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感覺頭發都縮在一起了。
    這個聲音，曾多少次出現在夢裏，他已經記不清。
    小時候醒了會淚流滿麵，長大了會坐在床上發呆。
    現在他很平靜。
    聲音溫柔激動，控製不住的顫抖。
    陳瀟慢慢轉過頭。
    他仔細看著李慧，自己的樣貌基因大概遺傳這個女人比較多一點，五官清秀，線條流暢。
    哪怕現在40歲，李慧隻多了成熟的雍容，而沒有像其他家庭婦女一樣，看起來憔悴邋遢。
    陳瀟看著李慧，麵色平靜，眼神複雜，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說完，他轉身，不帶一絲留戀朝服飾區走去。
    李慧眼淚“刷”就流下來了。
    陳瀟頓住腳步，沒回頭，“你給我的錢，我都放著的，下次來……還你。”
    母子倆近在咫尺，卻相隔萬裏。
    李慧沒在跟上來。
    興許是哭了，陳瀟有聽到她抽泣。
    本來很好的心情，因為這個插曲被打成一團亂麻。
    挑了兩件模樣還不錯的夾克衫，兩條休閑褲，陳瀟跟著售貨員去結賬。
    到收銀台，長相平庸的收銀員告訴他，老板交代過了，陳瀟挑的東西不用結賬。
    陳瀟放下挑好的衣服褲子，在大家詫異的目光裏離開商場。
    看著兒子挺拔倔強的背影，李慧在二樓辦公室裏哭成淚人。
    當初年輕，衝動，因為想要更好的生活，離開東山鎮，也讓自己從此成了兒子的路人。
    這一切怪不了別人，隻能怪自己。
    換了個地方，買兩身衣服，陳瀟又給劉豔豔買了個發卡。
    發卡是白色的，上麵鑲著一圈閃亮的碎鑽，簡單清新，剛好適合她這個年紀。
    東西太貴重，劉豔豔肯定不收。
    反而是這些小東西劉豔豔會喜歡。
    陳瀟相信沒那個女孩不物質，但分時候，現階段的劉豔豔純潔的像塊白紙。
    他已經聽說劉豔豔被父親打的時候，都硬是沒說要跟自己分開的話，心裏很感動。
    但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買了東西，陳瀟來到友誼賓館開了間房。
    這是江城現在最好的賓館之一，一天要100多。
    看著堆積在一起的畫筒，陳瀟不由苦笑，衝動了。
    倒也沒幾個錢。
    接著他就出去，在江城各個角落尋找遊戲廳。
    他打算等過來上學，就在江城找個合適的地方，把遊戲廳開起來。
    反正上職業中專，管理鬆散，他有大把時間來操持這事。
    轉悠到差不多天黑，看看時間，已經下午7點，陳瀟回到賓館。
    江城現在的遊戲廳大部分都是些老掉牙的遊戲，大旋風，戰區88，空牙，快打旋風，戰斧這些。
    卡普空的四大天王清版過關遊戲還沒出現。
    現在這些已經是當時經典。
    不過遊戲廳生意普遍並不是很好。
    還是大家珍惜手裏的遊戲幣，一塊錢三個，玩不了多久就會死掉。
    想一口氣吃個胖子，看來是不行了。
    陳瀟在這住，還有個原因，後來紅遍大江南北的，在1993年，將霸占華夏榜單是港台流行歌手，全都斬於馬下的李秋波會來。
    上一世，他非常喜歡李秋波的那首《小芳》。
    也是從這首歌開始，華夏內陸歌曲開始崛起，有跟港台分庭抗禮的資本。
    後來他看李秋波的訪談，才知道，在90年這個時間，李秋波就來過江城尋找靈感。
    江城是革命城市，周邊地區留下都有當年知青的足跡。
    李秋波過來這地方尋找靈感，非常正常。
    他現在琢磨的就是這首歌，能從李秋波這弄多少錢出來。
    多的不說，五六千塊就足夠。
    這年頭開遊戲廳，可不是小投入。
    普通街機機體不貴，上千塊錢能搞定。
    可基板貴的離譜，像《雷龍》這種遊戲，基板價格都能到1500.
    後來四大清版過關遊戲，更是高達3000。
    而風靡世界，改變大家遊戲概念的《街霸》4500一塊。
    但從93年開始，基板價格開始大幅度下降。
    國內盜版商技術破解基板，首當其衝就是《三國誌2》，融合幾種遊戲音效，畫麵粗糙。
    但就這樣一點不少賺錢。
    97年改變遊戲格局的《拳皇97》橫空出世，一下成為盜版商最青睞的基板，被各種破解翻版。
    也讓這款遊戲成為街機廳最火的遊戲。
    而《街霸2》沒人破解，價格昂貴，遊戲廳根本不考慮。
    造成風靡世界，卻在中國不怎麽受歡迎的奇怪現象。
    現在想開個遊戲廳，陳瀟初步估計，沒兩萬下不來。
    遊戲廳至少六台街機，看基板好壞，差不多就得一萬五上下。
    地段還不能太差，房租不會便宜，一年兩千。
    再加上電費，人工，兩萬塊錢打底。
    廢品生意收入不錯。
    但那也隻是剛開頭。
    人家兩家也不是笨蛋，自己價格擺那的，估計要不了幾天就會提高價格，跟自己競爭。
    以後生意就沒那麽好做。
    要有人知道陳瀟懷揣1萬多塊巨款，還在為錢發愁，那估計都得過來敲他。
    仔細回溯記憶，李秋波應該這段時間都在友誼賓館，住了差不多十來天。
    靈感尋找的怎樣他不知道，碰到應該不難。
    這會賓館屬於高消費，住的人真不多。
    陳瀟幹脆到賓館門口待著，不停“哼哼”那首《小芳》。
    他不信一個音樂人聽了這首歌不動心？尤其是原作者。
    話說回來，別人的東西賣給別人，這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轉念一想，好像也沒什麽，賺錢嘛，不丟人。
    第一天陳瀟沒等到，哼哼到晚上都沒見到李秋波。
    第二天陳瀟繼續。
    就在門口台階上，哼哼唧唧的。
    賓館前台是個小妹子，覺得這人長得不錯，就是腦子有點不大好，可能有病。
    門口從早上“哼哼”到下午。
    中午飯陳瀟怕錯過李秋波，都是買了個肉夾饃，蹲在門口吃的。
    下午陳瀟繼續哼哼。
    百無聊賴，思考這事靠不靠譜的時候。
    一隻手，拍在他肩膀上，“哥們，你這歌的調子好像沒聽過？什麽歌！”
    來了！陳瀟一激動，就哼哼拐調了。
    他回頭，果然看見背著背包，帶著眼鏡的李秋波，正一臉好奇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