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內對呂超然是非常鄙視的。
    好歹是商界精英，在商場上浸淫多年的高手，就算受到再大的委屈，之後打回來就是了，為什麽要跳江，跳江就跳江，居然又厚著臉皮爬上來，實屬是商界笑話。
    現在他沒死，又爬上來了，居然還在給曾經的仇敵薑念工作，據說還住在了港城，就在那混下去。
    嘿，當時就覺得這個人沒什麽本事，現在更離譜，聽說他以前居然是被薑念發郵件氣的元氣大傷，這就更離譜了，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
    不就是讀郵件嗎？薑念最多寫一點惡毒的咒罵，這隻能說明她沒有品位，我可以讓全世界看看她醜惡的嘴臉。
    混混罵人難聽，可沒聽說過哪個上位者會因為混混的辱罵喪失理智，呂超然要麽是找借口，要麽是經營能力不行，不管怎麽說他都真的很愚蠢，一封郵件又能如何？
    皮爾內不斷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可想的越多，他越是感覺到手不知不覺地顫抖著，費勁點開郵件，居然已經過了足足一分鍾。
    映入眼簾的是一行拚讀非常稚嫩的英文，看起來發件人的英文水平應該不會太高，看上去應該是薑念自己發的。
    “揚帆日化就沒請個專業點的英文翻譯嗎？”皮爾內嘟囔著，開始仔細閱讀信上的內容。
    這一看，皮爾內額頭上頓時沁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本來就有點顫抖的手更加大幅度地顫抖起來。
    薑念的郵件居然沒有任何的客套，而是直接在上麵詢問了皮爾內的進度。
    她勸皮爾內還是趕緊轉回米酒肽的研究，千萬別因為奇奇怪怪的事情耽擱了。
    皮爾內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薑念到底是什麽用意。
    郵件冰冷冷的文字無法體現薑念的表情和口氣，皮爾內一時猜不到薑念到底是嘲諷自己在富勒烯上不可能有什麽建樹，還是……
    還是在暗示他們的米酒肽已經取得了不小的突破，如果皮爾內不能轉向，等待他們的將是徹底的失敗？
    一時搞不清楚薑念的意圖，皮爾內居然陷入了長長的沉思。
    他盯著閃爍的熒光屏看了許久，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當時呂超然收到的郵件會給他這麽大的衝擊。
    看了許久，皮爾內歎了口氣，正準備關掉郵箱，這才發現原來這封郵件還沒完。
    他緩緩拖動鼠標，發現下麵大幅度地空了幾格，在下麵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括號。
    括號中寫道“上麵的內容自己斟酌一下別亂寫”，然後又是大段的空格，之後又是一長串的文字，寫道“我們的產品並沒有什麽太大的突破，可能會讓皮爾內感覺到我們不是威脅，一定要想辦法讓皮爾內重視對米酒肽的研究，爭取早點在米酒肽上早日取得突破”。
    這沒頭沒腦的文字看得皮爾內全身石化，他招呼身邊的研究員過來一起參詳，幾個研究員都滿臉不情願地踱步過來，看完上麵的文字都像看見了傳說中的蛇發女妖一樣愣在了原地。
    這是，這是什麽東西啊？
    如果說前麵一段還是比較正常的發言，隻是單純嚇唬嚇唬皮爾內而已，那後麵是怎麽回事？
    這後麵完全不像是對皮爾內說的話，好像是個草稿啊，難道揚帆日化搞錯了，把他們內部郵件發過來了？
    “不可能……揚帆日化是通過他們的北美區域公司將郵件轉發過來的。
    這家公司就算再不專業，起碼經過了一次轉發得有人檢查，這……這英文的拚寫明顯就是不懂的人直譯，甚至連潤色都沒有，十有是薑念自己寫的，這是什麽意思？”
    皮爾內在皮膚醫學上的境界非常高，但眾所周知醫學專家的名氣是不可能比得上金融領域大能的，薑念現在在金融市場上呼風喚雨搞得這麽厲害，連股神都誇讚薑念的名號，聽說大掌門都對她有興趣，想要去親自了解一下薑念。
    這樣的大能，自己發郵件怎麽會這麽不小心，這其中……
    “薑念的意圖，常人果然難以揣測啊。”許久，皮爾內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緩緩坐在了椅子上。
    隨著這聲歎息，幾個研究員也回過神來，他們各個一臉焦慮，又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起來。
    “應該就是薑念故弄玄虛吧，之前她就是用這種方法來針對呂超然，讓呂超然心神大亂，最後頻頻出錯甚至急功近利上了騙子的當。”
    “也不對啊，薑念之前資金鏈都快燒斷了，都沒有用這種招數，現在她在資本市場上興風作浪，各種股票大漲，她現在應該穩定情緒，然後以更大的資金來對付我們才是，怎麽會選擇用這種辦法？”
    皮爾內就是想到了這個，所以現在才更加為難。
    以薑念的作風，不應該以大量資金挖自己研發團隊成員，破壞自己的研發進度嗎？
    為什麽他們在搞這個？難道他們的研發真的取得了什麽突破？
    那麽突破到底是哪裏，是米酒肽，還是富勒烯？
    “他們還沒有文嗎？”皮爾內下意識地問。
    眾人麵麵相覷，皮爾內又不耐煩地道：
    “愣著做什麽，趕緊去打聽！他們如果有了重大的成果肯定會先在雜誌上開路！如果沒有就是他們故弄玄虛，我們別管他們，沒有優秀的技術團隊和開發人員，他們休想弄出什麽突破式進展！”
    皮爾內手下的研究員趕緊各自抱頭鼠竄，去看看薑念的團隊有沒有發出什麽類似的論文。
    安靜下來的皮爾內終於稍稍冷靜了一點，也越發理解之前呂超然的處境。
    怪不得啊，薑念的郵件，還真的是不能點啊。
    這點了之後真的嚴重影響心情，這是科研的大忌啊。
    不，不可能會這樣，這一定有詐，他們不可能有什麽進展，我不能自己嚇唬自己啊。
    皮爾內給自己衝了杯咖啡，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對，我怎麽突然忘記了這點。
    他之前自信的是薑念的團隊不可能會有什麽強大的科研人員，可他突然想到，現在揚帆日化的團隊還真有非常強大的科研人員。
    歐姆……
    歐姆在華國已經呆了好幾個月。
    薑念的科研力量不足，歐姆這個級別的科學家到來肯定是如獲至寶，他們肯定會給歐姆提供足夠的科研經費和設備，而歐姆之前參與了米酒肽的初步研發工作，說不定憑借他的數據，揚帆日化在米酒肽上已經取得了一定的突破。
    混賬！
    一定是這樣！
    皮爾內恍然大悟，心道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薑念這樣有恃無恐，還故意發這種郵件來惡心我。
    他捏了捏手中的咖啡杯，一瞬間一定下定決心。
    暫時還不知道對手在富勒烯上的進度，米酒肽方麵我絕不能讓人追上。
    我是得想想辦法才行了。
    ·
    歐姆已經在華國呆了很久。
    他衝動之下跟皮爾內分道揚鑣，漂洋過海來到華國，滿以為自己這種頂級技術的科學家到來應該被供起來，應該自己隨便高呼一聲自己有技術，揚帆日化就應該投入巨資供著自己看著他慢慢玩。
    可萬萬沒想到深藍美妝的運營主管李東完全不吃這一套。
    他非常友好，但十分客氣地跟他聊了聊，誠懇地請他拿出並證明自己的技術實力肯定行得通。
    可歐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怎麽願意現在就拿出自己的技術，他一直表示你們先投資，我有一定能成功的產品方案，你們相信我就是了。
    可李東嗬嗬一笑，堅持表示要先看技術，不見兔子是絕不會撒鷹。
    兩個人聊不來，歐姆心道揚帆日化不了解技術水平，華國還是有不少國外來淘金的企業，我這技術水平，我這在科研界的名聲，隻要我願意出手，他們肯定會給我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於是他到處找公司合作——一開始他直接刷臉，可沒想到大多數人都不認識他，少數幾個認識的也是“哦”地一聲，說原來是皮爾內的助理，然後呢？
    歐姆說我有秘密技術，但是有秘密技術必須有配套的設備人員都到位了他才肯拿出來，身為一個非常有地位的科學家，歐姆覺得自己應該有這樣的地位——當時皮爾內在沒有拿出產品的情況下都有一堆人聯係給他投錢，我的研發能力比他強，為什麽我就不行？
    然後，歐姆發現，他還真不行。
    繞了許久，依舊沒有任何人給他投資，更別提接受建立一個公司，投資人不能幹預公司運行這種苛刻的條件。
    到後來李東甚至懶得跟歐姆打嘴官司——一句話，能驗證的潛力才叫潛力，驗證不了的這是什麽東西？
    歐姆失魂落魄，他這才發現自己在象牙塔裏呆的有點久了，不太了解外麵的世界。
    他放下身段，又跑去了鵬城和港城，希望能找到一家更好的公司能慧眼識珠了解自己的潛力，或者在自己身上賭一把也行。
    可繞了好久好久，歐姆終於無奈地承認，自己就是沒有皮爾內這樣的好運氣。
    港城的陽光燦爛，歐姆在小酒館喝了點酒，醉醺醺地踩著繁華的街道踱步，一時不知道前途到底在何處。
    要不然……回去？
    他心裏生出這樣一個念頭，手已經下意識地摸在了手機上。
    回去，給皮爾內道個歉，以後我們應該還能一起共事，可我不甘心啊。
    就在歐姆一籌莫展之時，他突然看見路邊的露天排擋裏出現了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呂超然？他怎麽在這？”
    ——
    小劇場時間：
    歐姆：我需要一個機會！
    呂超然：我幫你！
    薑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