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歃血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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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子嗬嗬笑道:“你剛才說‘從不信天意,隻信人心’。其實,人心比天意更難測,你憑什麽讓我把自己押上去?”
    我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值得,你把自己押上賭桌?”
    瞎子看向我道:“那好,你隻要能解開桌子上這一卦,我就答應你。”
    我用手指頭蘸了蘸杯中冷酒,在桌麵寫下一個“人”字才說道:“這一卦,就是個‘人’字。”
    “天發殺機,鬥轉星移;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人’字兩筆,一撇劈天,一捺拄地,先把天框撕開,才留得住立足之地。”
    “天意再大,不過給人心讓路。”
    瞎子嗬嗬笑道:“少年,你偷換了一個字——把‘謀’寫成了‘人’。
    “人若都能自立為天,世上就沒有瞎子,也沒有卦。”
    我順手,把“人”字最後一捺故意拖長:“卦算的是‘可能’,我賣的是‘一定’。”
    “今日之前,你算的是‘今晚不會死’”
    “今日之後,我讓你算的是‘下一局怎麽活’”。
    “這就是人意給天意的價碼。”
    瞎子眼神微微凝重:“口氣不小。可你怎麽保證,人心不會反手給你一刀? ”
    瞎子說的是刀子。
    別看刀子現在靜若處子,但是她永遠都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我明知道惹到了刀子,她隨時都會拔刀,卻毫無避諱的說道:“因為她也在算。算自己是不是磨刀石。”
    “她是我的夥伴時,就暫時不會殺我。一瞬的‘暫時’,就是人意,比天意更準時。”
    瞎子第一次收起嘴角那抹‘先生式’微笑:“小子,你在用‘不確定’當籌碼?這很危險。”
    “或許吧!”我深吸了一口氣道:“解不開這一局,我們都得死,不是麽?”
    我說話之間,盯住了瞎子的眼睛。
    按照現在的情況看,其實,瞎子,刀子都可以隨時退出嘯山,避開李守山這一局。
    我想要知道的是,他們會不會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繼續深入。
    如果,瞎子選擇的是進入嘯山。
    那麽,嘯山,寒骨客棧裏一定有一件能牽引他的東西。
    瞎子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解卦解得不準啊!”
    “這一卦,應該是‘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後麵那半句卦辭,等你把某些人的血放出來,我再補全。要是,你放不出來的話……”
    我不等瞎子把話說完,就說道:“若放不出對手的血,那就放我的血。屆時你拿我眼珠子,去填你‘有目可挖’的招牌。”
    “有種!”瞎子豎起拇指道:“成交。——人心作天,銅錢作簽。嘯山之內,你我同進同退。”
    我稍一抬手,在刀子的刀刃割破了手指,把血滴進了酒杯。
    瞎子把手指按在銅鏡邊緣輕輕一劃,便割開了一道口子。
    我倆同時舉起血酒說了聲“請”,刀子卻忽然說道:“你們喝血酒不帶我嗎?”
    刀子這句話看似帶著幾分委屈,實則暗藏著殺機。
    刀子肯定又瘋了。
    我們要是回答得不對,馬上就能成為她的刀下亡魂。
    我笑道:“喝血酒,不帶你,是因為,我信你的信用和義氣。”
    瞎子也說道:“其實,這個血酒說白了,就是雙方一個心理上的安慰,或者是將來報仇的一個由頭。”
    “從古自今,歃血為盟又刀兵相對的例子比比皆是。我們倆隻不過走的江湖套路而已。”
    “對於你來說,‘刀子’兩個字就是金子招牌。比什麽血酒,血誓都管用。”
    刀子嗬嗬一笑,坐了下來,正好坐在了我和瞎子中間的位置上:“你們快點,我都餓了。”
    “這小子的手藝還不錯。”
    “那我得好好嚐嚐!”瞎子道:“不過,這菜都已經涼了,沒有用冷菜待客的道理吧?”
    我起身道:“主菜在廚房,我去拿!”
    我知道瞎子是故意支開我,但是,我也相信,他沒有那麽容易跟刀子達成什麽協議。
    他隻是在試我的膽色。
    同時,也是在向我亮膽。
    江湖人,要的就是這三分膽,沒有膽子的人,基本上不會有人跟你合作。
    瞎子,不怕我去廚房下毒。
    我不怕瞎子策反刀子,就是我們之間合作的開始。
    等我把菜上齊,瞎子已經和刀子談笑風生了。
    瞎子,不愧是謠門弟子。
    謠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把握人心的手段。就算他們要對付的人是個瘋子,也一樣可以把住他的心思。
    我坐了下來,像是老友一樣跟他們兩個聊起了家常,瞎子直到吃得半飽才對我說道:“小子,我總覺得,你不像是十幾歲的人,對上你,就像是對上了一個老江湖。”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把自己弄得這樣老氣橫秋的?”
    我笑道:“人在被死亡威脅的時候,要麽是認命等死,像是羊一樣,等著對方屠殺,甚至還會自己給自己挖個坑。要麽,就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
    “我屬於後者。”
    “我想活命就得不斷賭命,賭到能逃出生天,甚至反敗為勝為止。”
    我聲音一頓道:“前輩,我總覺得,以你做事的風格,應該會在接下生意之前,就摸清了生意脈絡。”
    “你能不能給我說說嘯山?”
    瞎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不疾不徐的說道:“要說嘯山嘛,還得從百年前的天佛嶺說起。”
    嘯山的本名叫做天佛嶺。
    傳說,百十年前,忽然天降祥雲於荒山野嶺,雲氣形同座佛,端坐在山峰之間,九座山峰如同九品金蓮托舉佛雲於半空之中。
    佛雲降世,必有祥瑞!
    當時,地方官員甚至上書朝廷,大肆宣揚祥瑞降臨。
    要知道,在古代,這“天降祥瑞”可是被視為上天對皇帝老兒治理天下的肯定。
    古人都信奉“天人感應”,把嘉禾、甘露、麒麟、鳳凰、靈芝、河清、出現祥雲都叫做祥瑞。那可是皇帝“德政”的體現,
    地方官員作為朝廷在地方的治理代表,那可是伸長了脖子盼著出現祥瑞。
    要是什麽地方出了“祥瑞”,可就是“政績卓著”“教化有方”,甚至是“天命所歸”的表現。地方官員大有機會因祥瑞獲得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