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槍人（shotgunman）】
    酒吧內開始泛起炫光，雷越望著這手機屏幕上“都市傳說列表”裏的一個名字，眼神僵硬。
    怎麽，這些人，都與都市傳說有關……
    “雷子，瞅啥呢，過來補拍鏡頭呀！”
    聽到拉基的叫聲，雷越霍地轉頭，隻見那邊的四人都在望來，已經發現他拿了個手機在看。
    莫西幹還拿著那把水果刀，綾莎拿著帶有利刃的滑板，拉基和金妮笑嗬嗬的。
    “哦……”雷越感覺自己的脖子又在噴濺著鮮血，或許現在這隻是妄想，但或許將會變成現實。
    這幫家夥，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又想做什麽？
    他們知不知道我腰包裏的手槍……
    “嘿瞧把雷子嚇的。”拉基停下走近的腳步，“這下不說清楚也不行了吧？是時候了嗎，他的腦袋受得了嗎，會不會爆？”
    “他們是些爛人，但還不算是壞人。”綾莎朝他說了句，又對莫西幹說道：“你負責。”
    突然，夜霧一下翻騰，彩色中短發、黃色滑板的魅影疾閃而過。
    雷越眨眼間，隻見綾莎已經不見了，顯然她也有著非同一般的本事。
    不是壞人麽？
    他還是滿心懷疑，但對左肩感受清楚些，烏鴉的爪子確實沒在示警。
    哢噠，吧台後麵的幾塊電視屏幕都被重新打開了，不再是雪花屏，而是待機狀態，音響播放起了有些年頭的電子樂，旋律怪異而充滿動感。
    “我給你們調酒。”金妮在吧台後搗弄起了各種調酒用具，“帥哥，你要喝什麽？”
    “來了來了，第二課。”拉基舉著dv攝像機，鏡頭在雷越和莫西幹之間來回拍，認真地說：“第二課‘一些理論’，開拍！”
    “你想知道什麽？”莫西幹往吧台邊一張高凳坐下，“現在問吧。別給我酒，戒了，我現在喝茶。”
    “戒酒第5天，厲害。”金妮對雷越小聲說，豎豎大拇指，那樣子不像在吐槽。
    “我也不要。”雷越沒走去坐下，望著莫西幹麵無表情的國字臉，心裏有太多疑惑，問道：
    “你是怎麽做到的？別告訴我是催眠，我知道不是，你可以用電子信息影響別人的神智，命令別人去自殺。”
    “因為我不是普通人。”莫西幹答道，沒有東拉西扯的意思，“這是我的能力。”
    “……能力？”雷越皺起了眉頭。
    突然，沙沙哢噠，他猛地看到那些電視屏幕又全都成了雪花屏，有個魁梧男人的身影就站在黑白雪花當中，直視地望來。
    那男人是莫西幹，對方就坐在吧台邊，但又同時出現在多塊電視屏幕裏。
    雷越明白，這是莫西幹的“能力”，莫西幹可以這樣操縱電子設備。
    吧台邊的莫西幹泡起了茶來，一言不發。
    但每一塊電視雪花屏裏，莫西幹都在同樣地說著：
    “異化物質。這是一種我們看不到，但確切存在的物質，會改變人體、生物、時空、一切事物的性質。
    “關於異質的起源，我不是很懂，也沒人很懂，條子也好、科學家也好，從幾十年前開始的異質爆發，研究了幾十年，還是沒多少成果。
    “公認的是，那是一種超維度力量，包圍著我們，穿透著我們，改變著我們，來自異世界，也源於我們自己的身體與思維。”
    雷越聽得心髒砰然跳動，追溯已久的解題答案，正穿透迷霧而現。
    剛剛經曆的怪異險境，還有那宗垃圾場命案，那時遍地詭奇的黴菌與藤蔓突然枯萎，還有這把變形了的槍……
    “所以，你就是運用異質影響了我的心智？”雷越問道。
    “可以那麽說，但事實上沒那麽簡單。”雪花屏裏的莫西幹又說，“這跟都市傳說有關，你對都市傳說了解多少？”
    “不是很多。”雷越最了解的是表演，“我知道那是一些神秘、驚奇、古怪的傳聞。”
    “我剛查了，莫莫挑戰賽就是一種都市傳說……”他望著吧台邊的莫西幹，“你就是那個momo？”
    莫西幹正喝著自己衝的一壺茶，還用鼻子細嗅茶香，瞥瞥金妮調著的雞尾酒，嘀咕了句：“戒了，這次一定要堅持下去。”
    “都市傳說會產生異質。”還是電視裏的莫西幹回答，“都市傳說也會被異質入侵。”
    “一個都市傳說的異質強度越大，擁有著這個都市傳說的人，能力也就越大。”吧台邊的莫西幹接著說了句。
    “擁有著……都市傳說？”雷越幾乎是被這話刺穿心髒，有些驚醒過來。
    莫莫，開膛手傑克，獵槍人……
    有些答案，若隱若現。
    “我看你已經是聽說過正選擇、負選擇和平衡選擇的。”莫西幹又說，目光不斷去望那些酒瓶。
    雷越點點頭，“綾莎給我講過了，她和我都是，負選擇。”
    “那叫達爾文選擇。我也不清楚原理，但異質把這套理論用在都市傳說上：王牌、鬼牌、平局，以及空牌。”
    莫西幹說著的同時，所有電視屏幕裏的影像都變了，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雷越看到，影像裏列著四張卡牌，每張卡牌的背麵都滿是詭奇精美的花紋，以及不同的一個符號：
    【√】【】【—】【○】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感覺看過這種卡牌，是福榕市場的那張獵槍人卡牌塗鴉……
    “異質給了大家一次新的機會。”莫西幹說著，四牌卡牌的旁邊多了一行標注文字：
    √，王牌
    ，鬼牌
    —，平局
    ○，空牌
    “有些人在受到異質的影響後，身體狀態會發生變化，進入到異體共振前的階段，這叫空牌。
    “理論上每個人都有機會變空牌，空牌是蓄勢待發的狀態，也是相當危險的狀態。
    “可是偏偏，沒人看得出來誰已經變空牌了，那些大公司、大組織的法子多一點，但也是沒有可以推廣的、絕對準確的檢測方式。”
    莫西幹的話聲剛落下，這時金妮不由感到驕傲地說：“綾莎有那種能力，她有時候能看到更多！”
    拉基立即把dv鏡頭轉了過去，拍著金妮笑語講述：
    “她就是看到你變空牌了，而且你的身體表現得比別人都更古怪，她說從來沒有見過！但知道不趕緊幫你完成異體共振，你的身體和精神都會受不住的。”
    金妮笑說著，把一杯調好的雞尾酒推到雷越那邊，“所以她就把你帶過來啦，你不剩下多少時間了。”
    “哦。”雷越聽得明白，有些事情似乎都清楚了。
    空牌狀態？我比別人都更古怪？
    他皺眉地瞧瞧自己，別人看不到，他卻能感到渾身在腐爛、脖子在噴血……
    最近自己的病情確實在迅速地惡化，每小時都比前一個小時要更嚴重，死亡陰影不斷接近。
    他本來以為隻是因為不吃藥，還有變成空牌這個原因嗎……
    雷越想過這些，心裏沒感到擔心，反而躍動得更有力了。
    原來綾莎帶我過來這裏，是想救我的命……原來她說的“我倒不想你這麽快退出，我就是不想”，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烏鴉之前並沒有出現阻止，沒有示警說我不該來老家酒吧。
    “異體共振？”雷越注意到他們話中的這個名詞，還沒有放下警惕，但很想知道這些理論的全貌。
    “空牌就像出生之前的胎兒。”
    莫西幹又講了起來，一邊捏著鼻子喝茶，一邊說道：“當胎兒一出生，是什麽選擇，塵埃落定。”
    雷越隻見那些電視屏幕上，其它的卡牌都消散了，但那張背麵符號為的鬼牌翻轉了過來，牌麵是一片怪異的肖像塗鴉：
    那是一道被陰影籠罩的神秘身影，周圍懸浮地飄滿了電腦、電視等電子設備，每塊屏幕上都血跡斑斑、布滿裂痕。
    在肖像的下方，有著兩行血色的文字：
    【莫莫挑戰賽】
    【momochallenge】
    “當空牌的身體、精神、個人特質和那些未知因素，與某個都市傳說散發出的異質力形成共振，就會發生異體共振。”
    莫西幹的語氣著重了幾分，“成為王牌，或者鬼牌，或者平局，成為一個都市傳說的化身，直至死亡。
    “擁有不同的能力，異體越強能力越多，這種人，叫做異體者。”
    雷越認真地聽著，心跳還在不斷加快，臉上的傷疤在發燙，整個人都在漸漸澎湃。
    異體共振……莫西幹是個異體者，獵槍人、開膛手傑克顯然也都是，還有那個大塊頭，還有綾莎……
    而他自己，暫時還是一張空牌。
    “好！”拉基突然叫嚷，“這個表情讚呐，保持這樣，現在我拍上一段正片，認真的喔。”
    拉基在鏡頭後的聲音嚴肅了些：
    “雷越，你認為當你異體共振，將會共振到哪個都市傳說，是王牌、鬼牌還是平局呢？”
    “……”雷越一時間投入不到表演中去。
    拉基、金妮和莫西幹都在望來，望著他的爛臉，好像心中有數。
    畢竟有可能真在拍片，雷越也就自嘲地一笑，“長得像我這麽帥，那當然是王牌了。”
    “哈哈。”拉基笑了聲，又轉動鏡頭去拍爆笑起來的金妮，以及仍然沒什麽表情的莫西幹。
    “一個小提示，有個叫特別調查局的條子部門，隻招收王牌和平局。”拉基又說，“你想過當條子嗎，你覺得你能進去嗎？”
    特別調查局？雷越微怔，當即想到了那個大塊頭……
    “哎，好啦好啦！”金妮見拉基還要繼續說下去，卻出聲給打斷了，“再怎麽急，也不能一次說太多呀，他腦子真會爆的。”
    她轉目看向雷越，笑道：“這不是比喻，你現在這種狀態，如果不加控製，瘋掉那還是輕的，不能一下都給你說了。”
    “確實。”拉基聞言同意，停下了話，“雷子，你已經很牛了，聽了這麽多都沒有吐呢。”
    “我沒問題的……”
    雷越說道，倒是想他們講出更多信息來，為了判斷眼下的情況，也是因為……
    異質，都市傳說，空牌，王牌，鬼牌，平局
    他想過這些理論，心緒翻騰不已，目光微微瞥了一下左肩上沉默的烏鴉。
    所以，在那個雨夜之後，這位黑鳥朋友會這樣帶路，帶他來到影視城，帶他去麥記認識綾莎。
    自己之前就想，是不是在影視城可以探知到手槍的秘密、更多的秘密，可以支棱起來過上不同的生活。
    現在，自己不是已經就站在這裏了嗎，一個改變命運的關口。
    “原來是這樣，原來有這樣的世界存在。”
    雷越喃喃，理解著異體共振理論，想過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迷霧中看到了燈光。
    “沒錯。”莫西幹這才又說了話，目光滄桑的眼睛裏就有著光芒，“這個世界，比你想的還要大得多。”
    “過來坐下吧，喝一杯。”金妮再次向雷越招手，“別怕啊小帥哥，把你打造成一個新星，可比割你的腎賣掉，值錢多了。”
    可是，即使烏鴉不作示警，雷越仍然不敢放鬆警惕，有些疑惑還沒有解除。
    他們到底打的什麽主意，知不知道我的腰包裏藏著一把手槍……
    “我還是不明白。”雷越決定問出來，“異體共振，這跟你們說的《東州之夜》，拍電影、演戲、明星，有什麽關係？”
    “問得好，你不知道是因為你一直被人家蒙蔽了。”金妮笑說，“你知道這裏為什麽叫老家酒吧麽？”
    突然，還不待雷越怎麽思索，倉庫大門那邊砰嘭一聲重響，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他霍地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女人大步流星地走進倉庫，掃了掃周圍環境，當即氣勢洶洶地往這邊走來。
    “花姐……？”他頓時怔住了，隨即又湧起一股緊張，難道自己的信息發出去了嗎。
    那女人一身樸素的t恤和牛仔褲，腰間紮著一個黑色腰包，馬尾飛揚，幹練打工人的模樣，正是花姐。
    雷越念頭一閃，往大門那邊奔跑過去，想著先離開再說，更不想把花姐拖進危險境地，急道：“花姐，別過來啊，快走！”
    但是，拉基、金妮和莫西幹，都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上。
    “啊，還真是你們啊，被我不幸猜中了！”花姐無奈地仰頭大叫一聲，隨即火大了，噴道：
    “你們這幫禍害，非法越界跑東州來啦？聽說獵槍人掛了，跑過來湊熱鬧想發財是吧！”
    “花姐？”雷越傻了，真的傻了，花姐怎麽……花姐也是……？
    他突然有種感覺，敢情在自己周圍，除了他自己，誰都是異體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