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豬有豬路
字數:5818 加入書籤
一直到太陽西下,大山的陰影再次籠罩了這個山村,朱隆才緩緩醒來。
他是被餓醒的。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夢裏卻浮想聯翩,他似乎又回到了人身,稿子也被發了,在他和老領導的操作下,還獲得了今年的國家級新聞二等獎!
一戰成名,在這個行業浸淫多年的他,終於初露頭角,有了些許名號。
可惜一覺醒來,空落落的肚子和幹燥的玉米地提醒他,他仍然還是那頭頭上長角的豬崽。
他突然極其想念家人,尤其是父母。
他的家鄉,在一個小縣城,縣城逼仄落後,他從小就不喜歡,考大學的時候他考到了省城,見識了外邊的繁華,便更不喜歡那個家鄉。
他是家裏老小,家裏還有個哥哥,因為他幾乎不回家,所以家中事情都由哥哥幫持,包括照顧父母。
而他能幫扶家裏的,便隻有每年寄回的少量錢財,隻是這些錢財幾乎也被父母幫他積攢,說是幫他存著娶媳婦,說到底,還是沒花在父母身上。
而他與父母的相見,也更多的是在小小的視頻框裏,即便如此,每次相見,也都是父母熱情的念叨,而他,隻是被動的聽著。
現在想想,他真的是太過於冷漠了!
要是父母知道他如今的現狀,會不會擔心難過、無法接受?
想到這裏,朱隆眼眶開始發熱,既是想念父母,又是為自己的遭遇而委屈。
想他這輩子,並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遭受如此懲罰?
山裏氣溫開始降低,腹中開空空蕩蕩,朱隆明顯能感覺到體溫開始流失。
即便再委屈,理智提醒他需要盡快找點吃食,再找個有遮蓋的地方過夜,否則保不齊,他真過不了這一晚上。
四個蹄子一用力,站了起來。
鑽出玉米地,站在崖頭朝遠處看去。
豬的視力明顯要低於人的視力,現在的時間應該也就在下午六點多左右,天麻麻亮,朱隆就感覺自己看的迷迷糊糊了。
這更加增加了他的緊迫感,四蹄移動,他隱隱約約的能看見今天早上出生的那個豬舍,但他當然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所以遠遠的避開那裏,隱沒在路邊的草叢裏沿著大路走著。
很明顯,這個村子有著這個國家大多數農村的共性問題,人少!
即便沿著大路走,因為沒有行人,所以依舊走的很舒適。
走了片刻,自覺遠離了早上出生的那個地方,他便在一處亮著燈的大院處停下。
這個地方很符合他的要求,首先,這個大院就在大路邊,麵朝著河坡,沒有圍牆,卻有著好長一排窯洞,粗略一數,最少有十來孔。
其次,大院裏雖然有一盞路燈作為照明,但隻有一孔窯洞亮著燈,說明住的人少。
最後,他靈敏的嗅覺發揮了作用,聞到了泡麵的味道!
是白象大骨麵的味道,幾乎讓他垂涎欲滴!
沿著牆角的陰影溜進了大院,朱隆順了一眼,大院旁邊立著牌子,牌子上寫著:榆市清縣店則溝鎮張家圪台村村委會……
朱隆心中大定,眾所周知,這些地方是不能養狗這種動物的!
四隻腳悄無聲息的追尋著味道,溜到那孔亮著燈的窯洞,用頭上的角稍稍把門簾撩開點縫隙,門敞著,炕上青花色的簾子拉著,但能看得出沒人,散發著泡麵味道的碗在靠近門口的電腦桌上放著!
饑餓促使著朱隆鑽進窯裏,電腦桌有點高,但完全難不住有著人類智慧的他,很快,就借著椅子,爬到了桌麵上。
他有點失望!
白瓷碗裏,隻剩下不到半口泡麵,和少量麵湯……
太香了……
朱隆想著,上去巴喳巴喳的就把泡麵和湯舔了個幹幹淨淨。
驚喜來的很突然,泡麵裏居然還隱藏了一小塊玉米腸!
勁道!
他喉嚨裏發出細細的豬嘯,這玉米腸絕對不是超市裏那種一塊錢一根的澱粉棍,應該是比較高端的肉腸,說不準還是土豬肉做的呢!
隻是太少了,朱隆回味著,他站在桌麵上,努力嗅著,希望能找到其他的驚喜!
很快,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兩步跳到地上,來到一處鐵皮櫃子前,用頭上的角頂頂,沒有上鎖的櫃子門很輕鬆被頂開。
女人衣服、包包、化妝品……
從上到下依次出現,不過,這些他都不關心。
袋裝方便麵、玉米腸、幾包裹著油紙的月餅出現在他的視野裏,讓他幾乎嗬嗬的笑了起來。
兩口咬開包裝袋,哢嚓哢嚓吃著月餅,巴喳巴喳吃著玉米腸,伴著甜膩的月餅和肉香十足的玉米腸下肚,他幾乎滿足的笑完了豬眼。
也就在這時,一股明顯不屬於食物的氣味出現在他身後!
他幾乎下意識的轉過身,一看!
大意了,是一條狗!
他隻料到了這個地方不會養大型犬,卻忽視了,這裏可能有小型的寵物狗的存在。
比如現在他麵前,這條細小可愛、卻朝著他齜牙咧嘴的白色小東西,博美!
小東西喉嚨裏發出呃呃的聲音,擺出一副攻擊的架勢,作勢怒吠,朝著他示威。
從體型上看,朱隆比這小東西大了兩倍有餘,所以並不在乎它的示威,隻是這家夥發出的呃呃的聲音,讓他提高了警惕!
他怕這家夥叫喚起來,把人給招來!
也許是與生自來的野性,也許是突逢大變的獸性,幾乎沒在腦子裏轉轉,他就抵起頭上的角,猛地朝那小東西頂去。
很明顯,那小東西也猝不及防,在將躲未躲之際,朱隆頭上的角已經狠狠的抵在了小東西的脖子上,就像一輛鏟車一樣,把小東西甩了出去。
鮮血染紅了博美白色的皮毛,從它的脖子上流到地上,在朱隆敏銳的嗅覺裏,散發出濃鬱的腥味!
莫名,朱隆感覺這種腥味美味極了,什麽方便麵、肉腸,比之完全不堪一擊。
他幾乎控製不住的衝上去,一口咬住博美的喉嚨,就像是激發了先祖狩獵的野性,下意識的就啃食起來!
溫熱濃鬱的鮮血大口大口下肚,渾身的細胞如同幹渴的稻穀喜獲甘露一般,翻騰著,雀躍著。
等院子裏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拉回他的理智之時,細小可愛的博美,隻剩下一張皮上,孤零零的掛著一個狗頭……
隻是此時已來不及細想這些,腳步聲已經走到了窯門口,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危險的氣息幾乎把他身上的豬毛刺激的根根凜立,朱隆盯著被推開的門,在緊張的氣氛下,猶如慢動作一般,在門被推開到最大,來人撩起門簾,一隻腳跨過門檻那一刻!
他就如同正在衝刺的百米運動員一般,使出吃奶的勁,四腳發力,猶如黑色的閃電一般,在來人胯下一閃而過!
隻留下,來人一刹那的驚訝和隨之而來的尖銳高嚎!
片刻之後,整個張家圪台村,都炸鍋了!
當朱隆尋了個瀕臨倒塌的破窯眯了一夜之後,第二天,他就見到了全村男女老少提著棒棍鐮刀滿村子尋他的稀罕場景。
鑽到破窯的炕洞裏,憑借著發達的聽覺,他躲過了幾波搜尋,並且弄懂了現在的狀況!
他把包村幹部的狗給吃了,並且成功的把包村幹部嚇進了衛生院,今天一早,更是直接送到縣城去了!
真是個誤會,朱隆無奈的想著,不過也不虧!
他腦袋上的大耳朵直愣愣的豎起來,如同雷達一樣極其靈活的四處轉動!
這是他昨晚獲得的能力!
昨天晚上,他成功的逃出大院,並且到現在的藏身之所藏好後,也許是老天,也許是其他什麽,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他的腦子裏,突然間就出現了一段奇怪的文字。
這些文字個個大如牛犢,漆黑如生鐵般,如同蟲蛇般扭曲著,隱隱約約的模糊著。
文字在朱隆腦袋裏旋轉,朱隆使勁的去看,看了半夜,才突然明悟前四個字為:天地經緯!
也就在明悟這四個字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冰涼醇厚的物質從天而降,沿著他的犄角而過,最終落在他的兩扇大耳朵上,隨後,這兩扇大耳朵便如同增幅一樣,聽力開始極大增幅,直到天際太陽微曦,這股冰涼醇厚物質才漸漸消失!
朱隆不是個無知之徒,他明悟,這是在修行!
沒想到,天不絕人,沒想到,那女人沒說錯,他果然成了一隻豬妖了!
曾經從草莽中站起的朱隆,看見了希望!
修行不是一句空話,需要耗費極大的能量,在躲過幾波搜尋後,朱隆準備冒險出去,他餓了!
潛意識告訴他,他現在急需要食物,不是方便麵玉米腸此類的食物,而是如同那隻可愛博美一般的血食!
也許是與生俱來的獸性,朱隆沒感覺到自己有抗拒的情緒。
繼續隱沒在草叢裏前行,朱隆沒有去村裏頂風作案,他循著山溝朝山野間而去,看看是否能在村外有什麽收獲!
好在有了雷達般敏銳的聽力,很快,他便在草叢裏尋找到了一條準備過冬的菜花蛇。
這玩意雖然長且肥碩,但完全不是朱隆的對手,在硬抗了幾口蛇吻後,朱隆抵著犄角,如同鏟車一樣在蛇身上來回頂著,最後更是牙齒咬斷了蛇頭。
因為沒有什麽抗拒情緒,這次,朱隆如同吃麵條一樣,把這條菜花蛇連頭一起全部嚼碎吞下。
血食很快給了他回報,他能感覺到自己,力氣好像大了一點!
站在草叢裏,看向漸漸中天的太陽,朱隆隱約看到,一條不一樣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