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學斌含著淚，緊緊握住兒子的手。
    蘇小樂沉默，看著這個比照片老了許多的父親，他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心情跟態度來回應才是正確的。
    他不知道怎麽做，他有些……
    說不出來的感覺，應該是迷茫吧。
    原本，他以為父親已經死了。
    雖然大家都說他去了國外，但在蘇小樂心裏，他就是死了。
    如果沒死，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回來呢？
    真的隻是被賣了，失去了自由嗎？
    蘇小樂不知道……
    當年，蘇學斌離開的時候蘇小樂還不夠五歲。
    四歲多的小孩兒，他知道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爸爸不見了，沒人抱他了，沒人給他好吃的了，媽媽那張臉更冷了，時常看他不順眼又吼又打的，他很不開心。
    後麵他大一點了，也知道爸爸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掙錢，沒辦法回來看他，根本不可能再帶他了。
    那會他傷心過一陣，氣過一陣，想著這人到時回來了，他肯定不理他。
    除非拿很多玩具，很多糖果，衣服、鞋子，還要說很多哄他開心的話，他或許可以原諒他。
    蘇小樂一直等著那天，盼著那天，他經常站在大院門口往外麵望，希望有個人可以大包小包地扛著東西回來，笑著叫他，“小樂，爸爸回來了。”
    隻可惜，沒有。
    那天，媽媽來了，扔給他幾塊錢，很是嫌棄地說：“我跟你爸已經離婚了，以後別來找我了，我也有孩子要養，再也管不上你了。”
    蘇小樂見過那個孩子，那天他偷跑出去，自己搭乘公交車，去了媽媽的新家，看到那個被她抱著的小嬰孩了。
    媽媽笑著特別開心，一邊逗，一邊跟旁邊的男子說：“這小子，鼻子眼睛都像我，長大了肯定是個帥小夥。”
    那時，蘇小樂感覺有些難堪，因為媽媽時常說他不像她，他隻像爸爸。
    那次他沒有進門，在門口站著看了會，抹了抹淚就回去了。
    他發誓，以後都不去找媽媽了，她都不是自己的媽媽了，她是別人的。
    不過等他那股難受的勁兒過去，他又心癢了，還是想過去，想去看看。
    爸爸不在的時候，他其實很想媽媽。
    可是還沒等他去到，媽媽就主動過來了，不是來看他的，而是來拋棄他的。
    看著那個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蘇小樂終於明白，他的家，散了。
    再後麵，隨著年歲的增長，蘇小樂漸漸地也將那些人那些事忘記了。
    也就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看著身有殘疾的蘇學林，同學們很是同情，私底下討論，蘇小樂真可憐，他爸爸是個殘疾。
    那會，聽到那些話，蘇小樂就想笑。
    其實他比他們想的更可憐，他的爸爸早就沒了。
    不過好在，他有爺爺、大伯、姑姑、廖奶奶。
    所以從小到大他雖然調皮，搗起蛋來讓人頭疼，長大了也有些叛逆，不服管教，但他的性子還是不壞。
    蘇學斌將兒子拉到身邊，問他的學習，問他這些年的生活。
    蘇小樂的回答很少，有時隻會用語氣詞來代替。
    蘇學斌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兒子的手，認真向他道歉。
    他說：“對不起。”
    不過蘇小樂內心想笑，對不起這種話，最沒用了。
    這天早上，葉蓁跟文雨在這邊用的早飯，隻是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沒什麽心思吃東西。
    吃完飯，蘇永福就催葉蓁他們回去休息，坐了那麽久的飛機，這多累啊。
    文雨也要走了，不過臨走前她笑著看了蘇學斌一眼，還揚了揚手機。
    文雨曖昧的小動作別的人都沒注意到，除了蘇小樂。
    蘇小樂悄悄瞥了父親一眼，見他也在笑，神情很溫柔，他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天。
    蘇婉沒去公司，想著葉蓁剛回，又給了她這麽大個驚喜，就想陪陪他，中午在家做個飯什麽的。
    隻是這人不領情，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
    蘇婉怎麽能不依，從客廳到臥室，兩人的衣服落了一地。
    滾到床上那時，蘇婉光了，葉蓁隻剩下一件襯衣。
    蘇婉想幫他脫掉，葉蓁沒讓。
    是了，她想起來了，這人曾經說過，半遮半掩，才叫性感。
    激動之時，蘇婉攀著葉蓁的肩膀，“二哥的事，謝謝你。”
    她還以他出國真的是去公幹，這個驚喜，差點將她砸昏了。
    雖然不知道這十幾年二哥到在外麵遭遇了什麽，但他回來了，這就夠了。
    蘇婉如釋重負，那些擔心跟焦慮總算是放下了。
    葉蓁在她耳邊說：“小婉，別對我說謝謝。”
    葉蓁的確很累，一次就停火了，澡都沒洗，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蘇婉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去打了盆溫水進來，擰了毛巾準備給他擦汗。
    回來的時間太短了，還是第一次這麽細心照顧他。
    蘇婉小心翼翼將葉蓁身上那件襯衣扒了。
    這人也不知道啥愛好，即便下麵都脫幹淨了，身上都喜歡掛一件襯衣。
    他這樣很性感嗎？
    好像也是。
    沒想到快四十的人了，還知道玩這些小情趣。
    不過，當葉蓁的後背完完全全呈現在蘇婉的眼前，她才明白，不是什麽性感，而是他想掩蓋肩骨後的一處傷疤。
    半指長的傷疤，細細的一條線。
    蘇婉輕輕撫了上去，心被刺了一下。
    會將葉家全全掌握到自己手中，蘇婉知道他肯定經曆過不少危險，有過常人意想不到的事。
    但真沒必要遮掩，她隻會更加心疼，餘生好好愛護他，給他想要的溫暖。
    這麽想著，蘇婉就想要親一親他那條傷痕，隻不過視線劃過另一邊肩膀，她震住了。
    在另一邊，同樣的位置，有著一模一樣的傷痕。
    蘇婉的心被重重擊了一下，她認真看著那兩道傷疤，得出一個結論。
    這不是受傷留下的，這應該是後期治療時留下來的。
    所以，這他這兒是傷得有多狠，還植了皮。
    蘇婉想到了一種可能，驚得捂住了嘴巴，眼淚吧噠吧噠直往下流。
    雖然葉蓁是趴著的，她看不見前麵什麽情況，但很顯然，這兩處傷口是貫穿的，有什麽東西從他的後肩處一直穿到了前麵，還要是兩邊對稱。
    所以說當時……
    蘇婉不忍去想，她感覺自己渾身發冷，骨頭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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