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錢”。
    裴浩初站在台階上，朝著身後兩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淡淡說了一句。
    整個場子裏，一瞬間就寂靜了下來。
    王猛保持著嘴上叼煙，手裏緊握話筒的姿勢。
    朝裴浩初的方向射去一道目光。
    畢竟是這麽多年在風裏雨裏趟過來的人，沒有被裴浩初的氣勢一下子嚇懵。
    短暫調整一下情緒後，朝著裴浩初指了一下。
    隨後笑著看向陸澤。
    “我就說，你這麽年輕一小夥子，敢單槍匹馬的闖我場子。”
    “怎麽？還有外援？”
    陸澤咧著嘴笑了笑，朝著王猛伸出了手。
    “手機給我。”
    “什麽手機？”
    陸澤沒說話，右手撐著桌子，騰的一下就跳進了吧台裏。
    右手往王猛口袋裏一探，就將對方的手機掏了出來。
    “你特麽......”。
    王猛眼睛一紅，伸手準備去搶自己的手機。
    陸澤低頭擺弄著手機，稍稍往後退了一步，漫不經心的說道。
    “別說話，往前看。”
    “啥？”
    王猛疑惑的抬起了頭。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那個方才站在台階上的男人，此刻正笑吟吟的站在地上，身後的兩個男人走到了他身前。
    每人手裏捏著一摞錢，朝著站在場子中央一臉恍然的青年們挨個發過去。
    “你最好站到原地別動。”
    陸澤低聲嘀咕了一句。
    “他可以一個人發一千讓這些人袖手旁觀，也能一個人發一萬讓他們弄死你。”
    打開相冊把裏麵的視頻徹底刪除清空後，陸澤重新把手機拋到了桌麵上。
    抬起頭笑著看了王猛一眼。
    “你，信不信？”
    王猛吞了一下口水，神色終於不再佯裝淡定。
    眼神警惕的看了陸澤一眼。
    “你到底想幹嘛？”
    陸澤一屁股坐到了吧台上，眼睛半眯著想了想，半晌後，從口中蹦出了兩個王猛聽來無比熟悉的字。
    “收賬！”
    ......
    蓉城二十三中，男生宿舍。
    已是淩晨時分，所有的學生們都進入了夢鄉。
    靠近床邊的窗戶前，一個帶著眼鏡的男生，正一臉認真的在鍵盤上飛速敲打著。
    電腦桌麵上一行又一行代碼飛快閃動，從無到有，從短到長。
    男生的耳朵裏插著一幅耳機，時不時就拿起身邊的保溫杯喝上一大口。
    這種生活他早都習慣，這樣的夜晚也從來不覺得有多麽的枯燥漫長。
    上次測驗事件後，劉旭飛私下裏和陸澤聊過一次天。
    關於他現在這種狀態，陸澤很中肯的給了一個很凝練的總結。
    “用黑夜換來希望，用機械編織夢想”。
    聽起來，很酷！
    隻不過，在正要分離的時候，陸澤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四個字。
    “注意頭發......”。
    這句話，在這幾天裏，變成了最困擾劉旭飛的事。
    所以，這個晚上，趁著宿舍裏的兄弟們都睡著之後，敲了很久鍵盤的劉旭飛躡手躡腳來到窗台前。
    從趙離悉心照料的某個花盆裏輕輕折了一根蘆薈下來。
    就著電腦屏幕發出的幽幽白光，對著自己的頭皮就是一陣狂抹。
    嗯......果然，沒有一個程序員是不擔憂自己的頭發的。
    如果有，那他一定寫不好代碼！
    夜，對劉旭飛來說，還很漫長。
    把手裏的蘆薈扔進垃圾桶裏的一瞬間，男生突然愣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後飛速跑到了電腦前。
    打開被最小化的一個窗口，從不斷滑動的波浪線上快速截取了一段。
    反複播放了幾次，神色，也從方才的輕鬆一點點變成了凝重。
    身子往後一倒，男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隨後站起身子。
    踩著身後一張高低床的床架，將頭湊到了正在上鋪熟睡的男生麵前。
    抬起手在他身上用力推了幾下後，聲音在黑暗裏緊張又低沉。
    “班長，出事了！”
    “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來自地獄的勇士，你特麽會武功也擋不住......擋不住老子的激光炮......”。
    聽到麵前的男生說著一些奇怪的夢話，劉旭飛無奈的皺了皺眉。
    清了清嗓子。
    趴在趙離耳邊，故意壓低了聲音。
    “趙離，把手機給老子交出來！”
    “砰”的一聲，男生一臉警惕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枕頭旁自己的手機一把抓住，緊緊抱在懷裏。
    “沒......沒手機......”。
    “噗......”,劉旭飛樂了，抬起手指戳了戳趙離的肩膀。
    “班長，激光炮呢？”
    “我艸！”
    在睡夢中驚出一聲冷汗的趙離這才發現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那張臉是劉旭飛，而不是陸澤。
    沒忍住，一句髒話就噴了出來。
    “你特麽有病吧！”
    “不這樣能把你叫醒？”劉旭飛撇了撇嘴。
    “出事了。”
    “啥事？”
    趙離一臉不爽的看了劉旭飛一眼。
    “我白天不是給你說陸老師讓我監聽新來的學生麽，他不是在幫人收賬麽，剛剛他打了個電話出去，要去北郊砸場子......”。
    “現在？”
    趙離伸手從腳下扯過外套穿在身上，皺著眉頭疑惑的問了一句。
    “嗯，現在，我沒記錯的話，他現在要去會的這個人.......”。
    劉旭飛神色凝重的看了趙離一眼。
    “好像有槍。”
    “嗡”的一聲，趙離感覺自己腦子響了一下，一個翻身就從上鋪跳了下來。
    邊著急忙慌的穿鞋，邊對劉旭飛說。
    “快，給陸老師打電話，然後把定位告訴我。”
    “在這守著，有情況隨時電話聯係。”
    邏輯清晰的交代兩句後，飛速跑出了寢室，來到二樓某扇沒有關嚴實的窗戶處，縱身跳了下去。
    蹲在地上咧了咧嘴的男生活動了一下腳踝，朝著操場的方向疾馳而去。
    邊跑邊掏出手機，找到一個電話。
    “喂，沈成，你現在在哪？”
    “馬上打車去北郊，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出事了。”
    從宿舍到操場的圍牆邊，大約500多米，男生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在衝刺。
    一路上打了好幾個電話出去。
    陸晨、徐飛、王哲.......
    幾乎是能扛事的男生，有一個算一個，都被他喊了起來。
    朝著北郊某個有點破舊的工廠奔赴而去。
    雖然，他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沒有什麽用處。
    但，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讓他下意識做出了這些行為。
    碰到事，總會想到，身後還有一群人......
    北郊。
    雙河路往東一百多米。
    幾處低矮的平房旁，盤踞著一個麵積有些大的舊工廠。
    從外麵看上去，像是許多年都沒有啟用，早都被時間和人們所遺忘。
    但站在工廠不遠處的譚嘉平心裏清楚。
    這隻是假象罷了。
    他觀察過，工廠周圍幾處小樹林裏，停著好幾輛車。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不遠處的房頂上，依稀站著兩個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人。
    很有規律的踱步走動。
    這是......在巡邏。
    佝僂著身子往前跑了幾步的男生，將身體貼上了工廠的圍牆。
    透著磚塊的縫隙朝裏瞥了一眼。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束束暖光透過縫隙照射出來。
    牆內與牆外，赫然是兩個世界。
    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個賭窩。
    這一趟，看來確實沒那麽容易了。
    靠著冰冷圍牆的少年慢慢放低身子，坐在地上，朝著夜空無聲笑了一下。
    從口袋中扯出一包煙，叼在嘴裏，沒有點燃。
    就這樣，在地上沉默著發了好半晌的呆。
    過程中，他掏出了手機，在通訊裏翻找了一會。
    可重複幾次之後，就無奈的搖著頭把手機揣進了兜裏。
    境遇凶險，他自然知道。
    心裏有些牽掛，所以，在進去之前，他想把後路留足。
    但可笑的是......
    一個人......都找不到呀。
    對著星空笑的臉有點僵的男生最終還是慢慢收斂了笑容。
    從牆邊幹脆起身的他，一臉冷漠的把口中的煙點燃。
    俯下身子，從此前拎過來的手提包裏掏出一卷繃帶，一把開了刃的片刀。
    就著煙頭的火光，將刀把緊緊纏在手上。
    隨後將手藏在身後，朝著不遠處的工廠大門步履平穩的走了過去。
    若此去不回......
    嗬......
    男生將煙頭吐到了地上，笑著將剛剛在心頭突然浮現出的那句話驅趕一空。
    我是一條爛命，但......你們這些人，還不配收！
    電玩城。
    淺笑著坐在吧台上俯視著王猛的陸澤，語氣平穩的開口。
    “譚嘉平幫你收了幾次賬？你還差他多少錢？趙旗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
    “你是誰？”
    “回答我的問題。”
    陸澤把手裏的煙在桌上磕了磕，抬高了語氣。
    “我要是不告訴你呢？”
    王猛咧著嘴笑了一聲。
    “法治社會，你莫非想砸了我的場子？”
    “哎......”，陸澤歎了口氣，搖搖頭，轉過身。
    朝著不遠處的裴浩初喊了一聲。
    “裴總”
    “嗯？”
    “他......”，伸手指向王猛後，陸澤笑著說道。
    “說我想砸他的場子。”
    “有這事？”
    裴浩初朝著二人的方向，步履輕盈的走了過來。
    來到吧台旁後，笑著從兜裏摸出打火機，幫陸澤把煙點起。
    “沒事，陸老師，盡管砸。”
    邊把打火機往口袋裏收，邊語氣平淡的說道。
    “機器砸爛了，我賠。家具砸壞了，我也賠。玻璃砸爛了......就爛了吧。”
    “反正這棟樓，我今年準備翻修一下呢......”。
    裴浩初的語氣頓了頓，轉頭看向了王猛。
    笑容燦爛的伸出手。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
    “裴浩初，蓉城亞太董事長。”
    “你租的這棟樓。”
    “我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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