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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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手流血了。”

    蘇元白依舊是那副平靜,可以稱得上是死人臉的漠然神情,囚服女子驚慌害怕的神態仿佛完全沒有被他看到一樣。

    “你這身衣服倒是偷的精妙。”

    囚服女子看見來得人並不是監獄的獄卒和牢吏,這才慢慢冷靜下來,看著蘇元白身上絲綢質的深黃色寬袖長袍冷聲說道。

    “這並不是偷的,也是別人給我的。”

    蘇元白回頭看向過道的某一處牢房,微微點頭說道。

    “嗬,這漆黑不見五指的地牢,現在除了你和我,還有這微微作響的陰風,難不成還有其他犯人?”

    囚服女子完全不信蘇元白的說辭,這座被稱呼碧落的地牢她在外麵就聽人說過,在二十年前的朔夜之時,這座地牢的所有囚犯和獄卒都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這些囚犯和獄卒去了哪裏。

    有人說他們集體越獄了。

    也有人說他們罪大惡極,被狴犴吃了。

    更有人說他們全部都被人殺了。

    無論是哪種,囚服女子都能十分確信一件事情,這座地牢除了剛才離去的獄卒外不可能有其他人,而她就是這二十年以來,被關進來第一個囚犯。

    等等,既然是不可能有其他囚犯,那這件衣服他是偷誰的?而且看樣子他即便不是這座地牢的囚犯,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囚服女子心中驀然一驚。

    “當然有的。”

    蘇元白理所當然點了點頭。

    囚服女子看著蘇元白平靜的臉龐,她的心驟然加快幾分,不是因為異性之間相互吸引的害怕,而是因為恐懼。

    關於狴震獄的各種流言蜚語開始在她的腦袋瓜子裏瘋狂蔓延,就像荒野裏點燃了一根枯草,刹那間野火縱燒於荒野。

    “你是來……殺我的嗎?”

    囚服女子的語氣裏再沒有對蘇元白有一丁點譏諷,她的腦袋現在也變得極為清醒。

    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完全對她的攻擊免疫,並且不佩玄鏈,能在這座碧落地牢裏自由行走的家夥,能代表的事情太多了。

    “殺你?”

    蘇元白皺起眉頭,他忽然想起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

    蘇元白問道。

    “奚春雪。”

    奚春雪看著蘇元白,身後那扇巨大的青銅門狴犴浮雕已經堵住她的退路,使她不得不正麵麵對這個奇怪的男人。

    “人?”

    蘇元白再問道。

    “山青州柏古城人氏。”

    奚春雪呼吸有些沉重的說道。

    “是人?”

    蘇元白疑惑問道。

    “你何必這樣羞辱我,我當然是人。”

    奚春雪有些惱怒的說道,她心裏也做好了打算,既然死亡逃不脫的話,那不如再去掙紮一下,這樣死的時候起碼還有些尊嚴。

    “那看來你我是一樣的,你現在是想打開這個門?”

    蘇元白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既然這個囚服女子也是人,他自認也是人,那麽同族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事情。

    不過奚春雪哪知道蘇元白的想法,她隻當這個男人有某些惡趣味,喜歡玩弄手中的獵物。

    於是她的語氣又開始變得有些冷漠。

    “是的。”

    奚春雪冷冷說道。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讓我試試?我的力氣好像還不錯。”

    蘇元白望著奚春雪,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詢問說道。

    奚春雪蛾眉輕皺,這個男人的語氣變化讓她捉摸不透其中變化的理由,不過她還是微微側開身子。

    無論這個男人是想戲弄她,還是怎麽想的,但至少事情似乎是朝著好的方向。

    奚春雪也不再去想太多,她望著這個男人雙手也跟她一樣放在青銅門上,看樣子也是要推門而入,不由得冷笑一聲。

    不過他並沒有如奚春雪一樣莽撞的推門,而是麵容浮現了一絲疑惑,雙手順著狴犴的浮雕向上攀弄,一直到狴犴的黃彤彤雙眼處。

    “哦,這個門不是推的,而是拉的,怪不得你打不開。”

    蘇元白雙手各伸兩根手指按在狴犴浮雕雙眼瞳仁處,輕輕一按,同時手指下意識向上一勾,剛好勾到一個凹進去的缺口。

    奚春雪看到這一幕越來越疑惑。

    她自然也不會放過狴犴浮雕圖案雙眼的位置,可她也按過這雙眼睛,但這黃彤彤的雙眼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變化。

    轟隆隆。

    巨大的聲響打斷了奚春雪的思考,她看到麵前的場景,嘴巴也下意識微微張開。

    一扇巨大的青銅門摩挲著地麵發出轟隆如雷鳴的聲音,可想而知這扇青銅門的厚重程度。

    但開啟這扇青銅門的家夥不僅麵色如常,連手背上的青筋都沒有暴起幾根。

    難不成不是他開的?是機關所致?

    所以當蘇元白走進青銅門的時候,奚春雪沒有立刻急著跟進去,而是馬上來到青銅門的左側,伸手重新按向恢複正常狴犴的黃彤彤眼睛。

    哪怕奚春雪光潔額頭上都暴起猙獰青筋,可是狴犴浮雕眼睛就像是一座難以撼動大山,即便奚春雪將力氣耗費殆盡,也無法推動一二。

    奚春雪心中駭然。

    她又看到這扇巨大青銅門的側麵,當她走到青銅門的側麵,她發現這個青銅門寬度還能足以再容納一個人。

    要是這個男子是單純以人力拉開的話,那他的力氣足以碎石開山,堪稱恐怖!

    嗯?

    奚春雪突然嗅了嗅鼻子,她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不是尋常監獄裏那種肮髒惡臭的味道,帶著令人反胃作嘔的腐化潰爛味道。

    她的內心湧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死了。”

    蘇元白平靜的聲音在黑暗之中響起。

    “什麽死了?”

    奚春雪心中驟然一縮,她循著聲音方向走去,這裏的黑暗程度比外麵不知更加黑暗幾分,無論奚春雪怎麽睜大眼睛適應黑暗,她連一點物體的模糊輪廓都看不到。

    隨著奚春雪越走越近,那股令人作嘔的腐化潰爛味道越加濃厚,讓奚春雪不得不捏住自己的鼻子,避免臭氣讓自己熏得昏厥。

    “如果你沒有形容錯的話,而我也沒有看錯的話,是你所形容的那隻狴犴,它死了。”

    蘇元白平靜的說道。

    而奚春雪腳步猛然一停,愕然望著麵前黑暗,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仿佛再往前走一步,就踏入了惡鬼縈繞的地獄。

    “風也停了。”

    蘇元白在黑暗之中驀然回頭,那股最開始就存在地牢每一處的陰冷寒風,從他打開這扇青銅門時,驟然消失不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