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扶安慰他，你還小，第一年，全當積累經驗了。
    葉洵卻激動起來，不是他能力不足，是縣太爺不給他過。
    那人，驚歎於葉洵神童般的才華，害怕著這個葉家小兒哪天出人頭地，為他那慘死的父母翻案。
    探聽到了這個真相，十三歲的葉洵要去府衙鳴鼓告狀。
    薑扶攔住了他。
    「阿洵，養精蓄銳。」
    養精蓄銳四個字，讓葉洵足足生了半個月的氣。
    後麵為什麽好了？
    那是因為薑扶帶著他搬家了。
    她不知道用了何種方法，居然弄到了路引。
    族裏知道他倆要走，也是支持的。
    族長帶領大家湊了二兩碎銀子，還找了一個識字的壯勞力送他倆去縣城。
    其實葉洵並不想離開故土，但為了還父母一個公道，為了她，為了不負此生，他拜別雙親，拜別了這些年人照顧他的族中人，踏上了進城的牛車。
    葉洵真的很感動。
    他沒有想過薑扶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明明她的生意才剛剛起步，明明他們的生活才步入正軌。
    現在，一切又得重來了。
    隻不過葉洵剛感動了沒一會，又鬱悶起來了。
    去到鎮上，拜別老師的時候，他總算知道薑扶的路引從何而來。
    是書院院長的侄子，那個經常穿著直衫，已經有秀才功名傍身，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張秀才幫薑扶拿到的。
    葉洵覺得，張秀才看薑扶的眼神不對勁，肯定不對勁，絕對的不對勁。
    這時的薑扶已經十四歲了，馬上就要及笄了。
    而自己，何時才能到既冠之年？
    張公子還跟葉洵打招呼，說明年府試相見。
    葉洵一點都不想理他。
    不見不見，永遠別見。
    到了新的地方，進了新的書院，葉洵更加努力，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來用。
    終於，在次年，他考得了秀才功名，排名中等。
    他記得薑扶的話，養精蓄銳。
    在沒有準備好之前，不出頭。
    那天，葉洵委婉地提醒薑扶，他已經十四了，是個大人了，別再對外麵的人說自己是她弟弟了。
    他不是。
    他本來就不是。
    薑扶不解問道：「十四怎麽了，那也比我小，肯定是弟弟啊！」
    葉洵無話可說。
    他心裏悶。
    然後，越悶越是努力。
    而這時的薑扶，已經沒多少時間能理他了。
    她做起了茶葉生意，專門給那些出海的海商們甄選跟聯係質地上乘的茶葉。
    那段時間，葉洵每天埋頭苦讀，等他發現薑扶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的時候，她已經在海商圈子裏小有名氣了。
    那些人說她精明能幹，誠信、爽快，又大氣，還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那天，葉洵偷偷跟著薑扶去海港轉了一圈，看見那些男人伸長了脖子跟她說話，葉洵鬱悶得想吐血。
    可他能說什麽呢，他的書童，他富足無憂的生活，這般好的讀書環境，全都是她一手創造出來的。
    回來之後，他恨不得一天當成三天來用。
    葉洵現在十分後悔，沒能參加今年的鄉試，別的不說，一個進士不在話下。
    但，錯過了。
    罷了，三年之後拿上一個狀元。
    葉洵覺得，她會等他的，肯定會等他的。
    他們相依為命走到今天，怎能拋
    下彼此。
    隻是，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他們等不及了。
    那天晚上，葉洵從老師家討教學問回來，見到薑扶正跟東枝茶莊的二公子在街上賞燈。
    葉洵第一次發火，拉著薑扶就往家裏走。
    薑扶說他，不能這麽無禮，她跟譚公子隻是生意上的來往，她沒有男女方麵的意思。
    葉洵：「你沒有他有。」
    薑扶：「那我以後離他遠些，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因為沒有譚公子還有張公子王公子李公子。
    阿扶，翻年了，我，我十五了。
    當初奶奶說，讓我們相互扶持渡過餘生。
    阿扶，你放心，下次鄉試我一定金榜提名，讓你金霞帔墜，榮華一生。」
    葉洵終於將兩人的那層窗戶紙捅破了。
    薑扶小聲道：「阿洵，我是你姐。」
    葉洵：「不，你是我娘帶回來的兒媳婦。」
    薑扶猶豫著，最後歎道：「阿洵，你還小啊，先以學業為重。」
    一句你還小，弄得葉洵的氣焰一下子就弱了。
    小時，他嫌她年齡大過自己。
    現在，她是不是也嫌棄他人小不懂事，不夠成熟穩重？
    葉洵挺害怕的，因為不想讓她為難，不想強迫於她。
    所以，他將東枝茶莊給坑了，還給譚二公子配了一個媳婦。
    類似的事情，他不止做了這一樁，那兩年，他親手掐掉了隱藏在她身邊的不少桃花。
    夜深人靜之時，葉洵也會想，自己會不會過於陰險卑鄙了。
    不過沒事，與其看著她嫁於他人自己悔恨終身，為何又不能成全自己呢？
    反正那些男人都不是啥好東西，真心的又沒有自己有本事。
    他沒有做錯什麽。
    終於熬到了三年一度的鄉試，那一年葉洵十七了，他第一場便中了解元。
    薑扶在府城最好的酒店連擺三天席宴，宴請同窗好友。
    所有的人都開心得不行，可葉洵不開心。
    薑扶又對外稱是他表姐了。
    明明在大家眼裏，他倆的關係心知肚明，她現在開口糾正是個什麽意思？
    夜裏，他找到正在為他製衣的薑扶，要問個清楚。
    薑扶道：「等明年殿試了咱們再談。」
    葉洵：「為什麽要等明年殿試？你是覺得我能高中，有了資本，然後迎娶京中富貴人家的小姐，對嗎？」
    薑扶不吭聲，好一會她才小聲道：「阿洵，這於你的士途有宜。」
    葉洵冷笑，「我葉洵是那種要靠外戚上位的人嗎？阿扶，我原以為你很了解我，現在看來並不了解。」
    後麵直到啟程前往上京，葉洵都未曾談論過這件事。
    他隻是沒日沒夜地關在書房中研究長生秘術。
    是的，他沒有備考，也沒有與人研學，他做著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他得到消息，當今聖上年老體衰，正沉迷長生之術。
    在別人還在為高中所努力之時，他已經開始潛心研究為官之道。
    做事，要快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