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鬼穀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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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溫離道出那名少女的身份,陸青頓時覺得被那老嫗罵兩句倒也不痛不癢,想起前幾日金陵城的動靜,那金陵滿城不就是想看看這傳說中的歌舒桃花?
沈七生前心心念老喊著如果能看到那歌舒桃花,就是挨上個幾十鞭他也認了。隻是那掀起金陵城這麽大陣仗的亡國公主怎麽會無端出現在此?
“那薑桃,的確是外界所傳的那歌舒桃花,傾國傾城的公主,但是,她也有另一重身份,是南瞻部洲慈航普渡欽定的下任繼承人。出生之日,歌舒滿城桃花開,也正是那一日,慈航普渡宗主推演出了其中因果,親自下山入歌舒接走了薑桃。”溫離講出了其中緣由。
“那可是親生女兒,那歌舒皇帝就這麽心甘情願送人了?”陸青一臉驚訝。
“你難道沒聽過那句最是無情帝王家?”溫離漠然道,言語也有些許無奈。
“歌舒在東洲,本就比不上大隋、南離之流。用一個女兒換來南瞻部洲數一數二的大門派的支持,在歌舒皇帝的眼裏,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薑桃出生之時便被抱走,在慈航普渡修行那太上無情道,被慈航普渡寄予厚望,是南瞻部洲最有希望飛升的種子之一,那老嫗是其護道人,慈航普渡內的太上長老秦石棉,數一數二的大宗師。實際上,薑桃也算是個苦命的孩子。”溫離一臉唏噓。
言談間,船翁已經撐杆起行進了巫峽。而溫離口中的歌舒桃花和那名老嫗,上船之後不要船夫,親自掌杆急促離開,那老嫗看溫離和陸青的眼神,就跟看生死仇人般,如避瘟疫,早早地沒了影。
船翁是個耄耋之年的老者,頭發雪白,常年撐杆的雙手飽受風雨,黝黑如樹皮,頭戴鬥笠,但撐杆這鬼筏卻是遊刃有餘。
“溫先生,想不到,到了這個年歲,我還能再見到您!”撐船的老者仍是一臉激動,那幹癟的老臉笑得合不攏嘴。
“還記得我?我記得你好像是叫蛟翁?”溫離坐在了船內,和撐船的老者拉起了家常。
“哪能不記得,當年先生東出巫峽在夔門渡口,殺水匪,淩空踏江追船贈劍,當掉白袍請我們幾個船夫喝酒,那等神仙風采,我可是到死都忘不了啊!我還記得,那白袍可還是那個姑娘當回來贈予先生的呢!對咯,那姑娘咋樣了?唉,老嘍老嘍,當年那幾個船夫,就剩我一個了,老天爺真是眷顧我,還能再見到先生您!”船夫眼見的激動。
溫離卻是不再說話盡顯落寞。
陸青插不上話略顯無趣,想出去看看這巫峽風景,卻不知江麵何時起了霧,天上也不知何時布滿烏雲,江上清風撥不開那雲霧,前方那老嫗和那歌舒桃花的船隻也不見個蹤影,這讓陸青還想再看看那歌舒桃花的小算盤徹底落了個空。
……
距離陸青四五裏的上遊那艘鬼筏上,薑桃坐在船頭。身旁的老嫗則是滿心愛憐地說道:“小桃花,姥姥教給你的劍訣可記住了?”
“嗯,已經完全背下了,隻要再溫習幾遍,便可融會貫通。”薑桃乖巧溫婉點頭一改先前冷淡。
“再過些時日,等我們到了紅顏山,取得了另外半卷心經,再去藏劍山劍塚取得那柄紅綺,回到南瞻部洲慈航普渡,宗主親自替你洗髓灌頂,以你的資質,不出百年,便可飛升。到時候,我們慈航普渡觀音山就是南瞻部洲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宗。我秦石棉有生之年能看到小桃花飛升,也是值了!”秦姥姥看著薑桃一臉為之驕傲。
“唉,隻是苦了你了,一路顛沛流離。也是那李鳳孝識抬舉,知道你是我慈航普渡傳人,破城之時,對你以禮相待,甚至親手把你交給老身他才放心。不過那個趙燕戈怎麽也被南瞻部洲的人救走了?晦氣,死了多好。”秦姥姥似乎除了眼前的薑桃,對其他人都沒個好臉色。
“姥姥,燕戈姐姐不壞的!”薑桃輕聲道。
“好好,聽小桃花的”秦姥姥寵溺地摸了摸薑桃的頭。
“秦姥姥,溫先生和我們慈航普渡到底有何淵源?您對他為何有這麽大怨氣?”
“而且,王朝興衰,自有定數,歌舒亡國,錯不在溫先生,我隻是想不通,他為什麽要讓那歌舒三十萬將士白白送死。”薑桃咬著嘴唇麵容淒然,看得身旁的老嫗直心疼。
“小桃花,姥姥知道你是外冷內熱,但對溫離,你可不要亂發善心,那種薄情寡義之人,不過看他樣子,也沒幾天活了。”老嫗提起溫離一臉厭惡。
大概是察覺到了薑桃心中似有心結,便繼續說道:“溫離和我們慈航普渡的淵源,我們這次回去之後由宗主親自替你講述其中緣由。因為這也關係到你的日後修行,咱慈航普渡修煉的是那太上忘情道,飛升之時需要斬三屍情念。體驗凡世間的紅塵滋味,最後由自己親手斬之,如此方可成大道。紅塵煉心,愛之愈深,斬斷之時,則收獲越多,便更能成那大道。”
“你想啊,連那情絲都能斬斷了,修行一途,還有什麽是可阻攔的?以後小桃花紅塵煉心,能配得上咱們小桃花的,也得定是名滿天下的年輕天驕才是對不對?”秦姥姥和藹道。
薑桃臉一紅,害羞笑道:“知道了,秦姥姥。”
“像溫離身旁那少年,是一個根基盡毀資質平平的凡夫俗子。一身的狠戾汙穢。估計是被人當了爐鼎體內植入了某種法器或者是其他的東西。小桃花你以後可得離那樣的人遠一點,那種人看似人畜無害,背地裏估摸著就是一肚子壞水的陰狠缺德之人。”
估計是對溫離痛恨到了極點,秦姥姥毫不猶豫連帶陸青也上了眼藥。
“至於溫離,你回歌舒省親,與歌舒王朝徹底脫離關係,算是斬情第一關,他也曾在修行一路上指點於你,你以先生稱之,照理,是有恩於我門慈航普渡。但老身恨的,隻是他和我門慈航普渡的那份因果,若不是他,咱們慈航普渡早就成了南瞻部洲第一大門派,斷我慈航普渡的因果,怎能不厭,若不是看在小桃花你的麵子上,咱慈航普渡恨不得立即斬了他!不過眼下他自身難保,歌舒一戰,他放言手持山水大印,如今引得東洲甚至其他洲的震動,就憑這一點,東洲當初被兵家、縱橫鬼穀兩脈打壓的百家恐怕已經開始有所行動。”秦姥姥對薑桃,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極有耐性。
“姥姥什麽是山水大印?”薑桃麵帶疑惑。
“這關係到一則秘聞,與當年戰朝始帝肱骨之一的縱橫鬼穀道有關係。縱橫鬼穀道遊走於世俗王朝權利,與山上勢力看似毫無瓜葛,但事實上大有淵源。”
“什麽是縱橫鬼穀道?”薑桃繼續問道。
“這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就連姥姥我也隻是聽宗門長老們提起過關於東洲山上宗門的事。助戰朝始帝統一東洲的兩大肱骨。一為縱橫鬼穀道,二則是兵家。始帝統一東洲,原本想兵家主征伐,縱橫鬼穀道統一山上宗門勢力,因此造山水大印敕封山水正神。東洲所有山水正神皆由鬼穀道統領,因此,又名鬼穀帥。始帝身死,戰朝分崩離析,一切不存。你想啊,溫離若真是鬼穀一脈傳人,是那鬼穀帥,有這山水大印,他在東洲還有立足之地?”秦姥姥好似已經看到了溫離的下場,言語間盡是落井下石。
“噢,原來如此!”薑桃雙手托著下巴陷入沉默。
…
百般無趣的陸青突然打了個噴嚏,心裏想莫不是那歌舒桃花身旁陰狠的老嫗在咒罵自己,眼看天上烏雲越來越重,似有下雨的跡象,便打算回船內,卻突然聽到轟隆宛如沉悶打雷的聲響從巫峽上下遊同時傳來。
溫離聞聲而動,陸青轉身看向江麵。
隻見那巫峽的江麵,肉眼可見範圍內的上下遊兩頭江麵,忽得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拔高。
那巨浪如平地起高樓一般突然拔地而起,五丈、十丈、百丈…最後竟齊於巫峽兩岸那高聳的山峰。
兩堵遮天蔽日的水牆一前一後,同時向著江中陸青這艘鬼筏猛得拍了過來!
撼天動地之威!
而在巫峽上空烏雲之上的雲海中,一個年輕道士盤坐雲端,道士身穿紫金道服,頭戴紫金束冠,模樣雖是年輕,但渾身上下卻透露著一股與模樣不符的陰狠。道士周身雲海翻湧,五指如鉤,左手拿拂塵,右手拿一根碗口粗的鐵鏈,而鐵鏈另一頭,赫然鎖著一條三十丈有餘的白色巨蟒,白色巨蟒頭頂生角,已似有化蛟的跡象,巨蟒被鐵鏈洞穿身軀,渾身血跡,痛苦不堪,掙紮在雲海之中。
年輕道士每拉一次鐵鏈,那掙紮的白色巨蟒便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嘿嘿,想不到竟然是有希望化龍的小白蛟,看來這巫山斬龍台在那場大戰後竟然還真剩了幾絲龍氣,看在你那老蛟爺爺把溫離帶入“山水畫卷”中的份上,本座可饒你一命帶回龍虎山天師府賞給我那愛徒!”年輕道士一臉陰冷。
年輕道士撥開雲海,看著下方巫峽的滔天巨浪中間的小船,譏諷道:“縱橫鬼穀帥,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