穿相同的衣服,而且兩人都是左撇子。絕大部分的男生都會一臉茫然地分不清誰是誰。
    但我一眼就能分出來,說是特技也不為過。
    通常當我們a班一下課,妹妹瑚都就會同時揮著手走進教室說:「緒都,回家了!」她當時的笑臉和蹦蹦跳跳的模樣好可愛……我總是不小心看得入神,而且每每不經意對視時,心髒仿佛都快要跳出來。
    瑚都偶爾會請假不去補習班,而她不來班上找緒都時,緒都就會跟遠藤綾乃她們一起回家。每次緒都在瑚都來找她前喊遠藤一起回家時,我的心髒都會明顯地感到枯萎凋零。
    同樣的長相、同樣的發型,服裝也大同小異。而我和花辻緒都甚至連在補習班都是同一班,而且我們是全補習班唯二的特待生note。
    注1 意指針對入學考試或在學成績優異者,得以免除部分或全部學費,或給予獎學金等特別待遇的學生。
    我們當然會特別注意對方,事實上,緒都就像現在這樣,會很在意我的答案。盡管如此,撩動我心的卻是緒都的雙胞胎妹妹瑚都。盡管我和瑚都在小學、補習班都不同班,甚至連話也沒說上過幾句。
    然而她們的差別在我眼中一目了然,無庸置疑。兩人細微的小動作、高低差略顯不同的音調、說話時的動作手勢……全都不一樣。唯有瑚都具有微微一笑,就能讓周圍的氣氛幡然改變的魔力。
    我反而很疑惑,姐妹倆明明差異這麽大,身邊的朋友們為什麽分不出來。
    今天大家約好要去新年參拜,順便祈求順利考上第一誌願的學校。
    距離補習班走路五分鍾的路程上,有一座很大的神社,也有人會從外地來此參拜,我們決定去那裏祈願。
    補習班就在車站附近,而一走出去後,前方就是河流。這一帶到處都有河流經過,據說在江戶時代是以木材發跡的地區,為了運送來自各地的木材,運河十分發達。這裏離海邊也很近,可以說是運河水鄉。
    正因為如此,這裏的橋也很多。從用好幾條鋼索自高聳主塔吊起來的現代化巨大吊橋,到橫跨在小溪上、圍欄低矮的橋,鎮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橋梁。
    光是前往走路隻要五分鍾的神社途中,我們就經過了兩座橋。造型古色古香的路燈在搖曳的水麵上篩落柿子色的璀璨光芒,看起來美極了。
    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太陽早就下山了,但參道上仍為前來新年參拜的客人點亮燈籠,照亮前方道路。兩側是滿滿並排的攤販,從食物到釣水球等遊戲一應俱全,自塑膠棚垂吊下的燈泡散發出溫暖的光線。
    參道上人山人海,而比起參拜,八個饑腸轆轆的小六生首先衝向了章魚燒和大阪燒的攤販。
    「喂!別走散了。現在是關鍵時期,走丟的人請自己回家,沒有人會去找你喔。」
    古道熱腸、具有領袖風範的泡菜在一旁揮舞雙手,提醒著大家。
    「大家都住在附近,就算走散也能自己回家,對吧?城。」
    「沒錯。」
    我回答友人石倉的問題。順帶一提,他口中的「城」是添槙城太郎的「城」字,也是我從小就有的外號。
    參道上的人潮擠到摩肩接踵,如果各自在不同的攤販買東西吃,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走散。
    大家不約而同地確認彼此都吃完買來的章魚燒或大阪燒後,開始魚貫地移動到參拜的神殿。
    我的視線習慣性地追著瑚都移動。瑚都走在最後麵,不曉得被什麽攤販吸引了注意力,獨自小跑步地跑向另一邊。
    我大吃一驚,連忙跟在瑚都後麵。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好像都沒留意到瑚都跑離隊伍。
    「花辻!」
    「啊,添槙同學。」
    瑚都反射性地轉過身來,喊著我的名字。這搞不好是她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也說不定。她知道我的名字啊……內心深處一陣熾熱。
    「你要去哪裏?離太遠會迷路喔。」
    「嗯,謝謝你的關心。」
    語聲未落,瑚都已經又轉過身去,往沙威瑪和釣水球的攤販間隙探頭探腦,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在看什麽?」
    「那裏有一隻鴿子。就是那種會在婚禮現場放飛的雪白鴿子。它腳一跛一跛的。」
    「真的嗎?」
    「真的。它剛剛從這邊的空隙搖搖晃晃地走到那邊。看起來很幹淨,大概不是野生的,我猜一定是迷路的鴿子。」
    瑚都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微微蹲低身子,在草叢裏到處尋找。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離朋友們很遠了。
    「花辻,我們和大家走散了。」
    「木村同學不是說走散的人就自己回家嗎?這裏離我家隻有十分鍾的路程。」
    沒想到她的個性還挺大膽的呢,真是嶄新的發現,我覺得自己仿佛賺到了。
    「這倒是。」
    「我晚一點會傳le報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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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泡菜的le啊?」
    在這種狀況下,我關心的居然是這一點嗎?我捫心自問。
    「不是,我是說傳給緒都。」
    「哦,原來如此。」
    為此鬆一口氣的我是怎麽了?
    瑚都走在洶湧人潮中,注意力卻不看前麵,一心放在左右兩邊的攤販後麵,實在太令人放心不下。我緊跟在她後方,每當她撞到人,卻因滿腦子隻有白鴿、道歉得心不在焉時,我隻好趕緊畢恭畢敬地替她向被撞到的人賠不是。
    「不見了……」
    找了十分鍾左右後,瑚都終於站起來,開始伸展腰部,然後走到參道的邊緣再走回來,從那裏轉進巷子裏。那條巷子很窄,人煙也很稀少,連攤販都少得可憐。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不可能,我絕對沒看錯。鴿子的身體歪一邊,所以不隻腳,可能連翅膀也受傷了,飛不起來。那樣會被烏鴉抓住的。」
    「這樣啊……咦?」
    我踮起腳尖。草叢後麵的小徑上有家攤販,好像是在賣木雕觀音像還是什麽東西,總之是完全跟不上流行的商品。我望向攤販對麵的方向,不禁全身愣住。
    「怎麽了?」
    「花辻,該不會是那個吧?」
    找到鴿子的興奮情緒,讓我情不自禁地連續拍了好幾下瑚都的肩膀。
    「什麽!哪裏?」
    看到瑚都為了往上看而踮起的腳尖,近得幾乎要頂到我的腳尖時,我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
    「那裏,那個攤販靠近這側的地方!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楚就是了。」
    我指著前方。
    門可羅雀的攤販內側,有個老爺爺坐在椅子上,類似白鴿的影子就棲在他的膝蓋上。而老板另有其人,正遠遠地站在老爺爺後方。
    「嗯……我想應該沒錯,可是距離這麽遠……」
    瑚都鑽出巷子,回到大馬路上,打算從那裏取道,好更靠近攤販後麵的羊腸小徑。拜這條完全沒有人煙的小徑所賜,隻要踮起腳尖,就能看見攤販後方。之所以沒有人,則是因為巷子入口拉著封鎖線。前麵大概有什麽工程,所以禁止一般人進入。
    「花辻!」
    瑚都毫不猶豫地跨越封鎖線。
    真是的,這個人也太隨心所欲了。無奈之餘,我隻好也跟著跨了過去。我們都知道萬一被發現會挨罵,所以皆放低重心,屏住呼吸,盡可能躡手躡腳地走向我發現的攤販。
    畢竟是年久失修、禁止閑雜人等進入的場所,不像參道那樣被打掃得幹幹淨淨,而是積滿了落葉,都快鋪成地毯了,踩上去軟綿綿的。幸好順著這條路掛的燈籠還亮著,不至於暗到伸手不見五指。
    「真拿你沒辦法。」
    「隻要鑽進這裏,就能繞到草叢的正後方了。」
    廢墟般的神社外低低地圍著禁止進入的繩索,是不能進去的地方中,最不能進去的場域。
    瑚都跨過繩索,頭也不回地鑽進用石頭圍起格柵——好像是叫玉垣來著——的神社裏。裏頭滿地落葉,到處長滿了生命力旺盛的雜草。
    「花辻,等等我!」
    偌大的神社腹地內,到處林立著稱之為攝末社的小型神社,這裏也是其中之一,而且相較之下算是比較大的攝末社。大概就是因為太過老舊,所以才得圍起來等著改建或整修。如今雖然破敗頹圮,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仍保留拜殿及手水舍note,算是有模有樣的小型神社。
    注2 蓋在日本神社或寺廟前的涼亭,設置有石造洗手槽,供參拜者洗手漱口之用。
    拜殿的左側靠近人聲鼎沸的參道,長滿了茂密的大樹,而樹枝擋住燈籠原本就很微弱的光線,導致這邊十分昏暗。雖然離水泄不通的人潮不遠,但是一個女孩子獨自待在此處也絕不安全,就像晴空亂流那樣有潛在危險。
    因此我跟著她跨過繩索,進入神的領域。
    「好黑……什麽都看不見。不過你是對的,確實是那隻鴿子沒錯。」
    「真的嗎?太好了。」
    瑚都和我都站直了身體,踮起腳尖,望向草叢的另一邊。我們觀察坐在攤販後麵的老爺爺,確定真的有隻白鴿蹲在他的膝蓋上。
    白鴿將下巴擱在老爺爺的膝蓋上,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怎麽看都是老爺爺飼養的鴿子。
    「既然有人養,那我就放心了。」
    「說得也是,話說時間……」
    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經過了三十分鍾,想必大家早就參拜完了。
    「話說回來,這裏是哪裏啊?」
    原本滿腦子隻有鴿子的瑚都不再踮腳,轉而開始東張西望。
    「這裏是離參道有一大段距離,而且禁止進入的地方。」
    因為已經走進僻靜的小徑裏,再加上四周蓊鬱茂密的樹林,感覺和參拜客的喧囂與燈光離得好遙遠。
    「原來如此。有點懶得再去找大家會合,我傳個簡訊告訴緒都各自回家好了。雖然現在說這些有點太晚,但實在對大家不好意思。」
    「就是說啊,大家肯定都在找我們。」
    瑚都拿出手機開始打字。闖進禁止進入的神社一事對她來說,似乎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傳完訊息後,瑚都麵向我說:
    「我剛才隻顧著找鴿子沒有注意到,謝謝你一路跟著我。所以呢,你有什麽打算?要回去找木村同學他們嗎?」
    「不了,你也不回去吧?」
    「嗯,既然大多是a班的人,少了我也無妨。反正我更像是緒都的跟屁蟲。木村同學也說過,走散的人就自己回家。」
    「因為大家都住在附近嘛。可是也有c班的人啊,你不用跟她一起回去嗎?」
    「你是指由裏嗎?我不是經常蹺掉補習班的課嗎,所以跟大家的感情其實也沒那麽好。與我相較起來,由裏跟遠藤同學的交情更好,你大可放心。由裏和遠藤同學其實是同一所小學的同學。」
    太幸運了!拜殿前的鍾聲就像為了祝賀我的幸運,在我的腦子裏叮鈴當啷地響個不停。
    我不好意思請瑚都幫我傳簡訊給泡菜,說我不回去了。沒有手機這事實在太糗,瑚都可能也不想讓大家知道她和我在一起——腦海中同時掠過這兩個念頭。泡菜抱歉了啊。
    「雖然老舊,但這座拜殿也很漂亮,幹脆在這裏參拜吧。」
    「也好。」
    「可惜周圍已經傾倒得亂七八糟了。」
    拜殿的右側到後麵沒有形成玉垣的石柱,看起來很不自然。有的已經倒塌,有的則是支離破碎地散落一地。
    「對呀,所以才禁止進入吧。」
    瑚都泰然自若地走向小巧的手水舍洗手、漱口。印象中好像還有什麽特別的流程,但我完全想不起來。瑚都或許知道,所以動作相當行雲流水,十分流暢。
    「你好厲害啊,居然知道這些流程。」
    「我隻是隨便弄弄。以前和家人一起去新年參拜的時候,媽媽教過我,可惜我轉過頭就忘了。畢竟我們家好幾年才去新年參拜一次。」
    「這樣啊。」
    惠理肯定啥也不知道。我腦海中浮現出母親的臉龐。
    「一起參拜吧。」
    「嗯。」
    在這座沒有旁人、顯然得改建的拜殿裏,我們將零錢投入香油箱,正經八百地雙手合十。再過不久就要考試了。需要祈禱的隻有這件事。可是當我抬起頭來,瑚都仍虔誠地合攏雙手,低著頭好長一段時間。黑暗中,燈籠與若隱若現的月光照亮她認真的側臉,讓她整個人顯得尊貴而不可侵犯。
    「要……要不要去那裏坐坐?」
    瑚都完成漫長的祈禱後,好不容易抬起臉,但六神似乎尚未完全歸位。我指著玉垣的一角問她。那裏有條大樹的樹根,樹根纏繞住玉垣的底座,剛好可以容納兩個人坐著。
    瑚都這才恍然回過神來看著我。
    種在拜殿左側角落的樹木枝葉扶疏,甚至遮擋掉樹下的微弱燈光,使得四周圍一片昏暗,一時間不容易發現。
    「也好。」
    瑚都爽快地走過去坐下,率性的程度看得我兩眼驚訝發直。拜她的豪爽所賜,我也自然地坐在她旁邊。樹根纏繞著低矮的底座,形成天然板凳,我們兩人並肩坐在上頭,距離近到幾乎能碰到彼此置於身旁的手。
    我與她如今單獨待在這方小小的神域裏。禁止進入的區域,想當然耳就是不能踏入之地。明知如此,內心卻充滿不想退到玉垣外的心情,唯有心髒宛若冒著熱氣;而這感覺非常奇妙,徹底淹沒了我,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確實很在意這個女孩,也覺得她很可愛,但我們根本從未好好說過話。
    後來,我才發現自己硬生生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裏真有情調,充滿了神社的氣氛。」
    瑚都對我半點興趣也沒有,因此一點也不緊張地說著。這樣反而令我冷靜下來,也就自然地脫口而出內心的想法。
    「嗯?什麽意思?」
    瑚都扭頭看向後麵的玉垣,回答我。
    「刻在這根柱子上的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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