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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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曆新政的失敗是大宋失去一次有積貧積弱變向如同盛唐那樣的一個機會。範仲淹在被貶出京之前,來到了這國子監,他來看看這裏的人有沒有年輕的新銳可以在這日後有著一番的作為。
    剛剛走進國子監,隻見的一個人邋裏邋遢的坐在地上讀著一本書。看著他的樣子已經不像是這的學子了。範仲淹好奇的問道他讀的是一本什麽書。
    隻聽得那人道這是關於今年的慶曆新政有關書籍,並且還對著這一次改革嗤之一笑。範仲淹不解的問道這人何事而笑?聽得那人說道,此次的改革看似轟轟烈烈,其實就是一堆高層官員在哪裏自唱自和,還帶著皇上一起,這樣的改革根本就沒有多少的作用。
    範仲淹不解的問道此人到底是何人?隻聽得旁邊的官員回到,這人是在慶曆二年的進士出身,現在在擔任著淮南節度判官。名叫王安石,本來已經將這王安石擬定為慶曆二年的科舉狀元,但是怎奈何到了最後還是由於種種緣由沒能將這王安石定為狀元。不過他還是被評為了當年的科舉第四,這樣的成績足以耀眼。
    範仲淹在看著王安石的時候,看著一身邋裏邋遢,不顧形象的他,心中亦是不會因為王安石的全身而遠離,隻不過自己坐在一起與那王安石看起了書籍。
    “你說這次改革是一次自唱自和,那麽為什麽你還要在地方上支持?”範仲淹問到了王安石。
    王安石隻顧坐在地上看書,看著眼前一身布衣的範仲淹,沒有回過神來確認這範仲淹的身份,隻不過覺著眼前的這個布衣老漢是一個京城中無所事事的說書老者罷了,又來這裏看著國子監裏麵的講生們來了解知識的。
    “這隻是我的個人見解,這見解的出發點是我的思考決定的,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在地方上會支持這樣的改革。”王安石則是回答道。
    範仲淹似乎也是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什麽東西,範仲淹在此時看著坐在地上的王安石。自己也不像往常一樣的拘謹,自己也隨便在這地上坐了下來,看著身邊的王安石還在看著書,範仲淹本想著在和王安石搭上一句話,沒想到王安石壓根就沒有給範仲淹說這話的機會。
    範仲淹剛剛坐下來的時候,王安石就被跟著自己來的幾個朋友叫走了。走的時候隻是對著坐下來的範仲淹留下了一句失陪了。
    看來今天在這國子監的行程並沒有什麽樣的收獲啊。範仲淹隨即離開了這國子監之地,往著前行的地方走去。雖然前行的地方暗無天日,但是自己好有一雙不懼危險的雙腳和一雙能夠洞穿黑暗的眼睛。
    至此,慶曆新政失敗了,以範仲淹為首的一幫朝臣被貶出了京城,一群紫服官袍的官員到任各地擔任知府,在宋庭的時代裏麵,就是在這個時候這種的情況是最多的。
    在走出東京的最後一刻,範仲淹回頭看了看這東京汴梁,他不知道這在以後自己到底能不能回來,要是自己可以回來的話,那就在那酒樓上看一下這天下吧。
    說回那陸家莊,周群林在看著韓郴現在已經有著三歲了,三歲的孩童自然是什麽也不會。但是三歲的孩童卻是一個剛剛會記憶起新鮮事物的年紀。他自然是首先認識了年近五十歲的父親周群林。
    周群林對於這個孩子的期望還是可算得上是關懷備至的。以後孩子的發展以及日後為自己養老送終也是一點。這天的晚上過了很久的時間周群林都沒有睡覺,就在自己撫養韓郴的這三年時光裏,周群林再也沒有一次出過家門,為自己的生意上的事情,操勞過一次。
    生活裏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寬敞的大院裏帶著自己的娃娃。
    周群林自己也感覺自己已經力不從心了,開始尋思一門給著韓郴的親事,但是這娃娃才三歲,這麽小的就定親是不是早了一點。於是這事也就被擱置了下來。
    日子還得一天天的過,現在的韓郴畢竟還在小嘛。
    慶曆七年,已經到了韓郴六歲的時候。
    今年的周群林已經年過五旬了,看著剛剛成長起來韓郴還在滿院子裏麵奔跑。臉上也是逐漸的顯現出一番笑容的。
    韓郴在今年成長的特別快,按理來說這人現在已經有著六歲了,是時候該給這孩子找一個老師來教書了,學一些什麽呢?對了,他們現在學的就是詩詞曲賦,但是這對一個孩童來說這畢竟是有著一定難度的。所以就先從這識物認字開始學起來吧。
    韓郴的老師是一名從東京汴梁城裏尋得的一個落魄的書生,他考了三次功名居然全部落榜,但是人卻是張得俊俏,年紀也不是很大,今年剛剛才三十歲。而且這個落魄的書生自打進入這周府的第一刻起好像便是迷戀上了這裏。
    “相傳在那蘇杭之地,園林之美可以媲美皇宮,我看這周府之中,這裏的畫風也絲毫不比那些蘇杭的園林差到哪裏去啊。”落魄書生對著周群林說道。
    周群林則是向著這落魄的書生問道:“先生三考科舉,全部都是在這殿試的環節上落榜了,為何先生不像其餘的學子一樣,就以貢士的身份去尋某一個官職,亦可是一件美事。為何最終淪落到那東京街頭寫字賣畫?”
    這周老爺在平時也是十分的謙虛謹慎,對待他人也是畢恭畢敬,可是今天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既然會這樣的對著一個落魄的書生說到這樣的話語。
    那名書生叫做文汝誠,是這京東東路的省試省元,照著這樣的發展,原本可以在自己二十一歲的年紀中一個進士,成就一個功名,以後到一個地方做上一個官員,以後必定就是一片大好的前程。可是怎奈在自己恩科殿試的前一天晚上,不知道因為一些什麽樣的事情,自己竟然第二天在哪大殿之上隻寫下了寥寥數字就將那一篇文章給交了上去,當時負責閱卷的範仲淹看著一篇的文章在自己的心中已經不知所措了。
    此事之後,那文汝誠又考了兩次的科舉,可是每一次都是名落孫山,不僅自己沒有考上功名,而且在這六年裏他自己在東京汴梁過的十分的淒慘。
    豐寧伯周群林的父親原來是這真宗時期的一個將領,自己在京城之中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麽幾個至交的。
    一個友人的推薦之下,這周群林找到了文汝誠,在生活的麵前,文汝誠也隻得答應來到這周府教上幾年的書。到時候這豐寧伯憑借自己的人脈將其安排到某處擔任個閑職也是可以辦到的,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句話語在曆朝曆代都是成立的。
    文汝誠今天是給韓郴上課的第一天,韓郴這孩子不像其他家的孩子一樣,喜歡講話或者說是整天問這問那的,沒事的時候自己就坐在荷花池旁邊數著荷花的數量是這韓郴從去年以來養成的一個小習慣。
    每天晚上吃完飯過後,韓郴別的事情不會去做,就隻是坐在這荷花池的旁邊,看著荷花池中碧綠色的水,數著一朵兩朵的荷花。輸完荷花就在那裏發呆,誰也不知道這韓郴在想著一些什麽樣的問題。
    在課上,韓郴坐在周群林專門設置的一間屋內上課。裏麵隻擺上了一大一小的兩張桌子,在四周的牆壁上麵並沒有掛上字畫,周群林說道孩子還在這麽的小,萬一孩子手閑不住的時候將牆上的字畫給撕毀了,這也是一件損失之事啊。
    韓郴靜靜的看著文汝誠,一句話也沒有講,隻是靜靜的看著。
    “哎!我說你個小少爺,怎麽連一句話也不會講一下啊,你爹可是把我從東京請來你們這個小村子裏麵,你要是再不講話,我可要和你爹去說了呀。”文汝誠看著半晌沒回自己話語的韓郴說道。
    韓郴在這話兒,也就隻是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又繼續的看著文汝誠。這一看不要緊,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文汝誠在此刻也被這孩子給吸引到了。
    “小孩,來為師給你一顆糖,這糖啊,可甜了,來,你來嚐一嚐。”文汝誠將一塊棕黃色的糖放在了韓郴的嘴邊。
    隻見得韓郴是一個推手,就將這文汝誠的糖果給推到了地上,看著掉在地上的糖果。文汝誠一下子這就氣冒三丈了。
    “我說你這個小少爺怎麽這麽難伺候?這我從東京買回來的糖果,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被你就給放地上了。”文汝誠轉身一笑,看來這次是遇見一個啥子了,這下自己的錢不就好賺了嗎。
    “算了算了,我不與你計較那麽多,現在我是你的老師了,你爹叫我來教你識文認字,你可有興趣啊?”文汝誠朝著韓郴問道。
    看見韓郴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自己的座位之上,並不見什麽反應。文汝誠說道:“好,你既然承認了我這個師傅,今天我們就開始學文用字吧。”
    這時文汝誠還是望著一動不動的坐著的韓郴。眼光裏麵露可憐的樣子,看著那韓郴,那怕你就隻說一句話也是好的啊。
    在一刻鍾之後,文汝誠跑到周群林的身邊說道:“豐寧伯,你家的這孩子實在是太嚇人了,我能力有限,能力有限。現在我呀,根本教不了他,我看你和夫人也是每天和他的話都沒有幾句,我看這樣,你去換個先生來教你的兒子吧,反正是現在我已經教不了你的兒子了。”
    眼看文汝誠將要踏出這房門一步,周群林對著眼前不緊不慢來了一句:“胭脂紅顏命已薄,酒替風流故人影。”
    聽得這話,文汝誠隻得回來這大堂之中。看著端正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韓郴笑道:“你父親挽留了我,我現在不走了,你還是得來這裏跟著我一起學習。
    隻見此時韓郴開口笑道:“先生一天的話是真的很多。”說完這一句話,臉上的表情又立馬的消失了,隻看得那文汝誠是一愣一愣的。
    不是,這孩子在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變臉,那麽等著他長大以後不是還要去四川把這變臉給更加的精益求精一下才好?
    韓郴這孩子一天是真的在學習的時候,會向窗外看向池子裏的荷花,文汝誠有一次問過這韓郴,問他看向這荷花幹嘛?韓郴說道,在去年的時候,他偷偷的向著這個荷塘裏撒過一次尿,不知道這荷花吃到自己尿的味道在以後會不會找自己算賬。
    聽到這個文汝誠隻是哈哈大笑,畢竟這未必也太過於搞笑了。荷花還能找他一個活人去算賬不成。當然這事也就在文汝誠看來這隻是笑笑就過去的故事,不過在那韓郴的心裏這就是當真不讓的事實,你來看啊,這要是不是哪一種會來複仇的荷花,那麽去年掉在這荷花池裏的丫鬟,怎麽到現在都沒有見到。韓郴心想,這個可憐的丫鬟,在當時一定是被這荷花在水下給吃了。
    這是隻有韓郴才看見到的一幕,所以他並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這一件事情來。每天隻是不停地看著荷花,這荷花池裏的荷花也是著實的好看。有紫色的,有黃色的,有常見的粉紅色的,也有著不常見的純白色的。總之這裏的荷花是很好看的,不過看總歸好看,這每到夏天,往往在欣賞著荷塘月色的周群林就會把韓郴抱在懷裏,讓他看著深深地夜色下的這個天空,這個荷塘。
    原來在這陸家莊裏麵,人們有著謠言傳出,說這荷花是從皇宮大內裏麵流出來的。不過周群林對於這些風言風語自然是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夜色深邃,月光映人影。在這夏天隻能聽得見夏天的蟋蟀在晚上叫個不停,一行人坐在自家的大院之中賞著荷塘月色,吃著一點點的茶點,喝上一口采自福建的香茗,抱著一個從外人手中接過來的孩子,周群林在這時已經是覺著天倫之樂莫過於此。
    早在慶曆四年,這大夫人就建議將這韓郴改個自己家的名字,為什麽這還要跟著別人去姓,再怎麽說也是自己將這個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給帶大的。
    這周群林也是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但是說再等等,等到這孩子長大了,要怎麽姓是他的事情。這話把大夫人氣的臥床三日,在府中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搞得這個家裏麵雞犬不寧。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被周群林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敏銳的周群林看得見在不遠的未來,這天下的宰輔或許真的會是韓琦,到時候這韓琦成為了宰相,這孩子的價值就不是一般了。自己在領養這個孩子的時候,的確想過想將這孩子改個名字,也讓外麵的人認為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不過當聽到包拯說這孩子的名字就是韓琦起的。這一下,這就是爆發出了周群林作為一個商人的感覺。兩利相權取其重,究竟是要一個虛名來的劃算,還是能夠和未來的宰輔扯上一些關係對於家族的利益大,周群林還是分得清楚的。畢竟這自己的父親還背負著罵名呢。
    回到月光之下,周群林長長的胡須已經搭到了韓郴的脖頸之中,看著這一根根的胡子,這韓郴問向了周群林:“爹,你的胡子這麽的長,難道就不可以把他給剪了嗎?這樣實在是太難受了呀。”
    “郴兒啊,著胡須啊,是我們每一個大老爺們的象征啊,這剪了怎麽得了呢?你呀以後也是要留下這一把的胡子的,到時候啊,人們就會覺著你呀是一個美髯公。”周群林抱著韓郴說道。
    夜色愈來愈深,在此處的韓郴父子二人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
    在周府的後院之中,一個昏暗的房間裏麵,文汝誠拿著一支畫筆,在那一幅水墨畫上,畫著一個端莊正坐的女子。
    房間裏麵的昏暗隻有一盞搖搖欲墜的油燈可以照耀到這畫的一個部分,隻有一張畫紙的一半可以被那昏暗的燈光照到,留在潔白的宣紙上的顏色是一種溫暖的黃色。畫像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在文汝誠的筆下,一寸一寸的勾勒著這女子的模樣。
    文汝誠的窮困潦倒,讓他沒有機會買上一丁點的顏料來作一幅彩色的畫像,他隻能用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宣紙上留下那個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的模樣。雖然這一份模樣自己早已忘卻了數年,但是又有多少個星空對著自己魂牽夢繞。
    想到了自己當年初入京城的一種壯誌,登上這天子腳下進行著那一次的恩科殿試,想想自己的省元身份。本自己可以在這天下活的像自己兒時的夢想一樣,想象著能和自己初入學途之時那一種坦蕩一樣。沒想到遇到了那一抹的微笑,竟讓自己花了九年還沒有走出那一抹的環境。
    文汝誠手中的筆不停地在這畫上勾勒著那人的模樣,昏暗的燈光已經讓他顯得十分的難受。尤其是眼睛,時不時的會發出一陣陣的疼痛。
    但是自己的手中仍不願意停下這一筆筆地勾勒,在慢慢的勾勒之中,那佳人的模樣也已經是逐漸的浮現,修長而又圓潤的麵孔中不高的鼻梁襯托著一張櫻桃小嘴,眼睛的亮光從遠遠看去就可以知道這是一個長相漂亮的美女。
    從這素裝的打扮,一身長長的霓裳拖在地上,看著文汝誠的哪一個微笑就注定了此生的無遺憾。
    文汝誠在最後一筆將這勾勒出了,整體的美感。望著眼前的畫作,文汝誠將其高高的舉起,昏暗的油燈燈光穿過這畫影在那不是很平整的牆壁上留下了那位佳人的模樣。
    回憶早已粗糙模糊,現在隻是靜靜地思念罷了。文汝誠將剛剛畫好的這一副畫的一個角落,放在了那微微飄著火燧的油燈之上,點燃了這一張紙,隨著燒去的還有著越來越多的思念。
    第二天早上,周府的起居還是一如既往的早。
    在天還沒有泛起白色的亮光的時候,那下人就往門外買來了一些家裏一天所用食物。
    然而這安排給文汝誠的房間又恰恰與著後廚隻有一線之隔,一牆之隔。這吵鬧的刀斧聲將還在熟睡的文汝誠給推起了自己的腰杆。
    再簡單的梳洗之後,拿上了一本書,就走出了房門。
    走出房門之外,聽得一牆之隔外麵的眾人已經開始在忙碌了,自己也是搖搖撞撞的走到了周府的大堂之上,隻看見現在大堂之上的周老爺還在看著那一份份的賬單,雖然今年各地的報賬都是賺多虧少的,但是自己還是再細算下來之後,自己在今年就隻賺了二十餘萬兩的銀子,這點錢留下來還是對以後戳戳有餘的,不過今年的幾處地方在遭遇水災,幹旱,蝗蟲的襲擾之下,逐漸的地方上的經濟崩毀,也就帶著自己的布匹坊的倒閉。就在今年,各地一共關了七家的店鋪。這樣的情況在自己的心裏多多少少是一種不好受的。
    看著文汝誠已經拿著一本書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周群林看著站在身前的文汝誠,也笑了笑。
    “先生起的這麽早,就為小兒的教育,這點著實是麻煩先生了,還望先生海涵。”周群林客氣的對著文汝誠說道。
    “豐寧伯無需贅述,我今天就教這孩子的識字認字吧,這些東西可能會持續幾年,還望豐寧伯理解一下。”文汝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