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客廳，李婷她們都在招呼著蔣耀華趕緊過來看女兒女婿的結婚相冊。
    她們都看的差不多了，現下也就剩著他一人，重新坐在沙發上獨自端詳著相片上的每一片。
    他摸著相冊紙張，再看著那上麵清晰的圖片，想著如今技術先進的真是跟以前更新了太多。
    翻過來是一張女人單獨的照片，是整本裏與其他頁麵溫婉笑容最不相同的一張，照片中的她笑的開朗天真。
    蔣耀華對著那張默默看了許久，感慨的說了句“這張和小時候最像，現在可沒見過然然這麽笑過了。”
    趙苡然今年二十六歲，粗粗算起，他們父女已經認識快二十年了。
    後來的三個人風塵仆仆，他們脫下行裝。竟不知覺間，已經成了這個大家庭都密不可分的一份子。
    豐盛菜肴的圓桌上，許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就著每個不同的時間段，大家的話題也都不盡相同。
    “董放，你媽媽可真是個厲害的女人。”老爺子不久後的一句話讓在座的晚輩們心裏一緊，尤其是桌子對麵的男人和坐在他旁邊的趙苡然。
    隻不過他又立馬加了一句“讓我佩服，把你培養的這麽好，禮數也周全的很。”
    原來是嘉獎。
    上次董母來宜市和李婷蔣耀華見麵，第二天又重新帶了禮物登門來看他們二老。說也算是作為晚輩的心意，都來到了地方就沒有不看的道理。
    其實這是每一個和董母打過交道的都會覺出來的，隻不過趙苡然她作為晚輩，李婷他們作為平輩，都沒有老爺子這種作為長輩的人說出來更加得當。
    所以這話一出，也讓旁邊的老伴兒點頭應和。
    尤其是隻有女人一個，獨自把兒子培養成如今可以頂天立地的男人。隻這一點就是很多人做不成的。
    董放鬆了臉龐，迎著笑臉收著他們的話。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有不擅長言說的時候。
    他年輕的時候莽撞，曾以為說話是最簡單不過的事，心裏想的什麽嘴上就說出來。
    後來吃了虧，成熟之後便會一邊聽一邊記一邊說，所以他變得健談，遇到什麽場合也敢說幾句，但不再是之前那種光是講話的模樣。
    直到最近，越來越接觸趙苡然的家人，不知道是身份的束縛還是心裏的暗示，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啞巴，愛聽卻不愛說，更多時候是不知道該不該說或者說些什麽。
    後來是姨夫的一句話讓大家又轉了個話題“歇幾天之後又上哪去集訓呐？”
    桌上的三位球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誰來說。
    最後是蔣爾陽嚼著嘴裏的飯，說了個地名。
    李容由著聲音驚呼一聲“那可不算近。”
    “陽陽這個賽季是不是能上場啦？”旁邊的姨夫正往盤子裏夾菜，想到了什麽。
    “應該吧。”
    “那不錯，這回在場上你們仨都能看見了。”
    邊上的趙苡然和鄭夢琪相視一笑，一直覺得董放和梁靖這兩個碎嘴來到家裏是誰也不會說話了，隻顧埋頭吃飯。
    後來老爺子被話題吸引上，被女婿一攛掇真有些了想要去摸球的。
    “好啊姥爺，好久沒跟您玩過了。正好我們這幾天休息，找個時間陪您玩幾場？”孫女婿梁靖率先出口，勁頭正起。
    老太婆正想說什麽阻攔，就被老爺子擺了擺手“今天不行，都喝酒了。”
    不過老伴兒還是不滿意，厲聲反駁著“什麽今天不行，哪天都不行！你什麽身子骨你不知道啊？醫生說的話你都忘了？”
    這老太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兩個人在一塊生活了這麽多年，老爺子可是清楚的很。軟了軟語氣“玩玩投幾個，又不是像他們那樣真刀真槍。”
    然後轉頭把話拋給了別人“董放，你們什麽時候有空，陪我這個老球迷打打？”
    “姥爺您這話說的，我們隨時都有空，您叫我們就行了！”男人從前和他的接觸，隻停留在言語之間知曉老爺子是個十足的球迷，場上一起投幾個還真沒有過。
    當時在休息室梁靖介紹他給隊友認識的時候，董放沒想到他是趙苡然的姥爺，也不知道會有現在的狀況。
    老爺子滿意地笑了笑，指了指鄭夢琪的爸爸又指了指蔣耀華“好好好，就這幾天，叫上你爸還有你爸一塊來一場。”
    滿打滿算的這些男丁們，有六位。老爺子想哪怕到時候體力不支，也還有一隊的人可以打打。
    飯桌上的蔣耀華什麽都沒說，聽了嶽父的話也隻是隨著大家笑笑。
    下午趙苡然開車把李婷和蔣耀華送回家，董放在副駕駛。
    “今天然然還和我說要學做飯呢，想讓我教她。”上車之後，後麵的蔣耀華拋了話。
    李婷聞聲，像是斥鼻的笑了一下。緊接著將頭往前伸了伸“董放啊，平常你們在家她做飯麽？”
    男人扭頭看了看趙苡然，含著笑說“有時候不過我都嫌她墨跡，後麵就不讓進廚房了。”
    他覺得和後麵的嶽父嶽母們明說沒什麽的。
    “從小就沒做過，現在倒是喜歡添亂。”母上大人的一句話讓前麵開車的趙苡然撅撅嘴，心裏暗暗吐槽她才不懂現在伴侶之間的樂趣。
    能為愛人做飯，是件多麽幸福的事。
    蔣耀華哈哈一笑，“然然，學學你媽知道自己隻能幫倒忙，連廚房都不進。”
    女人很是不服“我媽那是懶的，我才不跟她學。”
    董放識相地見縫插針，免了母女倆的拌嘴“叔叔，之前沒聽說您也摸球啊？”
    他想起來剛才飯桌上老爺子的一句話，特意指了指蔣耀華讓他之後和大家一起去投投籃。
    被問到的人略微收起了笑容，剛點點頭就被前麵人攔了去“你沒見過吧？我爸也打的可好了，隻是深藏不露。”
    女人的話，很是驕傲。
    蔣耀華聽見女兒這麽說，心裏有了一股暖意，熱的嘴角又不自覺升起了些。
    董放確實不知道，這個家裏，他隻見過同輩的梁靖和蔣爾陽。老爺子、蔣耀華和姨父的球技他通通沒領略過。
    “正好，這幾天能見見了！”男人很興奮，畢竟和自己敬仰的人做著大家都喜歡的事情，也是一種享受。
    不免對這幾天將要進行的家庭局充滿期待。
    就在這時候，他們都沒看見後麵人表情嚴肅起來的模樣，不再像剛才開玩笑的放鬆了。
    正經地朝一旁地李婷說“我這幾天要出去一趟，老唐一直找我呢。”
    剛才他在家裏沒說，也是不想當眾駁了老爺子的麵子。
    李婷聞言，表情亦有些嚴重起來。盯著他的眼睛遲遲未動，似乎有什麽要說的。
    這時蔣耀華又開口，音量提高了些“董放啊，估計這次你見不著我摸球了。等之後有機會吧，我們再約。”
    “爸，你幹嘛去啊？”開車的女人很好奇，她根本沒有往其他方麵多想。
    “哦，你唐叔叔找我好幾次了，趁著最近事情少些去找他，過一段你們婚禮的事情堆起來我也沒時間過去了。”
    他在陳述著，好像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他偷偷看了看旁邊呆住的李婷，也沒多言語。將頭扭正，目視前方。
    彼時的車上，每個人心裏都被帶起了些事情。
    董放回了嶽父的話說不著急，以後機會多的是。
    然後算了算時間對著趙苡然問道“當時是說八月下旬去試禮服嘛？”
    女人想了想，記得當時是這麽和店裏溝通的。
    於是微微點了點頭，也開始在心裏盤算著時間。
    八月份試婚紗，現在七月底還有二十來天不對，現在是七月底。
    她忽然想起來什麽，然後一係列的事情她就都串起來了。
    趙苡然心裏暗悔著怪自己記性不好，當時拿老黃曆算領證和婚禮日子的時候還特意留意了一下，結果到了眼巴前，又差點沒記起來。
    其實日期她一直記著，但是忘記了每年在這個時間點會發生的一些事情。
    她大概又明白了，蔣耀華為什麽要去找朋友。
    剛才每個人心裏都懷著心事，現在這些事相互纏繞，最終都攀到了一條上。
    汽車開到天璽苑正門，他們要在此處下車。
    李婷望著汽車開走的方向，眼神裏帶著複雜，亦有些艱難的開口“老蔣真沒必要去的。”
    她想說的話很多，但眾多原因粘住了她的嘴巴。這種話題究竟該如何平常的提起呢？
    已經二十年了，她還未找到一個舒適區。
    所以大家都這麽選擇默契的避開。
    “都說好了，老唐也等著我呢。”蔣耀華平常般地看了看她，帶有一絲安慰“回家吧。”
    李婷看著他朝自己伸來的胳膊，再說不說多的話。
    一年複著一年，有些事情哪怕不提也從不會被人忘記。
    車平穩的開在道路中央，董放坐在副駕悠閑的與媳婦兒找著話題。已經一周多沒見了，他有很多話想說。
    忽地，趙苡然自然地開口止住了男人的下一句“明天陪我去看看爺爺奶奶吧。”
    一時間，董放沒有轉過來彎。
    他大腦飛速旋轉著，自己明明記得女人曾給他說蔣耀華的父母都已過世，那？
    疑問的話慶幸的在他嘴裏多停了一會兒，男人又想到了什麽。
    他好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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