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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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滴答滴答”從碎裂的瓦片邊緣滴落,落在地麵的積水之中。牆壁早已就被雨水泡得腫脹,牆漆剝落,牆麵醜陋的樣子如一張被燒傷的臉龐。
    有終從外麵走進這房頂倒塌一半的廳堂之中,微微低頭。
    “那外麵的道士怎麽說?”
    坐在一張紫檀太師椅上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獄卒服飾,他臂肩上是金線紋繡的甲字,抬眸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有終問道。
    “那道士說桑滄海船身上的渡海行文,是古秦天子親自撰寫,由滄海龍王欽定的行文,不是什麽具有特殊能力的咒法。”
    有終站在積水之中,即便廳堂內有這剩餘的屋頂遮風避雨,但積水還是漫過了門檻,填滿了這廳堂地麵。
    “又是這一套說辭,什麽滄海龍王,無非是在這滄海活得久的一條老龍而已。
    還有那什麽古秦天子,他要是真這麽厲害,哪能活不過百歲。
    若不是有欽天監的那幾個道士以及異部捉妖司與降魔司在,都不用我們出手,在十二州橫行的妖魅都可以把這古秦天子剝皮生吃掉。”
    坐在中年男人左側的精瘦男人穿著淡黃色服袍,服袍上繡有花禽圖案,聽到有終的話冷笑一聲說道。
    “慎言。”
    坐在中年男子右側的留有胡髯的黑麵大漢聽到這番話,麵色沉重對著對麵的精瘦男人說道。
    “李小燕,你不會以為我們把你送進去朝廷當官,你真的就以為自己是朝廷的人吧?”
    淡黃色服袍的精瘦男人譏諷望著對麵的黑麵大漢嘲諷說道。
    “再吵,就滾出去。”
    坐在紫檀太師椅上的中年男人冷冷說道。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要不是我們與那鬼修做了交易,將你與外麵獄卒的魂魄互換,你現在還在牢房裏。
    要我說你們就別弄什麽輩分這一套,我不管他曾經是淩雲樓的什麽人,但我隻聽從強者的。”
    淡黃色服袍的精瘦男人聽到這聲冷語,不屑看著坐在紫檀太師椅上的中年男人冷聲說道。
    錚。
    “偷襲?”
    淡黃色長袍的精瘦男子一抬手臂擋住李小燕驟起抽出的狹刀,袖袍被李小燕的狹刀割斷,露出手臂綁著的柳黃色臂甲。
    “我可不是外麵那個對你不防備的道士。”
    隻見這淡黃色長袍的精瘦男人譏笑一聲,他另一隻手已經從袖口翻出一把小刀,狠狠刺向李小燕的腰間。
    “吼!”
    吼聲傳來,如雷聲轟隆。
    這聲音在淡黃色長袍的精瘦男人與李小燕之中爆開,連帶著淡黃色長袍精瘦男人坐下的椅子都震得四分五裂。
    地麵上的積水水紋波動不止,牆麵震出一道道裂痕。
    坐在紫檀太師椅上的中年男子後背浮現的青毛獅子虛影漸漸消散,他目光如電冷冷看著跌坐在水麵上的淡黃色長袍的精瘦男人,緩緩張開嘴巴。
    “再鬧,我就拿你打口祭。”
    中年男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自己如鋸齒般的牙齒殘忍笑著說道。
    有終瞧見這一幕,心中不免打了個寒顫。
    這司獄府廳堂內傳來的動靜,也讓在外麵空地的林瀾微微側目,他剛才在那裏感受到了一股濃鬱的妖氣。
    “事情還沒有結束。”
    沈仲竹從三丈高台上跳下來,落地輕巧無聲,地麵上積水都未曾泛起幾圈漣漪,仿佛沈仲竹隻是用足尖輕輕點了一下地麵。
    “謝謬安藏得真深,誰都沒想到這件事會跟他有關係。”
    林瀾眼睛微微眯起說道。
    “現在不是探究這件事跟誰有關係的時候,而是我們能不能在桑榆島上活下去。
    風雨小了,可淹沒桑榆島的海水沒有退去。
    縱然那頭偽狴犴死了,以那水辰河龍王的本領根本就沒有資格興起這麽大的場麵。
    一定還有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沈仲竹將身上向仵作何尋安借來的法衣褪下交給一旁等候的何尋安,順便將金絲竹紋手套與鵝黃葫蘆拿了回來。
    “桑榆島上還能發生什麽事情?”
    林瀾不太理解問道。
    “不知道,讓我去問一問便行。”
    沈仲竹將金絲竹紋手套裝在雙手,另外將鵝黃葫蘆懸掛在腰帶上,對著林瀾輕笑說道。
    “我與你一同去吧,剛才我感受到了一股濃鬱的妖氣,你獨自一人前行有些危險。”
    林瀾眼睛微微睜開說道。
    “你好好調養休息,傷勢不是藏著就能痊愈的。石竹塚那些被謝謬安養了幾百年的屍,縱然是我對付起來都有些吃力。
    你的避水道咒都已經不穩了。”
    沈仲竹慵懶伸了個懶腰,抬眸看著落在林瀾身上白色長袍的點點雨滴輕笑說道。
    “那些上崖的水妖海怪也沒有退去,我若是休息了,與我們同聚在一起的牢吏獄卒可就危險了。”
    林瀾輕輕搖搖頭說道。
    “相信那兩個禁天軍的銀甲護衛,也相信那些能抵禦謝謬安移魂喚魄的獄卒,他們可不是什麽都不會做的廢物。
    你在這裏擔任副司獄的時間可比我長,你對他們難道一點信心都沒有嗎?”
    沈仲竹細眉輕挑微笑說道。
    林瀾沉默不語。
    “雖說你是平都山朝元觀長陰真人的親傳弟子,通幽之術精妙,但是從魂魄自陰間歸來,也須與肉身調養適應一段時間吧。”
    沈仲竹對著林瀾施了個道稽微笑說道。
    “你知道我的來曆?”
    林瀾驀然驚道。
    沈仲竹微笑不語,懶散的轉過身,沒有回答林瀾的疑問,朝著司獄府倒塌的廳堂內走去。
    林瀾伸手下意識想要拉住沈仲竹,但伸手拉住的卻是一團空氣。在他那疑惑愣神的功夫,沈仲竹早已經走入了那漆黑的廳堂之中。
    沈仲竹剛踏入司獄府廳堂門檻時,便將手上的金絲竹紋手套脫下,隨意往地麵一丟。
    金絲竹紋手套落在半空之時,手套便開始解體,手套上的金絲開始在半空中蔓延,一縷縷金絲纏繞成竹紋,輕飄飄落在地麵積水上。
    刹那。
    金絲竹紋入水驟漲,瞬間布滿了廳堂整個地麵。
    “淩雲樓的諸位說說你們還在桑榆島上做了些什麽?不說的話,我可不能保證金竹陣傷不了你們。”
    沈仲竹丹鳳眼微微眯起,輕笑說道。
    布滿整個地麵的竹紋驀然升起尖銳的竹尖,竹尖如銳器一般泛著冷銳的寒光,將所有的桌椅都刺穿了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