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阻攔他的死去。
    就那麽看著他在我麵前永遠的離開了他所不喜歡的這個世界。
    一直到徹底感覺不到他的生命了，我突然恍然大悟。
    是啊。
    做人有什麽好的。
    又不是人人都喜歡做人。
    有些時候，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而既然選擇了解脫，那麽就算真的有下一輩子，又何必強迫他們繼續去做人嗎？
    輪回之道以善惡區分也好。
    以其它方式去區別也罷。
    倒不如多一個選擇。
    以善惡作為起始，再給有資格重入輪回的人一個新的選擇，有了選擇，才公平！
    而這個選擇。
    從來都不應該是泰山府君去做。
    或者帝君鬼仙他們去做。
    也不應該是我去做。
    而是，這眾生去做。
    隻有讓眾生有選擇的權力。
    輪回才有存在的意義。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很多。
    泰山府君沒錯。
    他有他的立場。
    大家也都沒錯。
    立場不同罷了。
    錯的是所有人都太過於執著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去問問，需要這輪回的眾生，想要的是什麽。
    而現在，我知道了。
    那麽，這局，自然也就沒有了所謂的對與錯了。
    在這輕鬆下，我突然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斷開了，似乎是鎖鏈，也似乎是一層在我身上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薄膜，在這一刻也跟著破了。
    就連我腦子裏的記憶，也似乎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陡然間。
    我想起了許多東西。
    想起了在見到娘兒村城隍後發生的事情。
    隻是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那些記憶，並不重要，唯一比較有用的信息，也不過是我的身份。
    我是玄天。
    不止是娘兒村的李玄天！
    至於這玄天代表著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我隻知道，我也許便是主動進入的這局。
    從一開始就是。
    但這也不重要了。
    我是誰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知曉了該怎麽去修複那轉輪盤，重建那輪回。
    轉輪盤的修複從來都不在於我，或者泰山府君。
    哪怕有那五樣東西，單憑我們任何一個也做不到。
    需要的是……
    這眾生的力量。
    也就是，知這眾生所需，知這眾生所願，知這眾生所想……
    隻有做到了。
    轉輪盤才能重新現世。
    而這一切，也快了。
    我離開了無名村
    走出村子的那一刻，無名村也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我並不驚訝，整個村子就好像是我的一場夢，隻不過是一場這眾生給予我的夢。
    泰山府君的路其實並沒有完全錯。
    他修建黃泉彼岸以十二條黃泉路作為根基，為的便是眾生的香火願力，香火願力創造偽神城隍，再以偽神城隍通過黃泉路去構建一個新的冥出來。
    隻是他忽略了什麽是香火願力。
    眾生求的是平安。
    求的是風調雨順。
    求的是安居樂業，無病無災。
    若無法做到。
    這香火願力，便不純粹。
    正如那在無名村中，在我麵前死去的那人所說，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做人也沒有那麽開心一般。
    求而不得雖然也是這世間常有之事。
    但若能夠做到求有所得，又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而這得。
    便是真正的天理大道，真正的因果循環，真正的輪回之果！
    泰山府君忽略了這一點。
    所以他沒錯。
    卻也錯了。
    帝君、鬼仙，他們也都一樣。
    也都錯了！
    我……
    也錯了！
    感受著身體的輕鬆，我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我感覺到我的視線似乎都變得明亮了些許，而這一次我也改變了主意。
    泰山已經沒有那麽急著要去了。
    和泰山府君相見是早晚的事情。
    在這之前。
    我要先去找一些人。
    如張明宇。
    如劉山。
    如……李伯溫！
    他們的付出，是為了這眾生，但這種付出，一樣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同樣不知曉眾生要的是什麽，隻是阻止泰山府君的計劃，不過是徒增犧牲罷了。
    而這犧牲，也已經沒有必要了！
    我曾經想過有一天，我會來亡魂江接張明宇離開，我也想過自己可能做不到，也想過最後可能會是他離開亡魂江，然後把我帶回娘兒村。
    如今後者沒有發生。
    前者，也該實現了。
    再次踏入亡魂江，我對於亡魂江的景象已經有了完全的了解，整座山，整個亡魂江都在我的視線範圍裏，我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
    原本我並不知曉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現在，也終於是知曉了。
    亡魂江，來自於冥。
    那座橋，的確是奈何橋。
    在冥崩潰之後，奈何橋和一部分黃泉河的斷流被帝君帶到了這裏，這裏成為了冥的最後一塊淨土。
    而那扇門。
    便為羅生門。
    隻是羅生門之後，並不是冥，也無法去到轉輪盤，所以這裏在歲月之下，成為了一個新的亡魂聚集地，成為了如今的亡魂江。
    張明宇，便是這亡魂江如今的主人。
    如今的……
    帝君！
    這一點，我也是在進入冥之前的那段記憶重新恢複後明白的。
    一人一犬。
    正是那帝君的模樣。
    而張明宇無論是從哪一方麵，都和帝君十分相似。
    帝君同樣是以身入局，在離開冥之前，他所說的話，便已經給了答案，他入了轉輪盤的輪回，成了這一世的張明宇。
    張明宇來到這裏。
    便也是他明白了自己。
    便是帝君！
    隻是他也許也沒有完全接受這個身份。
    所以才有了當初我來這裏尋他時的事情，他留在這裏，也許也是在等我。
    “張明宇……”
    我看著亡魂江，緩緩的走了進去。
    不多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跟前。
    赫然便是那個老婦。
    “這裏，現在還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老婦看著我，麵色平靜。
    我微微一笑道：“我來找帝君！”
    “煩請告訴帝君。”
    “玄天，來此一見！”
    老婦身體一顫，看著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不可思議之色。
    “你……”
    我微微點頭。
    老婦沉默片刻後才道：“老身這就去告知，還請稍後。”
    說完，她便又消失在了我的跟前。
    我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就在原地等著。
    我知道，當我說出帝君二字的時候。
    張明宇就不會拒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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