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和命哪個更重要？
    原則上是命重要，可實際上錢至少和命一樣重要，甚至為錢可以不要命。
    在座的這些人，家業都是幾輩子攢下來的，忽然有人說要獻出一半去，哪個能接受。
    “同知大人，魔君不是咱們凡俗中人，錢財對他來說不過糞土一般，我看就算了吧。”
    下麵有人說道。
    王炳眼中寒光一片，冷聲道：“哪個說話？”
    人群中一個五十幾歲，身子肥胖，穿著綾羅的財主站起身來。
    林如海心中一驚。
    這人他認識，前幾天還去過他府上，卻是洛飛認識的楚老爺。
    見有人主動出頭，其他的富商全都把嘴閉上，靜觀其變，想看王炳怎麽處置，然後再決定采取怎樣的行動。
    洛飛暗自搖頭。
    這些人的心態都是等著別人為自己出頭，而自己絕不冒險，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會任人拿捏。
    這些富商在揚州府極有勢力，若聯合起來，王炳也不能不慎重處置，可他們這麽袖手旁觀，最後隻能助長王炳氣焰，被他各個擊破。
    果然，王炳見眾人都安靜下來，心中安穩下來，說道：“原來是楚老爺，你有什麽意見？”
    “不敢，”楚老爺連忙道：“依小人看，魔君既然意在找人，咱們就盡快把人找到，送魔君歸去，何必節外生枝，送什麽賀禮。”
    王炳兩隻眼睛直瞪著他，讓他心中發毛，過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說得有理，把人找到最為緊要，要不然魔君怪罪，咱們吃罪不起。”
    楚老爺還當他必有訓斥，見他竟然從善如流，心中頓時鬆一口氣，卻聽他又道：“本官聽說，楚老爺家前陣子忽然多了個孩童，這孩童來得蹊蹺，而且天性聰慧，我看就有問題，就請帶去給魔君看看吧。”
    楚老爺大吃一驚，道：“我那孩兒是收養的孤兒，絕無問題！”
    王炳冷笑道：“你說是孤兒就是孤兒？誰家願意把自己孩兒送去給魔君？本官隻好秉公處理，絕不徇私，若楚老爺這裏開了先例，本官後麵還怎麽做事？”
    “楚老爺你要體諒本官，這裏絕無私怨，都是公事公辦罷了。”
    王炳聲音陰惻惻的，讓楚老爺心中發寒。
    “來人。”
    王炳呼喝道：“去楚老爺家把楚小姐帶來。”
    一個衙役從外麵走進來領命。
    “慢著！”
    楚老爺大聲叫道。
    “怎麽？”王炳斜睨他一眼，問道：“楚老爺還有話說？”
    楚老爺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小人願出一半家資，給魔君作賀禮。”
    王炳冷哼一聲，說道：“楚老爺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說本官在勒索你？”
    “不敢，不敢！”
    楚老爺連連擺手，說道：“都是小人自願，自願的，魔君臨凡，世所罕見，小人出資為賀，這是我等的榮幸，榮幸。”
    王炳見他服軟，心中十分得意，說道：“楚老爺果然是個明事理的人，我聽說楚家小姐還不滿月，想必不是魔君要找的人。”
    說著他掃視一遍大廳中的其他人，眾人被他眼光一觸，個個噤若寒蟬，身子瑟縮著動也不敢動一下。
    “還有哪位有意見？”
    王炳高聲道。
    “沒有，沒有。”
    “就依大人！”
    “榮幸之至。”
    眾人一疊連聲答應著，沒有誰敢提出異議。
    王炳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不過，楚老爺的話也提醒了本官，魔君的事也不能耽誤，你們回去後，立即把各自負責區域中有問題的人報上來，每個區至少上報十人，一個時辰內本官就要拿到名單，不得延誤。”
    眾人臉色又是一苦。
    這怎麽還能限定人數呢，總不能硬湊人頭吧？
    洛飛有些詫異地看了王炳一眼，心想這人倒是搞運動的高手，他這樣一來，立即就把所有人拉到自己的車上了。
    這些人回去要湊夠十個人頭，總不能從自己家人裏湊，必定要把別人家的人報上去，這樣就等於和其他城中百姓對立起來，這些富商隻能唯他馬首是瞻。
    而且城中百姓要恨也隻會恨這些富商，他王炳同知可謂功成身退，哪怕以後魔頭離開，朝廷怪罪下來，他也可以說一聲自己本意是好的，都是這些富商理解有誤，執行有偏差，絕對怪不到他身上。
    發布完命令，王炳把眾富商全都遣散，林如海也要跟著眾人一同離去，卻被王炳叫住。
    “王大人，”林如海苦笑道：“小弟家中比不得那些巨富，恐怕拿不出多少家資。”
    王炳朗笑一聲，攙起林如海手臂，笑道：“如海兄說笑了，他們怎麽能與你我相提並論，如海兄且回府安心休養，絕不會有人前去危難你。”
    林如海在皇帝麵前也是有臉麵的，他以後還想著在朝中做官，怎麽可能就此得罪林如海，反正他也沒多少家資。
    在大梁，對官府來說，最容易欺負的從來都是商人。
    百姓沒有多少盤剝的餘地，欺負的恨了，說不定還會發生動亂，商人就不一樣，隻要給他們一點活路，他們就絕不敢鬧事，個個老實得像隻雞一樣。
    林如海千恩萬謝，告辭後，離開了一笑樓。
    回去時就沒有衙役護送了，看著臉上黑沉沉一片，其中偶爾有怪異的身影晃蕩著，林如海心中直發抖。
    “道長？”
    林如海悄聲問道。
    洛飛現身出來。
    林如海長舒一口氣，笑道：“王大人倒也義氣，咱們的安全總算無虞了。”
    洛飛搖搖頭，心想你高興得太早了。
    王炳是什麽東西，他對瘟疫天魔王來揚州找人的內情完全不清楚，還以為隻要封城，總能把人找出來交差，所以才有恃無恐，卻不知他根本不可能把人交出去，到時候天魔王大怒，除了洛飛，誰也逃不出去，而洛飛明顯也不可能一個人逃走，把香菱黛玉她們留在這。
    兩人快步到回家中。
    林如海把一笑樓的事講述一遍，賈敏長歎一口氣，說道：“這下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枉死了。”
    林如海道：“總算咱家可以保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幾人沒說幾句話，卻見一個老仆跑進來，說道：“老爺，外麵有位楚公子求見。”
    楚公子？
    林如海和洛飛對視一眼。
    他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