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老方，上次吩咐你那秦檜跪像的事辦得如何了？”朱標又關心地問道。
    方進心裏苦笑不已，這又是因為他本人的緣故而產生的蝴蝶效應。
    “回太子殿下，此事正在加緊督辦，一切順利！”他立馬回道。
    朱標滿意地點點頭，認真說道：“老方，此事容不得馬虎，你必須親力親為。”
    “這是自然的。”方進應了一聲，他隨即想到什麽，又小聲說道，“太子殿下的，不知有一件事當講不當講？”
    “老方，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幹嘛，有什麽話就直說。你是孤的親信，孤也將你當兄長。”朱標佯裝生氣，一臉正色地說道。
    他自然清楚對方作為一個穿越者，外加前世是一個安全人員，做任何事都小心謹慎的性格。
    “殿下，剛剛皇上冊封功臣時，那李善長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呀。他功勞不小，可沒有落到一個王爵！”方進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啊，功勞自然有，可畢竟是文臣啊，不適合封王，國公爵位沒有虧待。畢竟那些武將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說罷，朱標笑了笑：“老方，你覺得孤說得有道理不？”
    “有，太子殿下說得有道理！隻是……”
    “隻是什麽？”
    方進清了清嗓子，回道：“隻是李善長是文臣之首，這次沒封王爵，心中多半會有其他想法。他將來多半拉攏朝臣，培植黨羽，壯大自己的勢力。此人固然不敢對抗皇上，可給殿下眼藥未必不是沒可能。”
    朱標聽了後，卻是不以為然地說道：“李丞相是孤的老師，德高望重，不會記仇的，老方你多慮了！”
    方進暗歎一聲，不再言語。
    看來太子殿下還是心善的，不願意去懷疑自己的老師。
    他哪裏想到又被朱標的“演技”給糊弄了過去。
    “老方，如今大明初立，百廢待舉，孤作為太子也是倍感壓力，絲毫不敢放鬆啊。”朱標輕歎一聲，突然說起了此事。
    經曆了多年的戰亂，百姓稀少，田野荒蕪，更有不少百姓無家可歸，流亡他地。
    “殿下，皇上也已經下旨休養生息，輕徭薄賦，想必過幾年我大明又出現一番盛世！”方進抱著拳，侃侃而談。
    他所描述的話，幾乎也是曆朝曆代的縮影。
    王朝更替時，天下遍地烽火。
    等到新朝建立時，天下重新恢複太平，然後鼓勵那些失地的農民去開發那些荒地。
    當人口逐漸變多時，便又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樣子，隻是這段日子的持續時間實在太過短暫。
    朱標看方進如此敷衍，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又繼續道：“老方，這盛世又能持續幾年。孤也看過不少史書，曆代王朝在太平盛世後安穩了一段時間，人丁興旺後，又來一次天下大亂。”
    “怪啊，這真的是太怪了。”
    方進暗道：太子還是太年輕了，見識少，看不出症結所在。
    “殿下，其實曆朝曆代許多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土地，耕者有其田，天下才會太平啊。”
    “土地？”朱標抬頭回道，“這一點孤明白。你看那些開國勳貴，除了爵位之外，最在乎的無非是分到了多少畝的土地。”
    這土地便如同後世的房子一樣，是不會貶值的不動產。
    “殿下，能否容臣直言？”方進還是顯得非常謹慎。
    畢竟他深知之後所說的話會非常敏感，萬一得罪人了，太子殿下你可得保我啊。
    “老方，你想說什麽就說，孤絕不怪罪！”朱標微微一笑。
    “殿下，臣要說的話不少，可能是長篇大幅。”方進也是聰明，先打了一個預防針。
    朱標聞言，佯裝瞪了方進一眼，回道：“孤最怕的就是囉裏囉嗦，你挑重點說！”
    他嘴上雖如此說，還是用手指點了點身側的椅子，示意方進坐著講。
    方進坐下後，整理一下衣物，緩緩說道：“殿下，這土地如此寶貴，天下間人人都會眼紅，可為何如今大明有如此多空置的荒地。”
    “那是因為我父皇又將天下重新打了一遍才建立的大明，前朝的王公貴族死的死，跑的跑，才有這麽多荒地！”朱標說到此處頓了頓，神秘兮兮地低語道，“坦誠地講，這大片閑置的土地跟搶來的沒區別，而且是從前朝王公貴族那邊搶來的！”
    方進愣住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反而被朱標教育了一頓，而且無法反駁。
    方進原本想說，朝代更替，兵荒馬亂，導致老百姓四處逃難，人丁減少，才有了如此多空置的土地。
    可他轉念一想，似乎也不對啊。
    那些逃亡的人，死在路上的人，基本都是貧農，窮苦人群。
    這些人手裏基本沒有土地，即使鳳毛麟角的幾個人擁有土地，也僅僅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塊，天下的大部分土地基本都在那些王公貴族手裏。
    把天下重新打一遍，最大的動力便是財富的重新分配。
    朝代更替，便是一群新的達官顯貴去替代舊的達官顯貴，那些泥腿子們還是泥腿子。
    對於大明的開國功臣而言，泥腿子手裏那些微乎其微的土地自然沒放在眼裏，他們看中的自然也是前朝王公貴族的土地。
    這就像數百年後，李闖王帶著人打入北京城，搶的也是當朝權貴們的銀子，普通老百姓能有什麽錢。
    可京城的達官顯貴們，他們的財富經過兩百多年的積累，已經到了富地流油的地步。
    至於東林黨的大本營江南之地，本來就富裕之地，加上全世界的白銀流入，其財富已經到了積累到了天文數字。
    富人那真是富可敵國，而窮人卻隻能流露街頭，饑不果腹。
    方進被朱標點醒後，回過神說道：“也是，如今的百姓能獲得的土地無非是一些荒地，然後屯田墾荒，獲得一些稅賦上的優待，這也是皇上的政策。”
    好的土地，都是前朝權貴的，如今也都已經被新朝權貴們瓜分完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