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原始宇宙的過程很平淡。
    就像走在一條特別長，又沒有壁燈的隧道。
    江澈緩慢前行。
    這一刻他心裏異常寧靜。
    不憂不懼。
    趙印並沒有說錯。
    往往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人就成長了，隻是當時不太明了。
    江澈記住行走於隧道的奇妙感。
    他希望未來的某一天能將這次旅行當作談資，趾高氣昂的大吹特吹。
    而不是臨死前的回憶。
    時間一分一秒..
    不。
    此時的他已經在規則之外。
    真假宇宙之間是空洞、單調的。
    黑是唯一。
    天心說，母神至高無上，為一切源頭。
    沒有實體，沒有概念。
    也不會針對誰，善待誰。
    並非公平，而是無視。
    因為母神本身不具備意識，目的自然無從談起。
    祂存在即是存在。
    宇宙對於母神來說更像是意外產物。
    天心認為，宇宙的誕生極有可能是規則無意識糾纏導致的。
    所以她才會殘缺。
    而殘缺的宇宙不能順暢的接受母神的規則，碰撞之後便會宕機，無漏的宇宙則不同，能與母神良好交互。
    這又衍生出天魔滅世。
    趙印說天魔不壞是有原因的。
    初生天魔不帶敵意。
    它們的行為模式特別固定。
    四個字：本該如此。
    就像是來梳理宕機宇宙的使者。
    或許‘無’，才是母神的初衷。
    江澈伸手緊握，複又攤開。
    似乎在緩解思考帶來的壓力。
    若天心推斷接近真相，以後要走的路會很長很長。
    修補的前提是全方位了解。
    洞悉規則，談何容易？
    帝路強到不可思議，一樣有局限性，跳不出宇宙的藩籬。
    好比孩子長大，媽媽仍是媽媽，而非反客為主，摸著天心的腦袋讓天心甜聲喊爸。
    他還嫩著呢。
    不過談不上捉急。
    不染珠乃界外之物，必然與母神存在共性。
    依靠此橋梁，他便能抽繭剝絲。
    嗯..
    未來可期。
    …
    黑暗漸漸退去，一縷蒼白的光點映入眼簾。
    原始宇宙，到了。
    江澈回望身後虛無，以示告別。
    推演收束的一條條時間線，是定界宇宙存在的意義。
    但不能否認他所經曆的一切。
    形形色色，性格不一，卻具有思維，特點鮮明的眾人同真的有何區別？不過是一場雨落下了兩顆相同的水珠，又分別掉進左右眼球，互不相幹，互不相知，但作為鏈接的自己早已跟他們交融。
    “呼！”
    深吸口氣，江澈走入光點之中。
    沒有天旋地轉，悶棍敲頭。
    視線微微恍惚後他出現在一處密林。
    陽光斑駁，蟲鳴聒噪。
    江澈打量四周環境，由衷驚歎不染珠的神異。
    除了沒有天心，定界宇宙和原始宇宙方方麵麵都一般無二。
    不愧稱之為‘截’。
    複製是完全達不到這種真實度的。
    鋪開精神力，無人。
    “莎莎~”
    撥開寬大葉片，江澈往密林深處走去。
    原始宇宙的落腳點仍是昆侖星，時間為六萬年前。
    這是天心有意為之。
    方便他重演小青的時間線。
    不然把他直接丟到繁華星球會更好些。
    “嗷~”
    忽然懷中響起一聲弱弱的龍吟。
    找個寬敞地方的想法就這麽在驚喜中落空了。
    江澈停下身形，扯開拉鏈。
    隨後青似美玉的小龍從其中鑽出。
    盤旋一圈，小青變成人形態。
    她似乎不知道江澈與天心的換線密謀，桃眸染上一層淡霧。
    兩人就這麽靜靜對視著。
    “我..我得走了。”
    良久，小青心虛道。
    江澈語氣低沉，“去哪？”
    “等你的地方。”
    小青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曾經的點點滴滴化為一把利刃割裂心扉。
    “以後我不在了，你照顧好自己。”
    她忍著決堤的情緒，聲音顫抖：“還有..不許忘記我。”
    若離別的距離可以計算，那一定超越了宇宙兩極。
    小青想默默的走。
    可她很難堅持用冷麵鋪墊到這一刻。
    那比不辭而別更殘酷。
    “…”
    “敢忘記姐姐..”
    小青再也說不下去，她看著天空，陽光打在臉上，晶瑩淚珠五顏六色。
    她看了很多故事，她想提前適應。
    但真到這一刻的時候…
    通通作廢。
    情緒掉在地上怎麽也撿不完。
    江澈越過雜草，仔細擦掉小青眼眶邊的水跡。
    忽然他露出壞笑，“我以前在車站見過許多包含不舍的人，但沒一個哭得有你好看。”
    空氣漸漸凝固，結成冰。
    太陽適時躲進雲頭，蟲也不叫了。
    “你..”
    小青沒會過意。
    她癟了癟嘴，忍不住大哭道：“我想咬死你！”
    說實話，江澈並不會撩。
    但本能告訴他這時候應該張開手，於是他順從的做了。
    他抱著小青，哄小孩一樣輕拍她的後背。
    然後..
    小青哭的更大聲了。
    “你要去哪？”
    江澈貼到小青耳朵邊上，如古神低語。
    “你..嗯嗝..你不嗚嗚嗚..知道..嗎..嗚？”
    “我是說，你哪都去不了啊。”
    “啊..嗚？”
    小青止住哭聲，吸了吸鼻涕，“不行的。”
    “你看~”
    江澈側開身，手心朝上。
    一縷帶著高貴氣息的金色霧氣浮現。
    “這是？”
    “替代你的東西。”
    “可..”
    “沒有可是。”
    江澈認真看著小青的眼睛，“這次換我為你做些什麽，好嗎？”
    “天心和大帝同意了？”
    小青沉默許久才說道。
    她還是不太認可。
    “你呀..”
    江澈心疼道：“就不怕再也見不到我嗎？”
    “怕..”
    “天心跟大帝都同意的。”
    “自願的？”
    “嗯。”
    “不許騙我。”
    “什麽時候騙過你。”
    江澈笑道：“這個世界對友好的人很不友好，你也對自己不友好，可總有人會體諒你，為你著想。”
    “我..”
    小青又流出眼淚。
    但不等說什麽，她的手被握住。
    同時心底傳來江澈的聲音：“變數多些罷了，我能處理，以後安心跟著我就好。”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小青幽怨的看著江澈，需要一個解釋。
    話已說開，她不是喜歡糾結的性子。
    何況有些東西動搖之後缺口會越來越大，將情緒全部替換成喜悅。
    想擋都擋不住。
    “你開心嗎？”
    江澈問道。
    “嗯..開心。”
    “有沒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有。”
    “哼哼。”
    江澈歪嘴一笑，“我喜歡快快樂樂的小青。”
    “江澈..”
    “不要誇我，我演技很好我知道。”
    “不。”
    小青寒聲道：“剛剛我說什麽了？”
    “啥？”
    “我要咬死你！嗷！”
    “啊！！！好痛！！咬到我筋了！！快鬆開！！”
    “嗚..拒絕！”
    密林中慘叫衝天，卻不見鳥飛。
    開智的小家夥們捂著眼，生怕不明不白當了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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