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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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太陽不知覺已經爬上了屋頂,床邊的光線更加溫暖。
陳澤已經離開了病床,坐到了書桌前。
期間,護士按時的來查看並幫他拔掉了輸液針,並帶來了藥物讓他吞下。
或許是那幾瓶葡萄糖輸液帶來的能量,又或是藥物額作用,陳澤現在的身體好多了。
幾乎被堆疊滿書的書桌很亂,上麵的書歪七豎八的擺放著,有布帶書簽橫貫在裏麵,應該都是看了一部分但都還沒完成的。
大部分都是合著的,隻有一本攤開在桌麵上,陳澤拿起了那本書。
扉頁,有著記號的一句:“影子、比肌膚還要更深層的皮肉裏、骨頭的紋理、大腦神經鏈接的鎖突、看不見的夾縫裏,藏著這世界上最深邃難懂的東西。”
合上,是深黑色的厚封皮。
人體——威廉安威斯坦。
沒看過的書和沒聽說過的名字,應該是人體學一類的,
確實,盡管都是理科,但安醫生說的沒錯,這些書籍陳澤還真的看不太進去。
窗外,秋日的溫暖陽光充滿誘惑,不時傳來遠處操場上口哨聲,還有鳥類撲棱著翅膀飛落到樹枝上的聲音。
陳澤想出去走走了。
在前台與醫務人員確認了住院的時間事項後,陳澤返回到病房,拿回手機,打開了電子地圖,他要去劇院。
校園裏的歌劇院,在今早之前,或是來到校園的時間還太短,陳澤並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地方。
搜索,然而並沒有找到。
這種情況之前也出現過,雖然是信息豐富的電子地圖,但校園內也不是每一棟樓都會被貼上對應的名字,但並不意味著這種地點不存在,或許是涉及到校園的隱私並不會公布。
現在是周一,屬於有課時間,路上的人還是挺多的。
進行詢問的話,總能找到知道的人。
視線移動到其中一位行人身上時,陳澤眼睛下意識的避免望他們的臉上看,他怕再次看到一團黑洞洞的旋渦。
“幻覺,幻覺,沒事的...”
陳澤的拳頭捏的很緊,再次強迫自己望他們的臉上看去,呼吸也變得困難。
但還好,謹慎提防的場景終歸是沒有出現。
陳澤成功的問到歌劇院的所在。
是在一個離校醫院不遠的地方。
沿著被指點的路線走,路上的人從密集到稀少到消失,最後到達一個被稀疏樹林圍起來的角落。
樹林裏是一棟紅色的西式建築,能聽到從裏麵傳出來的聲音,像西方的吟詠,有一條石板小路連通。
在樹林石板路的中央,陳澤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石勇,是陳澤班裏的班長。
“班長。”
陳澤手微微按在穿著淺綠工裝的寬大肩膀上。
微壯的男生回頭,臉上露出實在的微笑。
“啊,是陳澤啊。”
“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好多了。”
石勇是西北的一個村子裏出來的,班裏人調侃他算的上是村子裏第一個大學生了,也不介意,性格也很憨厚老實,開學班裏的書籍就是他幫忙分發的,裝滿一輛三輪車的東西,一捆捆送到樓下。有時候就算碰到爭端被連帶指責他也隻是笑,踏實到反而讓人沒辦法不尊重。
所以班級裏評選幹部的時候,他的班長是眾望所歸的。
今天周一,班裏的課表是沒有在下午排課的,但校園裏的這個地方實在是有些偏僻了。
“班長你來這裏幹什麽?”
“看。”
石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了下去,伸出手指指向身前的一處地麵。
在那裏,石板路旁的泥土上,有一隻站的不是很穩的麻雀。
“它的一邊肩膀應該是受傷了,能飛但是飛不高也飛不遠,我試過接觸,但它好像很抗拒人,所以我就跟到這裏來了。”
原來不僅僅是待人寬厚,對待小動物也是這樣有同情心,陳澤再一次見識到了這位班長的品性。
“原來是這樣。”
陳澤抬頭望向頭頂,高大樹木的樹冠上,有著鳥在活動著,有大有小,看不出來種類,但能從它們的叫聲裏感受得到,它們是愉快的。
這裏落滿枯葉,看起來不會有校職工經常來打掃,對人來說算得上偏僻,但對於鳥類來說,這卻是一個不被打擾的樂園了。
陳澤也蹲了下去,和石勇一樣對著鳥看了起來。
或是沒有感受到惡意,那麻雀始終沒有特別在意身旁的人,而是眼睛專注著翅膀,一直在調整平衡,嚐試著下一次的起飛,期待著下一次飛行能夠完整。
但能很清楚的看得到,麻雀的右側翅膀根部已經裂開一條半厘米的口子,如果沒有人類救治的話,高飛將是不可能的事了。
麻雀的堅持被兩人密切的注視著,但突如其來的翅膀撲棱聲卻打破了這一平靜。
又是一隻麻雀飛了過來,憑著衝勁將正在蓄力的那隻受傷麻雀按倒在地麵上,尖嘴狠狠的啄向腦袋,帶出猩紅的血液,不斷重複。
事情發展得有些奇怪了!
雖然是大自然的選擇,但從人類的視角來看怎麽都有些殘忍了。
石勇揮手想要驅散,但麻雀仍舊啄食著,竟毫不畏懼。
陳澤果斷的一巴掌把鳥扇飛。
地上受傷的那隻,腦袋已經缺了半塊,沒有了任何動靜,顯然是不活了。
攻擊麻雀沒有飛遠,徘徊著看著這邊,顯然是在等待著二人的離開。
陳澤覺得有些不自在,率先站了起來,背過身去。
石勇不說話,拿起地麵上的一根枯枝在黑泥土裏挖洞。
埋完麻雀後,石勇不聲不響的站了起來,看向樹林更深處的建築,麵色平靜。
“陳澤,你知道那個房子是用來幹什麽的嗎?”
“是劇院。”
陳澤也看向那紅色的建築,合唱的聲音聽得越來越清楚了。
“你到這裏來是要到那裏麵去嗎?”
“嗯,安醫生跟我說裏麵舒緩的聲音應該對我的狀況有好處。”
“我跟你一起去吧。”
隨著劇院的離近,聲音越發的清楚了,是多人的應和,很優美,平日裏很難聽到的,宛若天堂裏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