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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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彥垂下眼簾,沉默不言。
    這段時間自我封閉識感,完全與外界隔絕,他有充足的時間靜下心來,思考以前不曾細想的問題。
    暗中窺探他行蹤的人是誰?
    這不是他與虞曦第一次探討這個問題,上一次他心中仍有遲疑,哪怕猜到了答案也不願讓自己相信,而這一次,他卻已經有了答案。
    “是我師尊。”褚彥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淩霄宗太上老祖,道明。”
    虞曦沒想到,他會直接這麽回答。
    有些訝異地向他看去,褚彥語氣平淡,麵無表情,可細看他的眼底,分明還有著一抹沉痛。
    被自己信賴、敬仰數十載的師尊算計,恐怕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很難不感到悲痛。
    “那你如今……打算怎麽辦?”虞曦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褚彥心裏也沒有明確的想法,如今他已經解開了木頭人偶秘法,重獲自由,按理說是時候與魔道這一行人分道揚鑣,可他卻沒有過這個念頭。
    他幾乎能夠肯定,他的師尊就藏在無相海的某一處,他想親口問問師尊,究竟是為什麽?
    為何放任他置身魔道,不聞不問?
    又為何利用他,窺探虞曦的行蹤,引誘虞曦等人踏足無相海?
    他在師尊眼中,究竟是什麽?
    是弟子,還是棋子……
    目前看來,怕是後者更多一些。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繼續跟著我吧。”虞曦能察覺到,褚彥已經對淩霄宗心存了很大的質疑,她索性乘勝追擊,與他說道:“其實魔道並不像正道一直宣揚的那樣作惡多端,你在月見穀生活過一段時間,也跟在我身邊這麽久,相信能看出來不少。”
    無論是在月見穀,還是踏上前往無相海的征程,一直以來虞曦與人交談幾乎很少有回避褚彥的時候。
    作為“腰部掛件”,褚彥被動聽了不少。
    如果說一開始參加正魔大會以前,他對魔道帶著天然的惡感,那麽現在,他早已沒有了偏見。
    真像正道各宗宣揚的那樣,正道就是善,魔道就是惡嗎?
    非也!
    他跟在虞曦身邊,見到的幾乎都是魔道高層。那些魔道教主、門主,雖性格各異,但都上對魔尊忠心耿耿,下對弟子、轄地普通民眾關照有加。
    在魔道的領地上,幾乎沒有剝削普通民眾的事情發生。
    這些魔道高層,也不自私自利,將錢財物資搜斂為自己所用。自從魔道開始富裕以來,他們對門下弟子都極為大方,就拿逍遙門來說,那看著不怎麽著調的傅玉簫傅門主,將宗門每月營收的四成,都用做了弟子月例。褚彥曾聽他匯報過具體數額,拋開那些教主、長老的親傳弟子不談,分到最底層弟子手中的月例,足足是淩霄宗底層弟子的三倍。
    若是沒有正魔偏見,魔道五門三教,其實比絕大多數正道宗門,要更適宜沒有家世背景的普通修士。
    隻可惜,所謂的陣營偏見,早已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
    魔道想要改變這個現狀,怕是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真正了解魔道,褚彥現在非但對魔道沒有惡感,反倒還生出不少認同與欣賞。
    就連原本對前世魔妃身份的嫌惡,都在心底悄然改變,變成了有些微妙的歸屬感。
    虞曦將褚彥的改變盡收眼底,褚彥心底衡量正魔兩道的天平,已經在這段時間漸漸偏了。
    如果最初正魔大會的時候,告訴褚彥他的真實身份,他必定認為荒謬,不願接受。哪怕擺出線索與事實,他也可能心生抵觸,反倒與魔道生出越來越大的嫌隙。
    如今天平上屬於正道的那一頭,漸漸輕了。
    時機成熟。
    海浪拍打船身,小舟繼續西行。
    虞曦聲音輕緩,“褚彥,魔道當中一直有傳言稱,你前世是我的魔妃,你應當知道吧?”
    褚彥聞言一愣,怎麽突然提起這一茬?
    他耳根泛起幾分可疑的紅暈,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虞曦的側顏,她此時神情嚴肅,可沒有半分談及風花雪月的樣子。
    那幾分紅暈又很快褪去,褚彥麵色也跟著嚴肅起來,“我在月見穀時曾聽人說過。”
    “其實這並不是真相。”虞曦轉過身,直視褚彥的雙眼,讓他看清自己眼底的認真。
    “你的前世,並不是魔宮當中的一位魔妃。”
    不是魔妃,那是什麽?
    能被虞曦這樣特意提起,必定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身份。
    不是魔妃,難不成是……魔後?
    褚彥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難怪先前虞曦屢次三番提到,他的前世與魔道羈絆頗深。
    堂堂魔尊的伴侶,那羈絆能不深嗎?
    虞曦看著褚彥不斷變換的神色,“……你想哪去了?”
    “我的意思是,我們前世並不是他們所傳的那種關係。”
    不是魔尊與寵妃,也不是魔尊與魔後。
    壓根就不是那些個情情愛愛的關係。
    褚彥楞了一下,問道,“那我們是什麽關係?”
    “屍體與棺材。”虞曦正色回答。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對你說的話嗎?”
    當然記得!
    那樣驚駭的話語,褚彥怕是到死都不會忘記。
    耳根剛褪下的紅暈再次爬上,褚彥耳邊仿佛飄過虞曦當初那句話。
    ‘我的身體容納過你,你有印象嗎?’
    “所以你當初說的容納,是指……棺材容納屍體?”
    “不然呢?”虞曦給了褚彥一個奇怪的眼神。
    “額,沒什麽。”褚彥尷尬地避開視線。耳根的紅暈似乎已經擴散到臉頰。
    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心底再次重複了一遍虞曦剛才的話。
    屍體和棺材。
    虞曦曾容納過他。
    虞曦說的,竟然不是前世他是她的棺材。
    而是她容納過他。
    虞曦前世……是他的棺材?
    他才是那個萬年以前隕落,被葬在淩舟山境地,被魔道眾生期盼複活期盼了萬年的……魔尊?
    褚彥眼中滿是匪夷所思。
    就算這話是從虞曦口中說出來的。
    他也……難以相信。
    魔尊複活的時候,他早已拜入淩霄宗三十載,凝結金丹了。
    他怎麽可能是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