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母後這是擔心兒臣了。”朱標回過神後，帶著幾分複雜的語氣苦笑道。
    馬皇後無奈點頭道：“如果我不看這些史書，沒發現這些規律，的確無需擔心，可一旦發現了，自然會提心吊膽了。何況標兒你的體質，是遠遠不如你的父皇。”
    她還不知道朱標早已經在給自己未雨綢繆，顯得憂心忡忡。
    “標兒……”馬皇後又接著說道，“你那東宮侍衛，的確有一些本事。母後這幾天也一直在思考他的話。”
    “雖然我待那些養子視如己出，但坦誠地講，那些養子對母後我的感情啊，甚至有可能還比上沐英。”
    沐英是朱元璋和馬皇後最引以為豪的養子，他對待兩老視如親生父母，極為忠孝。
    以馬皇後之聰慧，又怎麽可看不出這些細節。
    馬皇後看著沉默不語的朱標，又繼續說道：“這裏就你我母子兩人，有些事情我就直說了。方進的辦法，我是支持的，將來也會這麽勸你父皇。”
    朱標想了想後，自信地回道：“母後，兒臣的位置是穩固的，無需擔憂！”
    “標兒，你錯了！”馬皇後瞪了朱標一眼，表情嚴肅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最難以預知的事情就是以後，誰也沒有把握。”
    “比如柴榮做夢也想不到對他忠誠有加的趙匡胤奪了他的天下，忽必烈也想不到曾經如此強盛的蒙元，國祚卻不到百年。”
    “就像當年，你父皇被母後的義父收留時，即使做再大膽的夢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當皇帝。”
    “所以標兒……將來你可能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可能會發生在你身上。”
    馬皇後的話，令朱標一個機靈，突然想起那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那毫不起眼的建州女真，在數百年後，給整個華夏帶來了難以置信的深重災難。
    嫩啊，我終究是太嫩了。
    “哈哈，夫人和標兒都在了，這再好不過了！”
    朱元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此刻他剛處理完政務。
    朱標回過神後，看了母後一眼，臉色隨即恢複平常。
    朱元璋坐下後，端起茶水抿了幾口，這臉龐上滿是喜色。
    朱標心中一動，小聲說道：“父皇，看你這麽高興，想必徐達叔叔，常遇春叔叔他們即日就將班師回朝了吧？”
    “是的，再過幾日，他們就回來了。”朱元璋是開懷大笑，拍著自己的肚子喊道，“燕雲十六州啊！我大明是遠勝大宋啊！”
    接下來，一家三口便討論著該如何封賞將領。
    隻是偶爾之間，朱標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會和馬皇後對上。
    ……
    三天後，朱標跟著朱元璋早早出了皇宮，來到城外十裏之地迎接北伐大軍班師回朝。
    朱元璋今天是一身紅色龍袍，帶著烏紗善翼冠，雙手背負，站在文武百官的前麵。
    朱標則穿著太子袞服，安靜地站在老朱的身側，目光平靜地望著前方，偶爾會有一絲異彩閃過。
    不久之後，遠處突然想起了一陣陣激烈的馬蹄聲，隨即一杆杆旗幟出現在視線之中，然後又有一聲聲爆喝傳來：“大明萬勝！大明萬勝！大明萬勝！”
    聲音整齊而隆重，震撼人心。
    朱標看著這雄赳赳氣昂昂的軍隊，心裏是說不錯出的暢快。
    什麽“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看這氣勢，滿萬的明軍才是不可敵的！
    如此軍隊，當世最強無疑。
    永樂時期的軍隊雖然也很強，可因為武將缺損太過嚴重，連朱勇之流都能統領大軍北征蒙古，結果導致全軍覆沒，使朱棣不得不禦駕親征。
    “無論如何要保全那些武將，而大明絕不能停止擴張地步伐，隻要孤在一天，就絕不可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朱標心潮澎湃地想著。
    他又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方進。
    這家夥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氣勢十足的明軍，麵色微紅，呼吸略顯急促，顯然也被明軍的氣勢所感染。
    遠處，明軍以徐達、常遇春為首。
    他們命令大軍駐紮在原地，自己則帶領著一些將帥脫離大軍，直奔來迎接的隊伍。
    等到距離接近時，徐達、常遇春等人則下馬，然後大笑著朝朱元璋跑去。
    朱元璋看到他們跑過來，心情大好，臉上也露出好爽的笑容，哈哈一笑也走上前去迎接。
    徐達、常遇春等人看到皇帝過來，連忙下跪道：“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不由分說，直接伸出雙手，一手一個將徐達和常遇春拉起，笑道：“自家人，無需多禮。咱呀自從得知你們得勝歸來，這心情激動的，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你們給盼回來了。”
    如今已經當了皇帝的朱元璋，平時是威嚴十足，也隻有在麵對這兩個老兄弟時，才會流露出如此神態。
    這才是真正過命的交情。
    朱標看他們三人聊得差不多，便恰到好處地走向前去，說道：“恭賀眾位叔叔北伐偽元，成功收複燕雲十六州，為大明賀，為華夏賀！”
    徐達、常遇春也帶著眾將躬身道：“末將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實在是嚴重了，折煞我們啊。”
    朱元璋笑了笑，調侃道：“你們怎麽還生分了起來，當年還一口一個大侄子來著。”
    他嘴上雖然如此說著，可心裏對這些將領的表現卻是滿意無比。
    太子是儲君，而你們是臣子，君臣有別。
    果然，一向頗具顏色的徐達連忙說道：“大哥你可別笑話了。我心裏當然把標兒當侄子了，可這是在外麵，標兒就是太子，可不能壞了規矩。”
    這徐達懂進退，會觀色，怪不得徐家能成功躲過數次大清洗，最終成為明代第一勳貴家族。
    一旁的常遇春也接口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我等向太子殿下行禮都再正常不過。”
    他的長女常玉燕早已經和朱標訂下了親事，等過幾年便會正式成親，成為太子正妃。
    將來，他的女兒會是大明的皇後；再將來，每一任的大明皇帝，也將有常家的血脈。
    隻要大明不亡，常家的富貴將一直延續下去。
    此刻的常遇春，正意氣風發。
    朱標微微地笑了笑，也立馬回了一禮，雍容華貴的氣息，在他身上盡顯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