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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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外的男人幾分鍾前剛被趙苡然拒絕了打視頻的“要求”,理由是她今天有點累已經關燈準備睡覺了。
這還是兩個人異地這麽多次,頭一回被女人拒絕視頻通話。
不過他也沒多想,趙苡然最近忙著舞劇的事,董放也是清楚的。
聽到母親這麽說,他也認為她跟幾天前的情況一樣“哦,可能是最近稍忙點兒吧,缺覺。”
“看你這一點都不重視,是光忙工作的原因嘛?”董母看著他莫不在乎的樣子,心裏就發火。
“你也工作,你媳婦兒也工作。你出國撂挑子了,那些瑣事不都到她頭上了嘛?你多問著點兒~多關心讓人家心裏也好受些。”
她幫是她幫,但根本還是兩個人過人家的小日子。說的不好聽些,她這個婆婆也是外人。
丈夫該做什麽,那是跟談戀愛的時候不一樣的。怎麽經營婚姻,他這個大男人也要多做多說。
見不到老婆又挨老媽一頓嘮叨,董放心裏不痛快。
他不走心地敷衍著,想趕快掛了電話。
他把心中莫名升起的慌亂感歸結於這個視頻通話的原因,但過後他才知道那是冥冥之中的心靈感應。
晚上鄭夢琪和楊美麗一起留下來陪床,氣氛被她們搞得很嚴重似的。
趙苡然說了幾次讓她們回去,哪怕天亮再來都可以。
她胳膊沒折腿也沒瘸,完全能自理。
卻被兩位姐姐一起明確拒絕。
給她買了飯,女人也沒胃口吃。讓她睡覺,女人說下午睡多了現在一點都不困。
鄭夢琪讓楊美麗在病房裏陪著她,自己一個人偷偷出來,想了又想還是打算問問梁靖。
她來到個應急樓道裏,這裏隱蔽性好些。雖然已經晚上了,但她這惹人注意的身高還是小心些好。
沒想到小心翼翼的總結性言語還是讓電話裏的震驚聲音貫徹了整個樓道。
鄭夢琪趕緊按低了音量鍵“你小點聲!董放在你旁邊沒!”
她還沒有明確和董放說實話的想法,隻是告訴丈夫想讓他和自己一起出出主意。
梁靖說了沒,又問了具體情況。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再說給你講了你也聽不明白。現在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給他說?”
他是誰,肯定是董放。
“廢話,咋能不說?就他那脾氣要是瞞著他,回去後估計得把房子掀咯!”電話裏的男人逐漸降低音量,腳下走著去了個人少的地方,尤其是離董放遠的地方。
鄭夢琪咬著嘴唇,憂愁的琢磨著“你們啥時候打比賽?”
“後天。”
現在這個時間點,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將要開始的不是國內聯賽而是代表著國家戰鬥的兩戰。
如果現在告訴男人,他是回來還是不回來?不回來的話,他能專心準備比賽麽?
結果不言而喻。
這通電話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一對夫妻沒有交流任何自家的情況,一直在圓潤著應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瞞著李婷他們和瞞著董放完全不是一碼事。
男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在下午訓練結束後。
他正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去健身房加訓,老隊長梁靖叫住了他。
“幹啥?表情這麽凝重?”董放對他緊張的麵容沒什麽情緒,淡淡說道。
梁靖跟著他走了一陣,走到人少些的地方。他心裏盤算著該怎麽開口能讓男人的擔心少一些。
他不說話,董放也沒催他。像是旁邊沒他這個人一般拿著手機顛顛兒走著。
當真是麻煩,男人間說話什麽時候需要這麽傷腦筋了?
“然妹…出了點狀況。”
梁靖的聲音沒有起伏變化,甚至帶著些許試探。這讓本來刷著手機的男人在聽到前兩個字時就把頭立刻扭向了他。
人在沒有準備就接受到重大信息時,大腦是停止思考的,隻會下意識地問出相聯係的問題。
“出什麽事了?”
男人語氣轉變之快,連表情也變得嚴肅。
“住院了。”
三個字,像從山頂突然墜下的一塊巨石,寸寸地跌入了冰封完整的湖麵。
“啪嗒”一聲,敲開了堅硬的冰封外衣,底下鬆動的活水蕩起一圈圈漣漪。
是連帶的,周圍的冰衣也被震得裂出條條細紋。
董放盯著他看的眼睛遲遲沒動,眼底的疑問繼續加深。
意料之外的事有時會被當事人質疑它的真實性。
男人感覺自己的唇鼻像是被強力膠帶糊住,出不來胸前內早已振聾發聵的聲響。
末了,他狠咬著牙“別玩我。”
“真的。”
梁靖認識他這麽多年,此時也被男人臉上的表情嚇住了,他仿佛能看到各種情緒在他身邊翻騰燃燒。
他說女人本意不想給他說也沒給家裏說,現在是鄭夢琪和楊美麗在醫院陪著。
他們夫妻倆認為,長輩先放到一邊,他這個一家之主還是得告訴的,所以就瞞著趙苡然自發的告訴他了。
梁靖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病症,但在男人聽到那兩個字後完全忽視了他一直在給自己強調的“不嚴重。”
慢慢的,他全都想起來了。
想起來他走之前女人各種不舒服的表現,想起來董母給自己打來的視頻,也想起了她拒絕自己的視頻通話…
視線不再停留在梁靖的眼眸上,他急促抬起腳下的步伐,帶動著的是內心升起的熊熊大火。
那女人為什麽要瞞著自己?為什麽不告訴他?
為什麽自己媳婦兒的事情是別人告訴他這個丈夫的?!
有氣有惱有懊悔。
梁靖見他腳下生風,脫口而出“你去哪?!”
匆忙的背影沒停下“請假回去!沒家屬在身邊怎麽行?!”
那一瞬間,大家都不知道男人說這話到底是在怪誰。
看著漸漸消失在大樓處的堅定背影,梁靖輕輕歎了口氣。
他們都猜的沒錯,董放如果知道了一定不會安心留在這,哪怕這是他一直向往的國家隊,要進行的是運動員們都為之光榮的國際賽事。
他自認為,他剛才已經講得小心再小心了,可還是沒兜住男人順勢起來的情緒。
鄭夢琪聽了梁靖的回複,翌日半午,就在樓梯口等到了火急火燎而來的男人。
他定了最快的航班,因為兩地有時差,他昨天下午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宜市的晚上了。
她是特意在這攔他的。
“琪姐,到底怎麽回事?!”
鄭夢琪能聽出來他刻意控製的情緒,連忙安撫“別急別急,你也別生氣。”
男人大口呼吸著,想壓下去卻還是做不到自控“真控製不住…怎麽就流產了??”
一句話裏他的情緒千奇百怪,說到後麵則是不敢置信和些許的情緒崩塌。
梁靖給他說得也雲裏霧裏,從董放聽到流產二字時,就已經顧不得別的了。
他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在回憶,怎麽會流產?這是證明他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但卻沒了麽?
記憶中,隻有不久前他回來陪女人過生日那晚沒有做保護措施。
難道真就那麽寸?
“聽我慢慢說,也不算是流產…”鄭夢琪盡量清晰地向他解釋著,但現在的男人隻想去看見趙苡然這個人。
“她呢?現在在哪?”他焦急地問。
“在病房裏,還沒醒。”
女人是後半夜才睡的。
鄭夢琪知道現在不讓他看一眼趙苡然,他的心是不會放下的。
也隻是到病房門口,隔著中間的玻璃,董放遠遠瞧到了裏麵正在熟睡的人。
他垂在兩側的拳頭漸漸握緊,一門之隔阻擋了他想衝過去抱住她的。
眼底染上一絲沉重的悲傷,他不想打擾正處在不適中睡著的女人。
“你也別怪然然不想告訴你,隻是多為你考慮了點,不然女人家的怎麽不想自己丈夫陪在身邊呢。”
鄭夢琪看看旁邊神色緊張的男人,出聲勸道。
董放的性子急有時候一根筋,他怕一會女人醒了會去跟她糾結為什麽不告訴他的問題。
男人的視線還停留在那張床上,遲遲的。
“我情願她多為自己想想。”
都結婚了,董放第一次覺得房間裏的女人這麽可望不可及。
他不明白,為什麽永遠也矯正不過來女人的這股勁。他剛才在看到她的刹那真的有衝動去把她薅起來問問,是什麽原因讓她打算瞞著自己?
但他沒有,因為原因就在這擺著。
女人知道他向往更大的平台,更廣闊的空間。
國家隊的比賽是職業籃球運動員最頂級的比賽。
鄭夢琪搓搓交疊的手掌,突然想起了什麽“這個點醫生也上班了,要不要我陪你去醫生那裏你再了解了解情況?”
男人沒猶豫,點了點頭。
看出他抬步前的留戀,鄭夢琪又說“沒事兒,麗姐去買飯了應該就快回來了。”
醫生辦公室內,碰上一位又一位嚴謹的病人家屬很常見。
但在婦科,這位女主任做過太多場人工幹預懷孕過程的手術,也見過了太多沒有責任心的男人。
所以在看到眼前這位看似浪蕩實則細心的男人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時,她還有點見怪的感覺。
甚至在昨天的時間裏沒能見到女病人的丈夫而在心中猜測他們的感情關係。
原來是自己多想了。
“病人家屬,您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但我昨天也跟這位姑娘說的很清楚了,較多的心理壓力你們壓根不需要有。”
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安撫男人此刻激動的情緒。
“這個壓根不叫流產,我也跟病人講過把生化妊娠當作是一次普通月經就可以了。這個東西對母體來說沒有任何傷害,甚至你也可以把它理解為是孩子對媽媽最後的一種保護。”
很善良的一種形容,成為受精卵的刹那孩子知道自己長得不好,不想給媽媽找麻煩就乖乖的自己妊娠掉了,作為它保護媽媽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