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路長且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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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陝北,幾乎沒有春秋兩季,冬日過後,一陣風,便到了夏季,夏季過後,一場雨,就入了冬。
    冬天要喝羊雜碎!
    張春陽大口嚼著羊肝羊肺,看看縣武裝部的大門打開,手裏的筷子連動,唏哩呼嚕就連湯帶水的將一大碗雜碎咽下肚。
    他今天,是過來借槍的!
    擦擦手,拿著鄉政府開的函,他走進了武裝部。
    他也沒想到,不到三個月,那頭從他鐵鍬下逃走的變異豬崽,居然成了整個鄉鎮的大患!
    而這個大患,居然還需要動用槍械!
    前幾天,一場大雪襲擊了店則溝鎮,張家圪台也不例外,大雪緊緊的蓋住了這個村子。
    朱隆昂首站在山腰上,朝著遠處群山簇擁裏的小村,靈動的豬眼裏,是屬於人類的智慧。
    現在的他,和三個月之前的他完全變了個樣子。
    接近一米的身高,頭尾幾近兩米長,如生鐵般黑黝黝的身體肌肉虯結隆起,三個月的血食,明顯讓他有了返祖的跡象,頭頸變得巨大,鼻子巨大,整個身體重心前傾,兩顆尖利的獠牙也從上唇外突刺出來,猙獰可怕!
    唯獨頭上的犄角,似乎並沒有長大,反而隨著體型變大,反而顯得稍小一些。
    今天早上,有車出村了!
    朱隆心裏默默想道,他嚴重懷疑,張家圪台的村民正在想什麽辦法整治他!
    畢竟,這段時間,他卻是做的太過了!
    在他體型小的時候,他一直嚐試在野外進行捕獵。
    隻是隨著每晚的修行,他需要的血食也越來越多,同時他的體型也越來越大,野外的那些小型獵物,已經完全不能滿足他的需要了。
    所以,他的食物,重新回到了村裏。
    人當然他是不會動的,他對這個有障礙,也知道這是取死之道。
    所以最先遭殃的,便是家戶的土狗。
    對於他現在的體型,土狗在他麵前就是渣渣,抵著犄角一個衝刺,真是挨著就傷碰著就死。
    所以不到兩個星期,他就幹掉了村裏的所有土狗!
    也吃的很舒服,隨後,在躲過幾波村民的圍攻後,他將對象定到了散養羊和驢的身上。
    當然,如果有落單的牛犢,也會不客氣的收下,一個牛犢,剛好夠他一頓血食。
    這樣的結果便是,村民們無計可施,準備開始請外援了!
    可惜不知道具體方案,隨著體型越來越大,他的行動也開始受限,已經不可能像以往一樣,隱藏在草叢裏潛行。
    要不要離開這裏?看著村口有一輛警車駛進來。
    朱隆心裏有了這個打算!
    天氣太冷了,張春陽和村書記一起招待著外援們吃了頓羊肉餄撈,把剩下的多半隻羊連同下水,一起放在一處河坡上,今晚,他們便準備在這裏設伏,一舉結束那頭變異的黑豬!
    隻是這晚上從黑等到明,那頭黑豬都沒來!
    村民們一臉疑惑,這家夥是去哪裏了?
    在建國初期,清縣是周邊有名的產糧重縣,在當時政策的鼓勵下,清縣開墾了近90萬畝棗林地,隻是近年來雨水不順,棗林地連年欠收,再加上大部分年輕人外出務工,許多棗林地開始撂荒,紅棗在清縣的經濟效益開始大幅降低!
    當然,這樣的環境,給了朱隆極大的方便。
    山山峁峁間,朱隆走過了好幾個村子,遠遠的看著路標上的名字有了變化,便停了下來,在一家農戶家竊了一隻羊,拉到某個片棗林地享用了,然後又返回這個村子,找了個破窯住了一晚。
    隻是不到三天,他就忍不住趁夜摸黑朝張家圪台趕了。
    他無奈的發現,隨著離張家圪台越遠,每晚的修行所能吸取那種冰涼醇厚的能量就越少!
    這簡直是在斷他的路,他不能容忍!
    無奈,在半個月後,他又返回了張家圪台村。
    大雪紛紛而下,站在村子外的山頂上,朱隆突然有了明悟,這就是道啊,道長且阻,要爭!
    有了這明悟,他隱約感覺,意誌更加堅決,而這大雪漫蓋的茫茫大山,也似乎清晰明了了幾分。
    正月初七,年假剛收。
    清縣縣政府門口,一大群人聚集在那裏,也不吵鬧,隻是靜靜的等著什麽。
    政府五樓的大會議室,穿戴嚴謹整齊的領導們正聽著一個年輕人的介紹。
    這個年輕人,正是張春陽。
    “那頭豬一直在山裏生活,估計是返祖了,現在有這麽大!”張春陽衝著在座的領導們比了個大小:“就和野豬一樣,還長了很長的獠牙,一個衝撞就能頂死一頭牛犢子,凶得很!”
    搖搖頭,張春陽衝著人群中最中間坐的那位中年男子:“過年的時候,趁著外出的年輕人回來,村裏組織了幾次圍殺,結果看見這豬這麽凶,大家都慫了,我們也怕群眾有閃失,也不敢繼續組織圍殺。”
    中年男子相貌儒雅,聽了張春陽的話,眉頭微皺,似乎若有所思,他眼睛瞟向人群中的一人,問道:
    “我記得網上有說法,家豬如果在野外放養,一年時間就可以長出獠牙?”
    人群中那人見全縣二把手看向自己,站起來回答道:“領導,網絡上確實有這個說法,但並沒有相關的數據研究……”
    中年男子點點頭,又看向張春陽:“小張啊,這頭豬傷過人沒有?”
    張春陽很果斷的說道:“沒有,領導,這也是這頭豬奇怪的地方,它似乎隻是趁人不注意搶奪牲口,除了我們組織的那幾次圍殺,它有過反抗,其他時間從來沒有襲擊人的跡象!”
    中年男子眉頭輕舒,目光又瞟向另外一人:“劉書記,這次你們鎮這豬患聲勢可是不小啊,我聽宣傳部的曹部長說,現在網上一些短視頻平台都有了相關的視頻?”
    那位劉書記陪著笑站起來:“領導,是我們監管不嚴,我們一定加大力度整改!”
    中年男子點點頭:“老百姓急難愁盼的事,就是我們的頭等大事,也是我們的執政根基!你們一定要做好當地村民此次豬患的各項損失,和相關部門協商一下,努力給老百姓們補齊,大好春節,不要讓這些事損了群眾的過節興致麽!”
    劉書記點頭,拿著筆記下。
    “公安和武警部門的負責人來了沒?你們配合鄉鎮上,去村裏把這頭野豬解決了,”中年男子又點了幾個人,然後語氣稍頓:“野豬是保護動物吧?你們和林業畜牧口上的同誌們溝通一下,看是殺是捕,盡快落實!”
    “是!”
    中年男子又轉頭朝著劉書記安排:“你聯同信訪口的同誌,去和外邊的群眾解釋解釋,多做做他們的工作,說政府馬上給他們解決,不要圍堵在政府門口,影響不好!”
    “是!”劉書記點頭應道。
    “嗯!”看著劉書記服服帖帖的樣子,中年男子滿意了,最後,他把目光看向張春陽,很和善的說道:“小張啊,這頭野豬雖然是因你而起,但這種事情誰也料想不到,你是本村人,又是咱們的幹部,你回去後要多做做鄰裏鄰居的工作,不要讓這件事影響他們的生活麽!”
    “你也把你的損失給你們劉書記報上去,該理賠的理賠,該補助的補助,一碼歸一碼麽!”
    聽了這話,張春陽懸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來,很感激的想向領導表個態。
    不過中年男子顯然沒準備聽他的表態,直接宣布了會議結束。
    於此同時,一隊由兩輛經過改裝的越野車和一輛別篷布蒙著的越野卡車組成的車隊依次駛出清縣高速路出口,朝著清縣縣城駛來。
    打頭的車裏,一個三十來歲,麵容剛毅的男人邊開車邊通著電話,車內還有兩人,皆悄聲屏氣。
    剛毅男人麵無表情,但從說話的語氣能看出,所說之事並不順利!
    片刻之後,男人掛斷電話,朝著副駕駛座上的人搖搖頭:
    “老張說還沒有找到。”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年紀稍大,濃眉深目的,似乎帶著些外族血統,聞言,他有些不悅的說道:
    “老張他們是年前就到了那裏吧?不是說就一個山頭麽,好幾個人這麽長時間都找不到?”
    剛毅男人挑挑眉,沒有接話,倒是後座上那人說道:
    “老張他們去年十月份就到了,不過既然現在都沒有找到,說明確實不好找,老張那人的本事徐哥你也知道,再說了,記載著天門廟有那金剛蛇的那本手劄是日本人留下的,那都是八九十年前的事了,誰知道是不是後來人編造的。”
    說話人是個女人,長相和剛毅男人很像,話語中對老張很是回護。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感覺到了女人話語裏的回護之意,下意識的看看正在開車的男人,然後舒緩著語氣解釋道:
    “周家妹子莫怪,我也是著了急,現在至一五年從日本僧人手裏拿到這本手劄已經過去了七年了,我們幾乎把北方所有叫天門山天門廟的找遍了,隻有這個地方的天門廟地勢最符合手劄裏的描寫,這裏也幾乎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這麽多年的精力和金錢投入,要是沒有一點收獲,那可就太冤枉了!”
    “想必周老弟和周家妹子也是這樣想的吧,否則兩位大可不必老遠的從京城跑到這窮山僻壤來!”
    這話說到車上所有人的心底裏了,畢竟金剛蛇對於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正在開車的剛毅男人出言說道:“我妹子性情急,徐哥你多包涵,小怡,給徐哥道歉!”
    後座上女人也很豪氣,很果斷的就抱拳認錯。
    徐哥擺擺手:“我們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小怡的話我不會放在心裏,隻是你們還真得好好督促那個老張,我們不能再耽誤更多的時間了!”
    後座上的周怡卻顯得很有把握:“徐哥,你放心,你也看見了,為了這次能早點見到成效,我們連邊疆培育的犬王都帶來了。”
    徐哥想想最後那輛蒙著篷布的越野皮卡,有些焦躁的心情終是放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