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石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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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子強壓著興奮道:“門開了,誰先死?”
    “別著急,我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我拉著刀子躲到暗處之後。
    斷崖下忽然亮起燈火,一盞、兩盞……看上去,就像一群惡鬼在順著山勢往上跑。
    那火光裏也跟著浮出一座屋簷,看上就像是有一座客棧被埋在雪中,卻又隻露一角。
    刀子眯起眼睛道:“死人坳子。”
    “還有寒骨客棧。”
    “我們……”
    刀子的話沒說完,我就看見遠處一頂大紅色的轎子,從林子深處飄來,轎簾無風自動之間,有人從轎子裏露出一隻蒼白的手,從指尖滴出鮮血,落在雪上就憑空開出一串暗紅的梅花。
    刀子壓低聲音道:“轎子裏的人也死了?”
    “他們怎麽一上來就玩命?”
    我看向刀子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有事瞞著我!”
    “我們還是不是在合作?”
    我以為刀子會當場發火,沒想到,她委屈了起來:“我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
    “我以為……我以為,我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
    老賊說得對!
    你能抓住刀子的情緒,你可以活。
    你能抓住刀子的思維,你可以勝。
    你能抓住刀子的心,你就可以所向披靡了。
    我一直都在試探刀子,可我每一次都摸不準刀子的脈門。
    我沉聲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刀子的眼神忽然一冷說道:“不可能,山神告訴我那麽多事情。為什麽沒告訴你?”
    “山神?”我頓時懵住了:“你說什麽山神?”
    刀子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你想說,你從來沒見過山神嗎?”
    我搖頭道:“我確實沒見過!”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從我說服了刀子,保住了自己的命之後。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樣。
    土匪的屍體,出現得恰到好處。
    李賢準確的堵住了我們的去路。
    死人坳子,出現在了我們眼皮底下。
    那頂血轎子,更像是在趕著我們進客棧。
    我也直視著刀子道:“你信不信我?”
    刀子歪著腦袋想了想,才說道:“還算是相信你吧!”
    我沉聲道:“你要是信我,就趕緊帶著我走。別讓任何人發現。”
    刀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客棧。小聲道:“我們要是走了,就不是第一個進客棧的人了。”
    江湖人做事,都習慣性的想要占據先機。
    先出一手,有風險也有機遇。
    但是,江湖人的骨子裏又帶著賭性。
    他們寧可踩著刀往前走,也要做那第一個人。
    我急聲道:“你沒看出這是個陷阱嗎?”
    “你沒發現,李賢和那頂血轎子,其實都是在等你先進客棧嗎?”
    “還有,李賢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我親眼看見他被雪給埋了,就算是他修為再高,還能從雪裏鑽出來。他的那些手下呢?也能鑽出來?”
    “這裏麵肯定有鬼。”
    刀子的臉色也是一沉:“那我們往哪兒去?”
    “我們出去就被他們看見了,那個李賢我到是不怕。那血轎子裏的人可不好對付。”
    刀子是個瘋子,卻不是傻子。
    善於用刀的人,往往對危險的感應異常敏銳。
    她能感覺到那個紅衣女人的危險,就代表著對方非同小可。
    我壓低聲音道:“你看見上麵那塊石頭沒有?”
    刀子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時,正好看見一塊山壁上的石頭,石頭上麵隱隱約約的能看見有樹幹、樹枝的存在。再往上去,就是連著山頭的皚皚白雪。
    我小聲道:“你能打著那石頭上那棵樹嗎?最好能把樹杈給打斷了。”
    這種情況在東北叫做“石頂天”,意思是,本來應該從山上滑下來的雪,因為天然形成的巧勁兒,被山崖上突出來的樹給托住了。
    但是,這種平衡也隻是暫時的現象。一旦樹被積雪壓斷,就會在毫無天象征兆的情況下發生一場雪崩。
    “石頂天”基本上沒辦法用力學之類的原理解釋。所以,山裏人都說,有樹頂天的地方,就是那棵樹成了氣候,老天爺給它安排了一場天劫。
    要是樹被雪壓斷了,它的道行也就徹底廢了。
    要是那顆樹能一直挺到開春,那就是度了劫。來年再看,就隻有石頭沒有樹了。
    所以,本來應該叫“樹頂天”的東西,被山裏人叫成了“石頂天”,意思就是給成了氣候的大樹,向老天爺討個彩頭。
    山裏人在冬天的時候,不往山崖子下麵走,怕的就是在你看不見的情況下,有這麽一處“石頂天”懸在頭頂上,
    我們頭上那處石頂天,大概距離我們有十丈左右。
    想要打著那棵樹,實在太困難了。
    而且,刀子一擊不中的話,我們就會完全暴露。
    那個時候,李賢和紅衣女人都不可能再裝著看不見我們了。
    以刀子的腦袋,多數不會跟他們談和,大戰可能一觸即發。
    刀子看了看上麵的大樹,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一下,便打出了一把飛刀。
    我隻覺得眼前銀光一晃,飛刀就穿透了雪層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飛刀的破空聲還沒消散在風雪裏,我們頭頂那棵托著雪的樹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響。
    刀子打著樹了,但是沒打折?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中閃過,就聽見了頭頂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哢嚓”聲響。
    緊接著,斷樹的聲音就響成了一串,就像是有人在半空點燃了一串鞭炮。
    整棵樹幹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當中猛地朝裏彎折,積雪如同被打翻的米缸,順著山壁傾瀉而下。
    僅僅幾秒鍾之後,白色的洪流裹挾著碎石與冰碴,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仿佛要把整個山穀都掀翻過來。
    刀子似乎從來沒見過這種雪崩的場麵,就像是傻了一樣,看著那從天而降的雪瀑,站在那裏不會動了。
    “快走!”我拽著刀子往左側的亂石堆撲去,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剛跑出沒幾步,三個穿著破爛棉襖的土匪就從一塊巨石後鑽了出來。
    他們身上的棉衣分明就是被發瘋的猛犬給撕成了布條,有些地方還能缺了肉的肢體。
    這些人,竟然還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