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清醒的人替他們叫了代駕。
    天氣一天天變暖了，是個適合聚會練攤兒的日子。成年人的生活有諸多不易，一堆人能碰著個機會好好侃一番，也就隨他們去了。
    “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趙苡然手邊牽著董放，有些擔心的看著車廂後座的鄭夢琪。
    表姐今天也喝了點兒，不過跟平常沒什麽差。而她旁邊的梁靖已經有點不省人事了。
    “沒事沒事，放心吧！他回去睡一覺就好，我能照顧他。”鄭夢琪又看了看她旁邊高立著的男人“董放沒喝多吧？”
    她估量著妹夫沒事，不然也擔心就趙苡然這個小身板怎麽扛得住男人。
    “沒！放心吧琪姐，回去讓然然也給你發消息。”董放沒醉，也知道鄭夢琪在擔心什麽。
    看著代駕把車開遠，趙苡然回過神來看向旁邊的男人，不解的開口“剛才怎麽不讓我叫個代駕？”
    他們也是開車來的，飯局上大家都喝了，女人也自然沾了點酒精。
    眼下同桌吃飯的人都走了，就剩下他們這對兒。
    男人像是有安排的樣子，緊了緊與女人十指相握的力度，深意地笑笑，眼神裏透著真誠“車太快了，今天想慢點兒。”
    他也是剛才忽然萌生出的想法，覺得此刻兩個人微醺的狀態剛好。
    這個飯店離公寓也不算遠，他想牽著女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去。
    趙苡然聞言抬頭看了看這暗淡無光的天空隻被兩邊的路燈照亮，現在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
    “好！聽你的。”她覺得，需要與以往不同一回。
    男人鮮少提出什麽，哪怕是天馬行空的，她也想陪著一起進行下去。
    “冷嘛？我把衣服給你？”剛走出兩步，董放低頭看了看她，女人上身是紅白相間的條紋背心加了個薄薄的防曬小衫，下身簡簡單單的牛仔熱褲。
    這樣的裝扮放在白天，甚至也會有些燥熱，不過淩晨有涼風吹。
    趙苡然上下掃了掃他，像是被逗笑了“什麽衣服啊？難不成你要把短袖脫了給我套上嘛？”
    男人的上半身可就一件短袖，脫了給自己，難不成他光膀子？
    “昂！我走一會兒就熱了。”他不以為然的答道，說著就想鬆開女人的手去脫。
    趙苡然製止住他“好好牽著我，我不冷。”
    鬆開的話，就不給牽了。
    一路上，兩個人並肩走著。看著旁邊有的亮燈有的閉門的店鋪攤位，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有夫妻二人忙活在小吃店裏的畫麵，也有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燈火通明。
    有一家緊鎖著卷簾門的店麵門口張貼了紙。
    上麵寫著：家有喜事，下月營業。
    董放走在外側也看見了，帶著興奮的說“他們結婚比我們早！”
    女人看他，覺得被酒精沾染的男人總是有趣且小孩子的，略帶寵溺的回他“你怎麽知道人家是結婚？說的是有喜事，萬一是孩子滿月呢？”
    “那也比我們早…”男人這時候腦子轉的極快，對任何信息都做著最迅速的反應。
    所以話出口，還有些失落。
    趙苡然想說，不分早晚，總會一個個來的。旁邊站著的是愛人，這中間的等待都不算是漫長。
    她從前看多了各種新聞報道，是很害怕走夜路的。哪怕是在繁華區，哪怕路燈街店都敞著光亮。
    但如今董放就在身邊，她有這麽大塊頭的另一半，自己一點都不怕了。
    好像相處這麽久，幾乎沒有和他這麽回過家，也很少有溜達街道的機會。
    她問男人，為什麽忽然想走著回家。
    董放想了想，片刻後換了種語氣，久違沉穩地答道“從前和你過慣了快節奏的生活，從來沒慢下來過，以後都想慢慢來。”
    記得最開始他說，坐車回家太快了。
    其實也是飯局上旁人的一言一語讓董放如夢初醒，如果什麽都不考慮，他記得梁靖說過一句話。
    上一次大家聚的這麽齊，是一起商量他和鄭夢琪的婚禮。
    這次聚會，再結婚的就是董放和趙苡然了。
    他不想瞞著女人心裏的想法，於是解釋說“從前的目標裏隻有你，想追你想和你長長久久，想和你求婚想和你結婚。一直都是一個目標接著一個目標，快的讓我們忽略了很多，以後不想了。”
    短短的時間裏，兩個人的身份跨越了很長的距離，他忙著與女人有著各種聯係，卻忽略了這中間的過程也會蘊藏著巨大的幸福。
    大環境的快節奏大家都沒辦法改變，既然現在已經執子之手了，不妨就從現在開始珍惜起身邊人的每一刻，不止這個人，還有與她相關的某一刻。
    趙苡然聽他說了這麽多，才覺得剛才自己確實想簡單了，他沒想到簡單的幾句話也會引發男人如此的想法，不過基於此，她隻能說自己是幸福的。
    她擁有的，是一個懂得珍惜的男人。
    同時也教會了她。
    “董放，那次我們在飯局上見麵，你心裏在想什麽？”
    他們都在望著前方，並沒有眼神對視。
    “在想，如果老天憐惜我再給一次機會，就一定不讓你走。”
    人們常會這樣，在思考回憶過往時會注視著前方，在暢想未來時也會注視著前方。
    好像每每到那時，筆直的前方路不止是通往過去的時光機，亦是穿越未來的時光飛碟。
    但也許，隻是代名詞不同，過去與未來一直都是相通著的。
    這天是家庭聚會，趁著家裏在廣揚集訓的男丁們有一個簡短的假期，一家人就聚在一起吃飯。
    蔣爾陽跟著兩個姐夫到了時間一起回來，所以趙苡然和鄭夢琪這兩位“家屬”是自己過來的。
    女人這次還帶著剛取回來的婚紗成片。
    電子版她也有一份，不過想著跟老人家看的，還是拿了厚厚一本的影冊。
    客廳的裏女眷們都圍在一起，看著這嶄新的一頁頁。
    她們都在努力適應著家裏孫輩最小的孫女也將要穿上嫁衣成為別人家的媳婦了。
    起碼現在，她們每個人都是欣喜的。看著照片中的郎才女貌，笑容滿麵。
    姥爺翻來翻去還開玩笑說“你也總該和董放拍個職業一點的，那也般配的很。”
    旁人一聽，都以為他是從鄭夢琪那裏記下的，當時他們夫妻倆拍婚紗照的時候，還特地拍了組各自穿著籃球服和排球服的合照。
    姨夫率先從廚房裏出來，拿紙擦了擦剛洗淨的手“叫我也來看看然然的結婚照。”
    幾個人一聽，讓出了座位。
    趙苡然從一旁站起來，看了看沙發上的李婷樂的悠閑，又扭頭朝稍遠處玻璃門裏的蔣耀華看去。
    堅實的背影似乎還在不停的忙碌著。
    女人搓了搓懸在半空中的手，抬腳向那邊走去。從她進門之後，蔣耀華就一直在廚房忙活著。
    “爸，還沒忙完嘛？姨夫都出去了。”她走進廚房看了看，灶台上煨著砂鍋，碗池裏也被收拾的很幹淨。
    蔣耀華正在擦著台麵，讓別人進來打眼一掃，絕對看不出這剛做過一大桌的飯。
    他聞聲後頭也不回，手上的動作沒停，平淡的開口“馬上，把這收拾完就好了。”
    趙苡然本意想讓他過去和大家夥一起看看婚紗相冊熱鬧一下，她十分想向家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聽見他這麽說，女人改了心思“那我幫你一塊。”
    蔣耀華可知道意思，頭往旁邊帶了帶“勺子在那兒，嚐嚐牛肉怎麽樣。”
    女人從小到大，在廚房裏幫蔣耀華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先嚐嚐沒出鍋的菜。
    從前還小，所以無所謂。後來大了再遇上全家人一起吃飯，女人也就不會這麽做了。
    趙苡然拿起湯勺，左手拿著塊隔熱墊掀開砂鍋蓋子，嫋嫋白氣頓時升起，接至而來的地方就是濃濃的肉香味。
    “小心燙！”
    從邊上挖了一塊帶筋的牛肉塊兒放到嘴裏，軟爛入味，他的手藝從來沒變過。
    “爸，要不然你叫我做飯吧？”女人忽然萌了心思，想和蔣耀華學幾手。
    “幹嘛啊這是？”男人覺得驚奇，女兒可是從來沒提過這些“我可不敢給你開這個先例。”
    他半開玩笑的回答著，家裏的女人向來沒有在家裏下過廚的，蔣耀華才不敢隨便教她什麽。
    女人哎呀一聲“我也想嚐嚐我自己的手藝嘛～”
    “行行行～等你之後不忙了吧，你回家我教你。”
    蔣耀華其實也懂小輩們的心思，估計女兒是想學幾手，這樣以後在自己的小家裏也能和董放來個“燭光晚餐”。
    話題到此結束，他們都沒忙著出去這個廚房。
    “相片什麽的給董放媽媽看了嗎？”蔣耀華問。
    “給阿姨發過去了電子版，目前來說那個最快也最方便嘛。”
    剛才董母給她回消息說，照片已經挨個看了，讓女人不用郵過來相冊，過不久她就來宜市也能看個夠。
    後麵也提到讓女人記得拿回家讓長輩們高興高興。
    “你們還挺有默契，都想著讓另一家先看。”趙苡然隨便嘟囔了一句。
    “生活嘛，平常交際不都是這，多想著別人也會讓別人多想著你。”蔣耀華對著水管重新洗了洗抹布，他在給女兒普及著成年人生活中不成文的條條框框限製。
    他又擰開抹布疊在了台子上一角，接著頓了頓“找個時間和董放去見見爺爺奶奶吧？都要成家了，還沒去過吧？”
    靠在旁邊的趙苡然一愣，顯然對此刻剛被提起的話題有著眾多的意想不到。
    她卡殼著，細細盯著蔣耀華臉上的表情說“還沒。”
    “記得去一趟兒。”
    說罷，他就要轉身出去。然後又對身後的趙苡然說“走了，去看看照片。等他們回來就開飯。”
    蔣耀華平靜的很，此時的臉上還有淡淡的笑容，就如往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