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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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機立斷地下馬車去叫其他人,瓜二在他的授意下打暈客棧老板,邊套馬車邊問:“侯爺,咱們大半夜的去哪?”
    “出城。”
    瓜二手上動作頓住:“……啊?”
    “愣著幹什麽,”顧青璋嫌棄地催促他,“時間不等人,快套馬車——哦對了,讓弟兄們把一些衣物、不緊要的行李留在客棧,盡量輕便上陣。”
    二人交談間,另一輛馬車的簾子被掀起一角,林重寒探出半個身子,說:“侯爺,夜深露重不好走路,你把梅娘的棺槨留在此地吧。”
    顧青璋一驚,走近幾步問她:“當真要留在這裏?我們人多,趁著夜色還能帶走。”
    “帶去哪?”林重寒搖搖頭,“這中間怎麽帶,來遮掩痕跡,這都是一個難題,看侯爺行事,不拿到那個賬本,是絕不會離開亳州的。”
    她說的在理,顧青璋一時間有些語塞,他抓抓頭發:“是我拖累了你。”
    林重寒搖搖頭,說:“事已至此,不妨直接把棺材留在亳州,想來對方也不會對一具棺材做些什麽。”
    “必須帶走!”
    馬車裏突然響起林世鏡的聲音,說完他重重地咳嗽幾聲,說:“顧青璋要是想回亳州,梅娘的棺材就絕對不能留在這裏。”
    車外的二人對視一眼,很快也想通其中的關節,棺材不走,方重就會認為他們要回亳州,屆時一定會布下天羅地網。
    事項迅速敲定,瓜二和顧青璋手下的辦事效率都極為高效,一行人連夜抬著棺材來到城門。
    城門的侍衛正在巡邏,看見眾人後說:“已經過了出城的時間,你們明日再來吧。”
    顧青璋騎在馬上,隨意地扔給侍衛一枚令牌,他故意趾高氣昂地開口:“亳州既無宵禁,怎麽本侯出個城都不行了?若是耽誤了郡主的急事,到時候我直接唯方重是問!”
    他這一句話信息含量極大,直接砸得守衛昏頭腦漲。
    “這——侯爺恕罪,小的先去請示上級。”
    “去吧,”盡管此刻顧青璋內心焦急無比,麵上卻並未顯露一絲一毫,“倘若你的上級也不答應,哼,那本侯爺就要好好問問方重了。”
    守衛沒去多久就再次回來,他一邊吆喝著同伴打開城門,一邊態度謙卑地向顧青璋賠罪。
    “侯爺恕罪,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顧青璋揚起馬鞭,連個眼神都沒分他,麵上仍是一派驕矜:“諒你也算恪盡職守,今天這事就姑且不談。”
    駿馬發出嘶鳴,馬蹄濺起塵土,英俊高挺的青年率先出了亳州城,林重寒等人坐著的馬車緊隨其後,抬著棺材的瓜二眾人沉默地走在最後。
    林世鏡今天連赴兩場飯局,一路顛簸下,身體已然不太吃得消,他虛弱地支著額頭,握拳抵在唇邊不斷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問林重寒:“顧青璋九死一生才從南境回來,他哪來的這些手下?”
    林重寒靠在牆壁上,正掀起車簾看外麵漆黑的夜色,今天的遭遇對她來說有些稀奇,是她在京城二十幾年都沒經曆過的,這讓她心裏莫名有些異樣。
    聽見兄長這話,她回想起顧青璋那些肅靜沉穩、令行禁止的手下,隨口說:“顧家軍一向英勇,看樣子應該是殘餘的顧家軍。”
    林世鏡於是不再說話,閉眼忍耐著顛簸的旅途,馬車正好經過一段格外不平的道路,一時間他的五髒六腑似乎都在翻江倒海。
    ——媽的,回去以後就捐點銀子來修路!
    因為擔心方重派人在毫州城附近搜尋,所以顧青璋並不敢多停留,再加上整個安慶府局勢未明,所以他們向北一路連夜狂奔,直到天明才堪堪停下。
    顧青璋勒住馬,熬了一宿的他精神卻依舊很好,他左右巡查一圈,發現附近有一個小山坡,背麵有一灣湖泊被整個山坡圈住,地點隱蔽又適合休整。
    林重寒在湖旁坐定透氣,她想事情想得入神,沒注意到一旁的大石上趴著一個小女孩,正托腮看著她。
    突然,小女孩脆生生地開口:“你長得,真好看。”
    清樂走到她身後,搖頭示意不讓她亂說話,她對林重寒歉意一笑:“小孩子不懂事,請貴人恕罪。”
    林重寒不會跟一個小孩兒計較,雖然她之前五年也沒能孕有一子,可心裏也是喜歡小孩的。“過來,”她低聲把小孩喊過去,“你叫什麽?”
    小女孩神色茫然。
    顧青璋一邊喝水一邊注意她們的交談,喉結滾動間,水壺裏的水很快見底,他擰起水壺擦擦嘴,走近幾步。
    “看來清宵並沒教這小孩認字,”他隨意地擼了一把小孩的頭,“應該是平時太忙了。小孩,你姐姐有沒有什麽東西留給你?”
    果不其然,小女孩還是神情茫然地搖頭,顯然一問三不知。
    顧青璋也不氣餒,而是耐心地和她談起清宵的事情,一談到清宵的事,小孩的語氣相比之前要流暢不少,敘事也更清晰。
    隻是她除了清宵,其他任何事都不清楚,更遑論賬本。
    趁著顧青璋和她交談之際,林重寒主動表示想要清樂陪自己走走,既然她已經發話,清樂自然同意。
    二人沿著湖畔不疾不徐地行走,林重寒像是看不見清樂心中的忐忑,她溫和地問:“這件事結束,你有什麽打算嗎?”
    清樂雙手不安地捏著衣角,勉強笑笑:“貴人說笑了,像我這樣的人,到哪都是如浮萍一樣無依無靠,又有什麽打算可談呢?”
    林重寒搖頭:“我知道侯爺的為人,他肯定會讓你恢複良籍。屆時天下之大,你有何處去不得?”
    不知不覺間,她們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眾人現在能看到她們的背影,卻並不能聽到她們的交談。
    林世鏡依靠在樹上,樹蔭替他遮住清晨的陽光,他眯起眼看著妹妹的背影,眼裏閃過幾絲探究。
    林重寒抬起頭看向遠處的湖泊,輕輕說:“那賬本,有一半在你這裏吧?”
    輕飄飄的一段話卻清樂登時僵立在原地,難以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