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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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雀憤憤不平。

    芸鷺隱憂重重,涉及到西苑,姑娘為難啊!

    裴姝麵上到是看不出什麽情緒,平靜地坐到桌前,舉起象牙箸撥了撥玉盤裏的草食,淡聲道,

    “雲鷺你去傳我話,鈺姐兒大約是珍饈美饌食用過度,撐腸拄腹氣血不通暢,才會魘著。照我桌上的規格給西苑擺飯,清腸忌口一旬以觀後效。”

    “膽敢陽奉陰違,府規伺候。”

    以觀後效用的就很靈性,秦氏再來膈應她,會延長到幾時就不好說了。

    不是把茹素說的那般清新脫俗嗎,成全你們,多攢點功德。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秦氏拿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惡心她,她自然要以牙還牙,動一動她的心肝寶貝。

    雲雀一聽,一掃陰霾,連連催促雲鷺,

    “芸鷺姐姐,你快著些,別去晚了,等吃到肚子裏就虧大了。”

    按擺膳的順序,頭一份是壽安堂的老夫人,接下來是賾蘭居,然後才是西苑。

    所以西苑出菜通常要比賾蘭居遲兩刻鍾,雲鷺走快些正趕趟。

    裴姝又道:“最近確實暑氣難耐,庖廚之地煙熏火燎的更甚,應當忌一忌油水。除雜役外的管事掌廚一應食例暫停,每日煮一鍋菉豆水,一人限領一碗,時效七天。”

    “從咱們院兒撥倆婆子過去行使監督權,若有偷食者,一經發現時效翻倍延長,一人偷食集體受罰。檢舉者賞銀十兩,豁免懲處。”

    膳廚大幾十號人,光管事掌廚就有十數名,不搞連坐,兩個婆子哪支應得過來,互相監督最是有效。

    “再有下次,一律論責發賣。”動她的口糧,不可饒恕。

    芸雀頓時笑開了花:“這主意妙,餓死那幫騎牆派。”

    那些狗東西估計還不知道,她家姑娘和先生一樣一樣的。

    能得她們真心喜愛的東西不多,但有一樣很是堅定不移,那就是天下惟美食不可辜負。

    歪腦筋動到吃食上,算是碰到紅線了。

    “芸鷺姐姐,西苑出菜了就不要浪費,全端來咱賾蘭居。”芸雀追到門口,大聲道。

    芸鷺嘴角翹了翹,加快了步伐。

    口令下達,西苑的秦氏有沒有怒摔筷子不清楚,反正廚房是哀嚎一片。

    一天一碗菉豆湯,吊命而已。

    要知道,滿府仆眾,就數廚房那夥人吃的最好。

    主子們沒用完的時鮮食材,全進了管事掌廚的肚子。

    一個個養得滿肚肥腸。

    習慣了三餐饜飫,斷糧比打他們板子還難受。

    難受的同時也讓一眾騎牆派醒過味來,大夫人似乎靠不太住啊。

    還得是賾蘭居那位,以後這西苑吩咐的事,得好生斟酌了。

    廚房的粗使雜役日常被上頭的人吆五喝六欺壓,這下樂得看熱鬧。

    女君賞罰分明,憫恤他們身份低微說不上話,沒連他們一並罰。

    日斜歸去。

    白日沉寂的平康坊,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一派花紅柳綠不夜天。

    穿過喧囂,行至柳巷深處,縱情喧嘩聲漸融。

    清光柔暈,琴弦箏音似山澗泉鳴,似月華緩緩流瀉。

    一巷之隔的象姑館,比之外街的女閭平添幾分風雅。

    主仆三人站在采南院門前,初次光顧象姑館的芸鷺稱奇道,

    “這采南院不像凡俗之地,瞧著很是高雅清幽。”

    采南院與青樓女閭的來者即是客有所不同,裏麵隻接待達官貴人。

    芸雀不屑嗤一聲:“采南采男,披著高雅的皮賣風情罷了,底下還不是藏著不盡的汙濁穢物。”

    “說嘛說,那些個顯貴們玩得就是花,走厭水路,走旱路。”

    芸鷺輕斥道:“粗鄙!也不怕汙了女君耳朵。”

    芸雀眉梢高高一挑:“說實話就叫粗鄙啦?”

    裴姝不摻和兩人的日常抬杠,笑笑抬步入內。

    見狀,芸鷺芸雀趕忙緊隨其後。

    三人剛一進門,便被一位塌鼻梁眼細如縫的鴇公攔住去路。

    看來者衣著不凡,尤其中間那位,華冠麗服一身貴氣,鴇公言語上還算客氣,

    “幾位小娘子,抱歉啊,我們采南院素不接待女客。”

    芸雀上前一步,單手插腰,指著他鼻子盡顯豪奴的張狂,

    “什麽小娘子女客,睜大你的小眯眯眼瞧仔細了,這是裴府的女君。”

    “女公子逛象姑館很稀奇?少見多怪!”

    芸雀的張揚跋扈,自有裴姝授意,姑娘出門時說了不必藏著掖著,在意世俗眼光。

    “嘶,這”女公子可不少見嗎,鴇公努力睜開細縫眼打量一眼傳說中的女君,又急忙斂目不敢犯顏。

    貴族襲爵女公子,地位與男子等同。

    可采南院是供真男性狎玩的地方啊,女子這種情況也沒經驗可借鑒啊!

    瞅他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芸雀一臉怒其不爭,

    “怎麽,跟錢有仇?虧你還混跡風月場所呢,竟長了一顆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小眼睛果然容易一葉障目。”

    三句話不離小眼睛,鴇公心下不服氣地嘀咕,眼睛小咋啦,小眼睛聚光,小娘子忒沒見識。

    觀火候差不多了,芸鷺遞上一塊金餅,慢聲笑語道,

    “聽聞采南院的沐司公子琴技高絕,我們女君慕名前來,別無他意,隻為品鑒一曲天籟之音,勞煩你安排一個清靜之地。”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穩穩拿捏住細眼鴇公:“是鄙人才蔽識淺了,幾位裏麵請。”

    一路穿廊過橋,停在一處亭閣水榭。

    水榭裏已然候著一位容色豔豔的俏郎君。

    他一身緋色寬衫大袖,褒衣博帶灑脫飄逸,一股子魏晉風流韻致。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直接給芸雀看呆了眼,暗暗咂舌,達官顯貴們果然會享樂。

    這等絕色,同不同性別又有什麽關係呢。

    不幹啥,光瞧著就足夠賞心悅目的。

    就是不知道贖身貴不貴,要是能領回賾蘭居養著,姑娘日日麵對這般鮮亮顏色,心情愉悅飯也多要吃兩碗。

    裴姝倒不知道她在那兒浮想聯翩些什麽,示意上前施禮的沐司隨性些。

    待裴姝落坐主位,沐司舉步行至對麵,焚香操琴。

    琴聲行雲流水自指尖傾瀉,弦音繞耳。

    聲動梁塵、遊魚出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