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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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皇宮裏的宮女搬了兩把躺椅放在了太液池旁邊,這池子裏麵的荷花倒是不多,隻有寥寥幾朵點綴這幽綠色的池水,在此池水之中不知從何時起便有人從這江淮地區用船運來數百條的各種魚類,其中的季花魚是這池中的美味。
但是今天要嚐的美味卻是這韓琦拿手的孟津黃河鯉魚,這魚的做法倒是不難,不過令趙禎欣欣向往的卻是二人一起垂釣的時光。倘若說這晏殊是這趙禎的老師,那這韓琦則是他為數不多的摯友。二人不僅年紀相仿,而且政見也是高度吻合的,就是因為這樣這韓琦才能在三十餘歲進入宰輔的行列。
二人相坐於躺椅之上,看著遲遲不上鉤的魚兒,氣氛還是些許的沉默。
“陛下,今天可真還是怪事,這魚兒遲遲不上鉤,我們今天也不像往常一樣的話語,這沒把魚給嚇跑吧。”韓琦說道。
“韓卿,稍安勿躁,這魚啊,總會上鉤的。”趙禎對著韓琦說道。
就這樣,兩人一起相等直至夜幕的降臨還是一無所獲,韓琦看還在等著的趙禎,說道:“皇上,還是我們去就膳吧,今天的魚,恐怕是釣不起來了。”
趙禎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木桶之中還是一條魚也沒有,無奈之下,隻得叫幾個小太監提著木桶出宮,前往這東京汴梁的集市上買魚。
東京汴梁的夜市還真是繁華,在這每天的晚上任然有著許許多多的店鋪開張。在這碼頭旁邊的活魚店鋪也是一樣。見到幾個太監來到自己的店鋪買魚,各位的商家自然是高興地說不出話來的,畢竟這宮裏從這裏買魚自己的臉上也是有光的。
幾個小太監隨便走進了一家魚店,隻見得商鋪小二從這店後的河中撈出兩條養在水籠中的大鯉魚放在了這小太監的木桶中。小太監放下一袋錢,轉身欲走時,店鋪老板又說要送兩條,但是小太監隻得說自己提不動了,隻得作罷。
在小太監走後,老板看了看那一袋裏的錢,喲,宮裏真是大方,這買了三條魚就給了老板賣一百條魚所得的錢。
小太監們飛奔著走進了皇宮,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禦膳房,隻見禦膳房中現在還是韓琦一個人在那裏等著,在燈火通明的禦膳房外麵站著數個禦廚,很顯然在這個時候,那韓琦已經將這幫廚師給喊了出來,在自己做菜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比較好施展自己的拳腳。
隻見小太監將魚給送來的時候,這三條魚還是活蹦亂跳的。韓琦順手拿起一條,在那砧板上開始切起了魚肉。
半個時辰以後的飯桌上,趙禎與韓琦喝起了小酒。
他們二人相互交談著這半年在西北戰局的一些看法,但是當說到範仲淹的時候,韓琦的臉上掠過一抹柔光,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
隨後二人在討論著為什麽在這西北方向上會被這小小的西夏打敗的時候,韓琦直接說出了這製度上的問題,希望趙禎可以改革。趙禎在這一晚聽了韓琦的觀點之後回到自己的宮中,也的確反思了許多。在他自己認為,現在的朝廷也的確需要改革。
韓琦走出這幽靜的深宮之時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現在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人也已經睡了。打開宮門一看皇宮之外的東京汴梁的街道上麵卻是另一番繁華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是多麽的愉快歡樂,生在這太平盛世就應該是這樣一番的歌舞升平的生活。
遠在邊塞外的韓琦回到這讓人快意盎然的東京汴梁,此時心中還在思考?到底何為天下盛世?到底何為這黎民百姓?芸芸眾生在這天地之間,無一不是在這天地之間謀求出一條活路。
煙雨繁華,星河點綴,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獨自一人走著,韓琦望向了這繁華的街道,看著這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如同熙熙攘攘的人群。
在另一邊的延州大營之中,狄青拿起了剛剛尋回的自己的銀槍,抹了抹粘在槍上的泥土,有拿起槍身來看了看周圍有沒有損壞了的地方。還好隻是在這如同鏡麵的槍頭上又多出了幾條明顯的劃痕。問題不大,這並不影響殺人,隻要用力刺向敵人的胸膛,敵人的心髒還是會被這銀槍給刺穿的。
身後的大營之中,範仲淹還是像往常一樣,拿著一盞油燈,在昏暗的帥帳之中看著牆上的地圖。心中還是那樣的憂愁,真不知道他一天在擔憂著什麽。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原來這樣的事情還是像這原來這樣的發展;原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現在又來這樣的上演。匆匆忙忙的人生,轟轟烈烈的年華,或是街頭橋邊行走的行人,或是田間地裏種苗插秧的百姓。都像是這個囚籠中的人,但是這個囚籠又不得不囚禁人們的一生,問道:何為此囚籠。答曰:人生。
……
在這東京汴梁城外的陸家莊,周群林剛剛領養了韓郴不到兩個月,在孩子滿月之時,這周老爺在整個周府上下裝扮的紅紅火火的。
現在應該已經是孩子的百日生辰,周老爺也沒有來得及問這包拯這孩子的生辰到底是何時候?大概的估計了一下,趕上一個黃道吉日,周群林特地的從這東京城當中請來了一個戲班子,在這周府裏搭台唱戲。
周群林有特地的趕到這城中想宴請這包拯與韓琦到這周府中來看看這孩子,奈何最近朝中事務繁忙,韓琦又得急著趕回那西北前線,兩人隨即寫下幾句祝福這孩子的話,便沒有赴這一場宴會。
周群林趕回陸家莊的時候,在這陸家莊的街邊看見了那一個整日坐在街邊算命的老人,看著老人的這一番模樣也是著實的可憐,周群林又想到今天剛好是自己兒子的百日酒,心想喊一下這潦倒的老人,也不是不可。
周群林從這馬車上走下這街邊,這陸家莊的夜市自然是比不了東京汴梁的那樣夜夜笙舞,燈火通明。這裏的夜市更多的感覺是一種靜謐和和諧。
由於地方狹小,人口相對於東京汴梁還是比較少的。
在這街上沒有吆喝聲,沒有街邊的雜耍,沒有書生的見解。有的隻是每家每戶店鋪的麵前擺著一個不是很明亮油燈,算命的瞎子正是在後麵店門的油燈下照著才可以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
杵著一根用那樹枝削皮做成的拐杖,在哪算命的攤子下站著。聽得人聲腳步,老者微微一笑。
“老爺這番心意在下心領神會,還望老爺見諒。老朽今年早已是朽木之身,不便挪動。”算命的那個瞎子對著周群林說道。
聽得瞎子的這一句話,那周群林也是幹脆,對著算命的盲人說道:“打攪老先生了,在下多有冒犯,還請老先生不要見怪。”
“這孩子的生辰是每年的二月十五,還請老爺記住。”盲人隨口說道。
聽得老人之言,這周群林在他的桌上擺好十多個錢。周群林開心的回去。這時從哪旁邊的屠戶攤子上又跑過來一個小孩,又一次順手拿走了那周群林擺在瞎子桌上的錢財。
盲人算士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心中笑到。
轉眼就連這春天都要過去了,不知為何卻在周府大擺筵席的今天晚上,寒風吹的這麽的寒冷。
大夫人見到滿院的大紅喜字,就像是自己要嫁姑娘一樣。在兩個丫鬟的照顧下,現在這孩子的身體可謂是身強體壯,原本消瘦不堪的這孩子在現在確是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已經是胖嘟嘟的了。
陸家莊交通發達,水運便利。這一次周老爺宴請這麽多的親朋好友在一起吃飯,也就是想當著全家人的麵,讓大家看一看自己的這一個後代。家裏的一棵獨苗,還是在自己四十五歲的時候才擁有的,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這一份感情在日後隻要培養得當,這份感情會更加的勝似於自己的孩子。
在這宴會之上,周群林將韓郴抱著在自己的親戚麵前走了一圈,讓大家看看這孩子。大夥的心裏也知道這孩子不是周群林的,但是周老爺的平時善舉太多,這不來,總的來說周老爺的麵子上也是掛不住的。
周群林看著賓客滿座,這心裏自然也就舒服了許多,在這陸家莊中,這周家的家產算不上最富有的,但是周群林捐出去的錢財貨物,絕對是這陸家莊中最多的。怪不得他可以被冠以周大善人的名號。
在這大院之中,紅紅火火的場麵令得那周群林喜笑顏開,今天的熱鬧非凡是自己在數十年間的積攢所得,雖然並沒有什麽王公貴族,公卿大臣的前來,但是來的都是一些天下的有識之士,商賈大亨。自己的臉上這一點的麵子還是掛得住的。
這周府在今天的晚上是十分的熱鬧,平常人都是看的出來,在明天早晨,這周群林又要給在陸家莊的人們發一些大米了。
晚宴過後,周群林走到大夫人的房間裏麵,兩人相坐在大堂之上。
“我看以後得將這郴兒送到那書院當中去,就讓他跟著我你我在這家中,終將是一個毫無作為的。”周群林看著熟睡的韓郴說道。
“現在的孩子才幾歲啊,你就想著幾年以後的問題了呀。”大夫人回道。
“現在就該對孩子的以後考慮了呀,你看這個樣子,以後不是從商就是做官。我呀現在就希望這郴兒啊以後去做一個小官,這樣啊,以後就不用像我們一樣,天天在外奔波了。”周群林說道。
“從商四海自然是好,但是你別忘了,要不是咱的祖上是那有功於朝廷的將軍,我們何來這繁華的生活,何來現在這一口一個豐寧伯的喊叫。你又何以在這商場上如魚得水?這些呀,我看啊都要歸功於這祖上的功勞和你自己的努力。所以呀,以後做官,不能做小官,要做就要做大官。”大夫人說道。
“不,你錯了,要做就要做能臣,忠臣,為著天下老百姓著想的官員。”周群林說道。
二人看著熟睡的韓郴,心中自然想著這孩子以後能夠出人頭地。
——
大宋的繁華在東京城中是最能體現的,時間來到了慶曆年間,在這幾年的時間變化裏麵,原本血氣方剛的眾臣到現在已經被這天下磨礪的頗為有所體驗,不管是誰,都沒有了當年的那一份血氣方剛與不切實際的衝動了。
範仲淹,韓琦等人也從西北前線回到了朝廷當中。就在去年還與西夏的李元昊展開了一場生死大戰,奇跡並沒有光顧範仲淹,而是繼續在李元昊的頭上大放光彩。李元昊在那定川寨之戰中大放異彩,在這次戰爭當中直接將九千人的宋軍圍住,還又一次搭上了十五位將領的性命。
西夏戰是直至此時,全麵的失敗。這趙禎不得不采取另一些比較保守的大臣的建議,現在向著李元昊賜一些歲幣,停戰議和。
其實到了現在的這個時候,西夏也是已經打不動這一次的戰爭了,由於商路已經被宋軍完完全全的切斷,現在的這個時候原本在西夏國內都已經出現了餓死人的情況的情況了,要是在不停戰議和,距離西夏國亡之日則是不遠了。
就在大宋與著西夏簽訂那和議之後,李元昊按照了約定,取消了自己的帝製稱號,並且向著大宋稱臣,這樣的結果早知道,就幹脆不要在西北交戰這麽多次了。隻要封鎖其貨物流通,讓其國內自亂,不就可以慢慢的瓦解這西夏了嗎?
一時間,主和派為自己在這西夏的結果上而興高采烈,畢竟到了最後,這用於安撫西夏的銀兩貨物與著開戰比起來,足足相差著幾十倍之多。這也就意味著,議和的效果和實際收益是這開戰數倍。反正就算等到宋軍真正的將這西夏納入到自己的版圖之中時,還是要重新扶立一個黨項人作為這個地方的管理者,畢竟漢人在這裏無根無基。並且要發展這個地方,還不知道在最後得從朝廷裏麵撥出多少的銀子去開發那個地方。所以這是一局對於宋庭無解的局。
西北休戰對於整個的天下來說是第一件幸事。隻不過朝中的主戰派們在此時則是十分的氣憤,在立朝之初之時宋軍是何等的神勇,天下當時的五代十國最後被宋朝歸於一統。除了燕雲十六州沒有被收回來以外,其餘地方多已經歸順於宋庭的版圖之中。
但是現在就連一個西夏這樣的小國都打不過,這不是讓北邊的遼國看笑話嗎?
遼國?遼國有什麽資格和宋庭相提並論?當年的遼國的確在數十萬的騎兵加持下可是橫掃北境,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已經不一樣了。宋庭沿著遼宋邊境種上了一條十餘裏寬的叢林,這叢林的背後就是宋軍的軍營。這樣,原本遼國最大的優勢——騎兵優勢被宋庭化解的幹幹淨淨。
並且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這遼國的朝廷結構也跟著宋庭在一樣的更改,現在的遼國國內的科舉製度已經打開,現在的遼國的朝廷之中已經不像是原來的那樣子由著一幫皇親國戚把持朝政一手遮天之勢,而是現在遼國的朝廷之中,文官的比例在不斷的上升。文官開始學這宋庭的樣子開始治理國家,雖然這體量不能和宋庭相比,但是關外還是被他們發展的有聲有色。
相比於原來關外的寧靜平和,現在的關外是一種更加文化昌盛的體現。詩詞曲賦開始逐漸的在關外流行了起來,人們不僅僅是熱衷於在馬背上麵射雕,也喜歡走到南方與宋庭交界的地方,買一張紙,買一支筆,寫下這盛世繁華。
一切都在欣欣向榮的發展著,這正是範仲淹想要看到的,範仲淹也的確看到了。
天下無戰事,自然自己的理想也該來將其實行了。在一個月之內,範仲淹聯合了朝中一批正直的大臣,向著趙禎上書言道,現在的大宋必須改革以求富強。
一時之間,大宋這一台機器在數日之內就變得靈活了起來,朝臣震恐。這要改革了呀。
此時老謀深算的呂夷簡在自己的病床前看著來看自己的範仲淹說道當年張九齡在唐玄宗這一朝改革的事情,最後的結局卻是將張九齡的整個仕途都搭在了這次的改革之中。範仲淹卻以個人得失生死是小,而真正的大義卻是為天下的蒼生去想上一想。
呂夷簡見到範仲淹這樣的回答,自己也說出了當年自己與著範仲淹的恩恩怨怨。當年是自己太過於強勢以至於在一幫清流正直之臣看來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但是自己在位為相的數十年間,一沒有大貪特貪,二沒有危害天下的百姓。反而自己的兢兢業業也為這天下的百姓造福了一些,呂夷簡希望在自己死後,範仲淹可以放過自己的一些過失。範仲淹則是表示在當年也是自己的莽撞和氣血方剛。自己就從來沒有認為過這呂夷簡可以被編排到奸臣錄之上。
呂夷簡死後,晏殊被調任真正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樞密使。
至此晏殊晏太師被推上了這大宋的第一權臣。範仲淹,韓琦調任參知政事,為副宰相。
轟轟烈烈的改革就此拉開了帷幕。
在慶曆三年,注定是大宋官場最為波折的一年,經過了幾十年的積澱,從開國之初的官員數量發展到了現在,這數量已經是翻了幾倍的。在範仲淹大刀闊斧的改革之下,一批能臣重臣被提到了地方上為政一方,造福一方百姓。
而在中央範仲淹也的確改革了一些朝廷的重要各司衙門,精簡了大量的官員,一些懶政官員下馬,就注定會有一批老虎會出來反駁。
這不,在保守派的瘋狂攻擊下,大宋的政府甚至出現了停擺的現象。各地的官員都害怕自己被當做冗員被裁撤了,就瘋狂的彈劾範仲淹,而且在外地這皇帝的聖旨甚至都不能管上一點的作用。
現在這情況不僅僅是政府停擺了,就連政令都出不了這京城了。情況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的地步,這是令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還是應了呂夷簡的那一句話,這範仲淹的這一劑猛藥下的太猛了,宋庭已經支撐不住了。
畢竟這在天下,這中直支持改革的官員隻有寥寥千人,其餘的人皆是反對這一次的大規模裁員行動。
這時也許有人會問:為何不派軍隊維持這一次的改革?
答案卻是此時的軍隊也在大規模的裁員,他們比官員還害怕自己被裁撤,沒辦法,看來趙禎不得不向那一些保守派低頭一次了。
甚至包拯在外上奏,在這京東路已經各地官員都已經紛紛放棄自己的工作,一副誓死抵抗改革的態度,這樣下去,這朝廷是撐不住的。
最終,趙禎不得不做出一個及其艱難的決定——放棄改革,中止改革吧。反正已經取得的成效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已經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