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逗留。
    一路離開了這座地下城池，離開了鬼山，離開了封靈村。
    這一次我的目標比之前都要明確。
    那就是去泰山。
    僅此而已。
    至於泰山在哪，我該怎麽去泰山，我倒是不關心，因為在我想要去泰山，在我知道要去泰山的時候，前往泰山的路便已經在我的記憶裏了。
    隻是這路，很長。
    注定要走很久。
    沒有劉山的鐵疙瘩，說實話我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但我也知道，正如玄女的那一縷意識從我的身上消散之時她所說的，我接下來的路，注定隻能是我一個人走。
    在冥的時候，我已經不算孤獨。
    而現在，終究是要自己走下去了。
    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天。
    兩三天？
    或者更久。
    獲得了地仙之力後，我已經可以很長時間的不吃東西，不休息，但就算是這也，當我再次見到白雲城的時候，我身上已經很是髒亂，如同一個乞丐一般。
    這種感覺，說起來，倒是有些熟悉。
    泰山府君曾經讓我體會了一把生老病死，當時我便有一次成了一名乞丐。
    成為乞丐這件事，也算是我的一種夢魘了。
    兒時就是因為害怕成為一名乞丐，我始終都不敢離開娘兒村，怕會餓死。
    現在想來，倒是有幾分有趣。
    不過這一次，我倒是很平靜。
    乞丐也好。
    普通人也好。
    無論什麽樣，我都是我。
    我沒有去管周圍人看著我的目光，一路按照記憶來到了鬼樓。
    如今的鬼樓緊閉，已經沒了當初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感覺到的神秘，一眼看去就連外麵都已經布滿了蛛絲，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鬼樓門鎖著，但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意義，我輕輕一拉，門鎖便直接被我打開了，而後我直接走了進去。
    看著裏麵熟悉的景象。
    一切都沒有什麽變化。
    還是當初那副模樣。
    也就在這時，似是我的出現引起了這裏人的注意，一人走了進來。
    他先是看了我一眼，愣了一會兒後問道：“大師還在嗎？”
    我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師父走了。”
    “有什麽事嗎？”
    來人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就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想請大師幫忙……”
    “師父遠遊了，不過你的情況，我倒是可以幫你。”我走到他跟前，隨手從身上取出一張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的符紙，按照關於符籙冊的記憶為他畫了一張驅邪符。
    如今的我，畫符已經極為簡單。
    信手拈來一般。
    “此符可以助你驅邪避凶，你放在身上，就不會再有什麽事情了。”
    我將符紙遞給了他。
    他半信半疑，但還是接了過去，而後拿了一些錢給我。
    我也沒有拒絕，接過錢後便目送著他離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幫他。
    可能是因為，他對於李伯溫的那一聲大師之稱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稱李伯溫師父。
    也許，是我已經認可了我那外門弟子的身份吧。
    我笑著將門關上，回到了最初李伯溫讓我住的房間，很快我便睡了過去。
    我並不累。
    隻是有些懷念。
    我不由得想到當初在這鬼樓的日子。
    如果我沒有選擇去葬龍村，而是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裏，後麵又會發生什麽事情？
    隻是，沒有如果了……
    李伯溫現在還在那扇門前，生死不知。
    他們都在等我。
    而我，卻隻能這麽走下去，一直到，走到了泰山。
    我不知道這一睡睡了多久。
    離開鬼樓的時候，我在這白雲城中依然沒有太多人注意到我，就算有人注意我，也隻是因為我身上實在是太過髒亂狼藉。
    我隨意買了點幹糧。
    雖然已經不需要吃食，但還是有那麽一些習慣。
    而後我便離開了白雲城。
    我有種感覺。
    這一次，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到這裏了。
    但我並沒有不舍，也沒有眷戀，正如他們總會說的一句話。
    總要有人去做。
    總該有人去做。
    總得有人去做。
    在接下來的路途裏，我依然獨自一人走著，我經過了之前經過的村子。
    探花村。
    天棺村。
    等等。
    隻是這些村子現在已經都變得很好了，我遠遠看著，都沒有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不好的氣息，反而能夠感覺到一種和諧，安寧。
    在這種和諧，安寧之下，我漸漸明白了一些東西。
    眾生皆苦。
    但眾生，卻又已經習慣了在苦中作樂。
    無論是泰山府君也好。
    還是那我不確定到底是誰，以及帝君他們也好。
    他們其實都沒有問過這眾生想要什麽。
    誠然，他們所想的也都是為了這眾生，但眾生就真的需要那些東西嗎？
    三界大同，眾生皆可入極樂。
    這是泰山府君的想法。
    輪回需重建，眾生平等，仙、人、冥以及諸多生靈一樣平等，這是帝君他們的想法。
    隻是這些想法，對嗎？
    我在一個沒有到過的村子停了下來。
    這個村子沒有名字，人卻有不少，有著數百人。
    我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村子裏的人並沒有因為我像個乞丐而排斥我，而是很熱情的為我找了個落腳的地方，為我找來了新的衣服，讓我得以洗漱。
    我問他們，這個村子為什麽沒有名字。
    他們卻隻是回答我，要那名字做什麽。
    人活著高興就行。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個村子並不是普通的村子。
    這裏的人，其實並不都是這個村子的人，大部分都是從外麵來的。
    呆的高興了，就在這裏呆著。
    呆著不高興了，就走。
    甚至，哪天不想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了，他們也會也平靜的去選擇死亡。
    我問一個為自己準備了一口棺材的中年人，我問他為什麽想死。
    他告訴我，他活了大半輩子一直都很苦，來到了這裏，高興了幾年，也就夠了，做人太難了。
    如果有轉世投胎的話。
    寧願做頭豬。
    做棵草。
    甚至，不投胎了，也挺好的。
    這世界啊，哪有那麽多值得留戀的東西？
    聽到他說的那些話的時候，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說的對嗎？
    我不知道。
    錯了嗎？
    我也不知道。
    我隻知道，他當時的心情，是很美好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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