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救夫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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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身都是青紫痕跡的小丫含淚衝著楚雲梨深深彎腰,  就著彎腰的姿勢緩緩消散。
    打開玉玨,小丫的怨氣:500
    善值:517300+1500
    *
    楚雲梨還未睜開眼,就被涼風吹得打了個寒顫。周遭特別安靜,膝蓋上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周身都是僵硬的。
    若是沒猜錯,  原身應該是跪著的。
    睜眼後發現自己跪在一處威嚴的大門之外,  門口有人守著,  偶爾看過來的目光之中帶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輕佻。
    “起來吧,  主子讓你進去。”有衣著考究的嬤嬤板著臉出來,  居高臨下道。
    楚雲梨緩緩起身,她沒有記憶,  但對於進這道門特別抵觸,  於是,她裝作腿麻了一般往後摔去,然後閉上了眼。
    黑暗中,  察覺到腰被人踢了踢:“暈了?”
    嬤嬤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個關頭暈倒,  主子會不高興。來人,把她抬進去丟床上。”
    原身周安玉,  出生在魯城中一個商戶人家。這邊靠近邊境,年年打仗,有不少全國各地征來的兵丁守衛。
    周家做的是皮毛生意,在這時常飽受戰亂的小邊城中,  算是比較好的人家。周安玉從小到大就沒餓過肚子,還得父親疼愛,若說有什麽不好,就是母親早早去了,父親時常要在外收皮毛,  沒多久就娶了繼室。
    後娘胡氏對周安玉隻是麵子情,更是趁著周父去外麵收皮毛是私自給周安玉定下了親事,等到周父回來,已經遲了。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等級分明。商人排在最末,尤其周家還算不得什麽豪富,而胡氏定下的是城裏首富朱家嫡子。
    按照常理,這是周家絕對接觸不了的富貴人家,明顯是高攀,周父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拒絕。要知道,朱家不隻是商戶,他們和守衛邊城的小將似乎有些親戚。
    這門婚事對周家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管周父願不願意,六禮走完,到了迎親的日子,他都隻能含淚送女兒上花轎。
    好在從六禮看來,朱家沒有怠慢的意思。周父希望朱家是講理的人家,不要苛待兒媳。
    周安玉嫁進門後,夫妻之間聚少離多,隻能說是相敬如賓,根本就沒什麽感情。她不指望自己能和夫君琴瑟和鳴,想著過兩年生個孩子,然後將孩子養大,幫他娶妻生子,一輩子就過去了。
    周安玉的夫君朱長林一年到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頭送貨,越是靠近邊境,周圍越亂,因為朱家在軍中有人,每次送貨都和軍隊一起,倒沒有出過事。可凡事都有意外,就在周安玉嫁進去第三年時,朱長林有一次在外送貨,比約定好回來的日子晚了三天還沒有見到人。朱父心裏著急,派人一打聽,得知兒子已經被盜匪擄上了山。
    靠近邊境的各處山上基本都住有盜匪,擄走朱家的是其中最大的一股匪徒,朝廷剿了幾次都不了了之。
    想要把人救回,最好是去求駐紮邊境的將軍,讓他幫忙帶兵剿匪。
    可將軍守在城牆之上,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那是軍家重地,等閑人也去不了。於是,朱父就去求了將軍的小舅子。
    將軍的小舅子喬大海,是魯城土生土長的人,本身是個好色的,有些葷素不忌。麵對朱父的請求,做出一臉為難模樣,在朱父的再三懇求下,才答應去城牆上找姐夫相求……但也是有條件的,他要周安玉陪他!
    陪多久沒說,反正要陪得他高興,他才願意幫忙。
    朱父氣壞了,卻也無可奈何,回來後跟妻子一商量,然後就找到了大兒媳。
    周安玉聽到公公婆婆的要求,簡直驚呆了。奈何她本身是高嫁,娘家又不得力……也是她知道找了父親也沒有用,隻會給周家徒增煩惱。實在拗不過長輩,她咬牙答應了下來。
    聽到推門的吱嘎聲,楚雲梨醒了過來,看見熟悉的屋子。她出聲道:“你們送我出去。”
    嬤嬤皺眉:“可是主子讓你在這裏等著。你這一回走了,想進來可就不容易了。”
    “沒法子,我月事來了。”楚雲梨垂下眼眸:“就算留下,也什麽都做不了。”
    嬤嬤有些意外,一揮手:“抬走!”
    楚雲梨是自己走出來的,她伸手撫著小腹,月事來了是她想的托詞,但周安玉的月事確實是這兩天,推遲了是因為她有了身孕。
    喬大海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癖好,在床上時喜歡虐人。上輩子就在今夜,周安玉落胎了。
    而喬大海借著這個理由不肯履行承諾,非說是周安玉沒有伺候好他……人他留下了,事卻不肯幹。
    站在喬家大門外,又是一陣寒風吹來,楚雲梨不自覺攏緊了披風……沒法子,婆婆任氏生怕喬大海不肯收用她,特意在裏麵穿了很輕薄的衣衫,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外麵隻罩了一件披風。這麽冷的天裏,穿著這一身隻站在外麵都夠嗆,更何況周安玉還跪了那麽久。
    朱家和喬家就住在一條街上,楚雲梨渾身都凍僵了,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地方。守門的婆子正在烤手,看到她回來,驚訝的迎上前:“少夫人去哪了?”
    楚雲梨隻衝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快步進了大門,直奔周安玉所住的院子。
    一進院就吩咐:“給我備熱水,我要泡澡。再熬一鍋糖薑茶,稍後我要喝。”
    周家隻有一個婆子伺候一家人的起居,偶爾婆子忙不過來,周安玉也會自己洗衣。但嫁到朱家就不同了,隻是朱康宇的院子,就有五六個人伺候。
    楚雲梨一聲令下,底下的人雖然意外於夫人今日突然就變得威嚴起來,當麵卻不敢反駁,紛紛去忙活了。
    一刻鍾後,楚雲梨已經泡進了熱水之中,忍不住喟歎一聲,很快全身就暖和了起來。正覺得愜意,門被人不客氣的推開,與此同時,傳出了丫鬟的驚呼:“夫人,少夫人她正在沐浴。”
    朱母不管這麽多,嗬斥:“滾!”
    沒人敢跟進來,朱母直接進了裏間,看見桶裏的纖細女子,冷笑:“為何回來了?”
    楚雲梨睜開眼,沒接話。
    朱母再次質問:“你明明都已經進了大門,為何要回來?是不是真想守寡?”
    “我有孩子了。”楚雲梨一臉認真:“喬大海是個什麽人,你應該比我清楚。如果我留下,這個孩子就留不住了,也許還會被他借題發揮……”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朱母粗暴地道:“我們朱家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娶了你這種禍頭子進門,當初我就不該點頭讓你進門。老話說娶妻不閑禍害三代,我看你是想把朱家禍害得斷子絕孫。”
    楚雲梨直直看著她的眼睛:“所以,哪怕我有孩子,也該舍了這條命去伺候喬大海?”
    “不依了他,康宇回不來呀。”朱母眼淚汪汪:“你以為我就願意?”
    楚雲梨垂下眼眸:“這件事得好好商量一下,父親呢?”
    “有什麽好商量的?”朱母眯起眼:“你該不會以為有了孩子,就能守著孩子過富貴日子吧?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的打算得逞。如果康宇沒了,我會休了你!不,讓你給他陪葬。”
    楚雲梨已經暖和了過來,泡在浴桶之中跟人吵架容易吃虧,實在是不好動手。她伸手拿起了屏風上的衣衫一裹,又扯了披風裹在外頭。
    “說話啊!”朱母很不高興:“我讓他們備好馬車,你趕緊換好衣衫,再去敲喬家的門。”
    “我不去。”楚雲梨垂下眼整理衣帶:“誰愛伺候誰伺候,反正我不幹。逼急了,我就到大街上把這事吼出去,讓外人評評理。”
    朱母:“……”
    這種事情捂著都來不及,怎麽能拿到大街上去說?如果說了,就算兒子救回來了,朱家哪裏還有臉麵?
    婆媳二人對峙,誰也不肯相讓。朱母氣得不行,又想發作時,外麵傳來了丫鬟的聲音:“老爺來了,夫人正在洗漱。”
    朱父語氣沉沉:“讓她快些,我在外頭等。”
    楚雲梨揚眉:“母親是想讓我就這樣去見父親嗎?”
    那肯定是不妥當的。
    朱母跺了跺腳,氣衝衝轉身離去。
    楚雲梨整理好了衣衫,又找了最厚的襖穿上,最後裹上披風,然後才打開門。
    門外,朱家夫妻臉色都很不好看。
    楚雲梨注意到朱父的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父親,我有了身孕,所以找了理由回來。”
    朱父歎一口氣:“孩子,是我朱家對不起你。可我就這一個嫡子,實在不能失去他。”
    楚雲梨再次強調:“可我有了孩子。”
    但凡朱家夫妻有一分重視周安玉這個兒媳,都該想別的法子……這賬很好算,周安玉腹中已經有了朱家的孫子,哪怕隻是孫女呢,朱康宇也有了後代,不至於斷子絕孫,但若是周安玉去伺候了喬大海,這孩子一定保不住。
    哪怕喬大海行承諾去求了他姐夫,將軍帶人去剿滅山匪,也不一定能把朱康宇平安救回來。到時豈不是雞飛蛋打,兒子孫子都留不住?
    “康宇也是我的孩子,但凡有一分的機會可以救他,我都絕不會放棄。”朱母出聲,頓了頓又道:“今年特別冷,皮毛產量小,周家搶不到多少。如果你不肯幫這個忙,我會派手底下的管事將周家的生意搶完,不管是買家還是賣家,都絕不會讓他們和你爹做生意。安玉,你知道朱家有這個本事,別懷疑我的話。”
    楚雲梨垂下眼眸:“所以,我必須去,對麽?”
    “是!你沒得選。”朱母語氣認真:“你放心,我會記得你對朱家的付出,回頭會給你爹好處的。”
    在當下,女子貞潔大過天。周安玉這一去,無論事情成不成,都做不了朱家的媳婦了。最好的結果,就是留在喬大海身邊做妾……可她一個失了貞潔的女子,就算得寵也隻是一時。本身喬大海也好色,想在喬家後院過好日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周安玉一條命能換多少好處?
    被毀了下半輩子,確實能算是搭上一條命。
    關鍵是換來的好處無論多少,都沒有周安玉的份啊,這筆賬怎麽算都挺虧!
    楚雲梨將目光落在了朱父臉上:“你也這麽想?”
    朱父皺了皺眉:“你怎麽回來的?”
    “我說自己來了月事。”楚雲梨麵色平淡:“那嬤嬤聽到之後,直接就讓人將我送出來了。還說我想再進去會很難。”
    朱父長長歎一口氣:“那就在家歇個三五日,到時候再說。”
    一看他模樣,就知道他心生動搖。
    朱母頓時就慌了:“老爺,我們就得康宇一個嫡子,如今他生死未卜,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風險。我們得想法子救他啊!”
    朱父擺了擺手:“都說了來月事,這會兒又回去,還會惹得喬老爺更生氣,到時別說請人求情,興許還要結怨。這月事無論是真是假,都得是真的。再上門也是三五日之後。別這麽著急,咱們已經盡了人事,如果康宇回不來,那也是他的命。”
    說完這話,他頂著風雪離開了。
    朱母動了動唇,似乎想要勸說,心裏又清楚老爺決定了的事情她勸不了。看著人走遠,她氣得跺腳,恨恨道:“周安玉,如果我兒子死了,你休想獨活。”
    語罷,拂袖而去。
    夫妻二人離開後,院子裏的氣氛卻未變得輕鬆,楚雲梨轉身進了屋裏:“多點兩個火盆。”
    丫鬟翠英知道周安玉身上發生的這些事,端火盆來時擔憂道:“夫人生氣了,您的日子更不好過。要不要回周家報信?”
    自古以來,婆媳之間很難和睦相處。尤其周安玉並不是朱母看好的兒媳,當初定親,是朱家父子決定的,她知道的時候小定都下了,想要退親,父子倆都不答應。
    所以,周安玉過門之後,無論如何討好婆婆,都收效甚微。
    “說了也不過是平白讓爹跟著擔憂。”周家又幫不上忙。再說,朱母逼著兒媳去喬家,並非是想救兒子,不過是想甩開這個她不喜歡的兒媳罷了。
    翠英跺跺腳:“要是奴婢能替您就好了。”
    “別說傻話。”外麵天色暗了下來,楚雲梨撥了撥燭火,道:“早點回去歇著吧!”
    周安玉沒有讓人守在自己床邊的習慣,都是自己一個人住。
    是夜,黑暗之中的楚雲梨霍然睜眼,因為她從炭火的味道中聞到了一絲別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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