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大門半掩著。
    進門，裏麵很大，裝修古樸，沒有向電視裏歌劇院那樣好看的吊頂，甚至吊頂都沒有，但座位很多，階梯狀，水磨石地麵，上麵稀稀疏疏的坐著有人，從穿衣來看大都是些學生，畢竟不是周末，沒課的還是少數。
    台上站著一隊十個人左右的合唱團，統一寬大服裝，高矮不一，有男有女，前麵擺放著話筒，正在排練著，男聲女聲，高音低音，完美的合在一起，傳遍整個大廳，非常的美妙。
    這樣的場所獨處會更有感覺，陳澤徑直向大廳後排走去，石勇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最後在最後一排落座，收納座位陳澤坐不滿，壯實的石勇剛好坐滿，二人前麵不遠的斜前方坐著一對情侶。
    劇院雖然大，但廣播前後都有，所以歌聲在哪都能很好的聽見。
    落座以後，石勇的視線便一直放在了演唱台上。
    雖然聽得見，但距離太遠，演員是否張口都不能清楚的看見，陳澤不清楚他能看到什麽。
    “陳澤，劇院果然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呢，能消解人內心的不快。”
    石勇突然開口。
    “自然界的東西，說不清的，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不單單是，也有點想家，家裏阿大阿媽他們還不怎麽會用智能機。”
    “哦？哦。”
    “這裏什麽都好，房子大，裝修好，還每天都可以洗澡，就是麵餅吃起來沒有家裏那邊的硬。”
    石勇似乎有些疲憊了，說著慢慢低下了頭，撐起了臉，陳澤沒有再打擾他。
    台上的樂曲不知不覺已經切換了，由歡快的曲調變成了婉轉的悠長，不像史詩，但應該也是歌頌之類。
    合唱成員們的服裝統一，寬大，像是神父穿的那樣，可能是為了發聲便利。
    突然，陳澤在台上發現了熟悉的麵孔。
    是一張如娃娃一般可愛幹淨的臉，是高一屆的張含韻。
    相識是開學時的巧合，雖然隻幾麵之交，但是關係還不錯。
    陳澤衝著她揮手，後者很快發現，然後衝著這邊微笑。
    張含韻的聲音和她的外表一樣是那種甜美類型的，會在混聲裏婉轉的那部分突出。
    陳澤漸漸能從合唱裏辨認出她的音色了，不自覺微笑。
    “沒想到她的聲音這麽好聽。”
    就在陳澤情緒高漲的時候，他視野裏的空間突然一震。
    就像是一枚震蕩彈在歌劇院裏被悄無聲息的引爆了，沒有感受到任何驚擾，隻是五感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透明膜，變得有些延遲。
    “是錯覺嗎。”
    陳澤下意識的眨了眨眼，視野重新恢複清澈，但又很快模糊。
    “不會吧，幻覺要在這裏出現了嗎？”
    既然知道是幻覺的話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陳澤決定緊閉雙眼，以此來度過這艱難的時刻，他隻希望，這種狀況能很快過去。
    雙耳接聽到的聲音還是降低，視線不斷模糊，一切都和昨天的症狀很相似，那黑色黏膩的東西也將很快出現。
    直到一聲尖銳的吼叫打破他的計算。
    那聲吼叫就像是從合唱來的自然演變，好像合唱團的每一個人都突然承擔起了這聲吼叫的一部分。
    那種歇斯底裏的，異常整齊的，來自女人的吼叫，宛若海妖。
    尖銳的叫聲越來越大，一聲轟響後居然和周圍的自然聲音容合在了一起。
    已經分不清了，分不清到底是尖叫聲消失了還是融入了尖叫聲裏，成為了一部分。
    這些刺激讓陳澤再次睜眼。
    可以看見的桌椅排數開始不斷減少，前排那些落座最多的地方已經看不到了，但那裏好像傳來嘈雜的爭吵和碰撞的聲音。
    唯一還能看的清楚的，就是和陳澤隔不了多遠的那對情侶了。
    但他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站了起來，兩個黑暗的側麵。
    “我說，你在我之外有了別的女人了吧。”
    “別演了，除了你微信列表了的那些曖昧，班裏男生看你的眼神都充滿的欲望。正常沒有人會突然這樣的，你和他們，都有過關係了吧。”
    對話讓陳澤始料未及。
    進來劇院的時候，那女生明明還柔弱的倚在男生的懷裏。
    “你看你這個樣子，像個標誌一樣，我早該知道的。”
    男的終於失控大吼，從身下的桌椅裏抽出了什麽反光的東西。
    “你這個花心的東西，我來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幾顆。”
    女人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多了一柄尖銳。
    “喂！”
    陳澤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要是不製止的話，指不定會出什麽大事情。
    “哥哥。”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且無比清晰的女童聲打斷了陳澤的移動。
    低頭，是一位女孩。
    女孩穿著花衣裳，正跪趴在二人身前一排座椅的椅背上，臉和石勇那邊的風格很像，稀薄的劉海微擺動，看起來樸素可愛。
    “阿嬌，石嬌！”
    陳澤身側，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的石勇對著女孩激動的阿漢。
    “哥哥。”
    “阿嬌你回來了。”
    石勇就像變了一個人，滿臉寵溺的伸手撫摸著女孩的臉。
    小女孩則是雙手扶在石勇伸出的那條壯實的手臂上。
    場麵無比的溫馨。
    女孩是石勇的妹妹，但她是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數次轉折，讓陳澤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再次看向情侶那邊，隻能看到一團黑黑的模糊，視線怎麽都企及不到了。
    “全是幻覺嗎？可惡！到底是不是幻覺，如果不是的話，我得趕緊去阻止他們才行！”
    拳內指甲嵌入掌心的痛苦遠不及現狀判定來得困難。
    “嘣！”
    突然，一聲巨響，石勇的身子像被被牽引一般猛地撞向前方座位的椅背，巨大的碰撞力量讓木板材質的椅背整個斷成兩截，紅色液體也很快塗滿了他的額頭。
    是被他的妹妹，叫做阿嬌的女孩拉的。
    女孩的身體已經鑽到了座位下方的空隙裏。仰起的臉上滿是得逞的詭異笑容。
    陳澤不知道一個小女孩是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而且又是為什麽要這樣對待被她叫做哥哥的人。
    石勇掙紮著起身，受了這樣的重擊居然還沒有昏迷。
    “是我對不起你。”
    臉上竟然沒有半點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