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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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苡然出院的那天,董母來了。
    董放也把前因後果都告訴了她,她表情很不好,想要斥責兒子的心也因為場合的原因暫時收斂起來。
    “孩子,這些天吃苦頭了,媽回去好好給你補補。”
    單人病房隻簡單住了幾天,東西也不多,收拾起來也快。
    隻有孤零零一個行李包立在鋪蓋平整的床墊上,女人坐在旁邊。
    這時候,她身上的不適感已經消卻了。
    “媽,您別忙了,過來歇會兒吧。”
    董母是今天來的宜市,在這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上午兒子從機場接自己,沒有去任何一個住處而是奔著醫院來的,這才知曉了。
    正好趕上趙苡然出院,所以她從進了病房門起,就一直收拾個不停。
    什麽動作也不讓趙苡然幹,就讓她乖乖坐著。
    董放辦完出院手續再進門的時候,看見婆媳二人正坐在一處交談。
    董母看他進來的一瞬間,本來上揚的臉頓時就落下去了。
    男人心知肚明母親對他的埋怨,也都接受著。
    將女人重新載回住處,董母便開始給她張羅著吃食。
    “媽,我這天天躺的都發黴了。您想做什麽?我跟您一塊兒。”進了屋趙苡然又被貼心要求回床上躺著。
    這可是她最近最不喜歡的事情了。
    “別別別,回家了也不馬虎。你先躺會兒,我想著給你做點吃的家裏也沒東西。”董母重新鋪了軟褥子,為了讓兒媳婦更舒服些。
    “我讓董放陪我出去買點,回來要是你真想動彈再起來,好不?”
    趙苡然點點頭,心想董母對她和對兒子真是兩種態度。
    董放也了解自己老媽,所以進了家也沒脫衣服,就徑直往沙發上一坐,等著自己被發落。
    聽見老媽叫自己出門,他重新起身進了臥室看看女人“一會兒就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
    女人見他進來了,立馬從床上小跑到他那兒,看了看沒影子的董母“你會不會挨吵?要不我跟你們一塊去吧?”
    她這一路都看著董放蔫蔫的,也能猜想出什麽原因。
    可能因為自己的身份是兒媳,所以董母也不敢說重話,有她在,估計男人也不會挨罵了。
    這件事,又不完全是誰的過錯。
    “你歇著吧,挨了就挨了。”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後頸,安慰道。
    自己親媽,還能慘到哪種地步。
    車上的氣氛比剛才凝重,又回到了母子兩個在去醫院路上剛提到的話題。
    估計這一路上董母也重新想了很多,所以再開口便弱了很多氣勢“兒子,媽之前跟你說什麽,你說婚禮前整出這不大不小的事,咋用嘴說?”
    “然然爸媽那邊…還不知道。”男人單手把著方向盤,淡漠又規矩。
    “她跟我說了。”她扭頭看了看這倔兒子,心想這種脾氣也就會對自己才有。
    “就問你,心不心疼?”
    董放利索地點頭,毫無猶豫。
    “心疼就漲教訓,要不然早也記不住。一直說別亂來別胡來,事都得有計劃。以前說了你不聽,事教人一次就會了。”
    也不是說他倆對錯,畢竟都有結婚證在手了,做什麽也都沒問題。
    隻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壓根就沒考慮那方麵問題,所以也就不該由著性子隨便來。
    男人緊咬著唇,什麽都反駁不了。
    “然然父母那邊,還說不說?”
    …
    “等我回去問問她,我去說。”話語聲中帶著男人滿滿的思慮。
    是該他來交代,但如果問了趙苡然她不願意說,那他也不能強說。
    “你倒是個聽媳婦兒話的。”董母還算欣慰的開口。
    這件事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它的發生,更是讓他們在步入婚姻殿堂前上了最具影響的一課。
    國家隊的兩場比賽,球迷沒有見到董放的身影。國家隊教練楊逸在接受采訪時給出的答案是家裏私事原因。
    楊美麗也替女人請了假讓她放心修養,前前後後不到兩周。
    等這件事情終於翻篇,男人重新歸隊準備第二階段的常規賽,而趙苡然也重新返回劇院跟隨大家一起完成劇目。
    她被一次次囑咐,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覺得自己落下這麽多天就拚命追進度,還是要量力而行。
    女人也是在第一天回舞的時候才切身發現那種由內而外的不稱心。
    停下快兩周的時間,想表現出來的和真正表演出來的還是有段差距。
    就連耐力也不敵從前了。
    趙苡然的心裏多少還是有落差的,從小養成的不服輸讓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轉變。
    起碼在這部舞劇巡演期間,她得配得上優秀這兩個字。
    時間就這麽一天疊著一天,穿過了第二階段比賽的結束,穿過了立秋,穿過了九月份的開學季,穿過了十一國慶。
    婚禮悄無聲息地離大家越來越近。
    同樣,時間也快到家裏人都在說一年隨著一年過,去年這時候她們也忙碌著鄭夢琪的婚禮。
    當時還沒想過,小妹的婚禮也就跟著一起來了。
    雖然離舞劇巡演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但團長還是放了趙苡然的假期,在不耽誤正常工作的情況下,準許她去準備婚禮的事宜。
    也算是,她們雙方都在讓步。
    趙苡然有次回天璽苑,看著客廳裏也是那麽一大群人,兩兩三三在一塊兒布置喜慶的裝飾,有那麽幾秒她覺得自己還停留在去年,而她也不將是幾天後的主角,還是姐姐的伴娘。
    可再望到客廳與陽台連接處整齊懸掛在立型衣架上的華麗婚紗,她心裏才會對自己確認一遍又一遍。
    哦,原來是自己的婚禮。
    那套婚紗,比曾經她認為的所有繁瑣工藝的演出服還要再漂亮百倍。
    記得當時女人也被鄭夢琪身上的禮服驚豔過,但看到這一身,還會更加驚人。
    宜市這邊有習俗,婚禮前三天尤其是前一晚,新郎新娘不可以見麵。
    最好視頻和聊天都不要有。
    董放哪能忍得住女人消失三天,但又因為雙方長輩都在這成為無形中的阻攔,他隻能暗暗地想小心思。
    時不時的,就想往丈母娘家跑。
    婚紗他來送,婚鞋也是他。
    還有各種意想不到的小玩意…
    終於在又一次進門的時候,被女人的姥爺拒之門外“我說你小子行了啊,哪就那麽把持不住?之前夠放縱你了。”
    老爺子臉一耷拉下來,誰還敢不聽?
    男人隻能悻悻離開,這次連媳婦兒的麵都沒見上。
    他隻能去找梁靖,找這個經曆與自己極其相似的前輩。
    前輩摸摸臉,實話實說“年前認識的時候是真沒想過還能跟你成連襟兄弟。”
    哪怕去年讓他當伴郎的時候也沒想著這人能這麽快。
    其實現在他不願意和董放出來閑聊,他瞧著男人雖人在這,但心還停留在天璽苑就知道都是在浪費時間。
    “我也沒想著咱倆就這麽圈一塊兒了。”男人喝了口桌上的冰咖,一笑而過。
    “別套近乎了,你說你沒事兒叫我出來幹啥?不知道我現在忙得很?”
    “你能忙啥?”
    好歹現在隊長的位置他占著,梁靖還能業務繁忙到哪。
    梁靖雙手一環驕傲地靠在身後的沙發背上“我現在可是你媳婦兒的娘家人。”
    “那你這個娘家人說說,到婚禮那天是哪堆兒的?”
    這就跟當時他和趙苡然談戀愛,對梁靖的稱呼是繼續保持梁哥還是變成姐夫一樣。
    被問的人想了想隊裏這些兄弟,蔣爾陽肯定是站在自家姐姐那邊,那他念著這麽多年兄弟情,肯定是…
    答案將要說出口,眼看著對麵的董放拿起電話接起。
    隨後淡淡飄過一句“你回去吧,我該忙了。”
    話音落下,他也不管連襟兄弟臉上衝出的國粹問候表情,自顧自走了。
    “董放你大爺!”
    要不是看你要上台麵,今天絕對讓你臉上掛彩。
    梁靖氣著走出來,算了算統共就說了十幾分鍾的話,還不如自己開車過來的時間長。
    最後一晚,趙苡然回到了自己房間睡覺。
    回來天璽苑住的兩天,她是跟著李婷一塊睡的。
    因為淩晨就要起床準備,各個流程繁瑣,姥姥姥爺也留下過夜。
    所以大家吃過晚飯,便想早早休息。
    才過九點,家裏就已經很安靜了。
    心事兒在肚子裏藏著,趙苡然睡不著。
    她輾轉反側,手裏拿著手機卻也玩不下去。
    對明天的未知充滿著期待和緊張。
    這天的到來就像18歲高考前夜一樣,她也就在模糊中迎來了人生的每一個轉折點。
    眨眼間的,微信蹦出了消息。
    是熟悉的聊天框。
    “媳婦,來窗戶這兒。”
    簡單的一行字,在此的上一句話是一個多小時前。
    女人心一跳,起身穿上拖鞋就往窗戶那跑。
    她迫不及待地拉開窗簾,一眼就看到樓底下那抹顯眼的身影。
    屋內開著空調,趙苡然把緊閉的小窗打開。
    一股熱氣奔騰而來,吹過她的臉頰嘴鼻。
    小區內還有家長帶著小朋友嬉戲的聲音,不算安靜。
    接著手裏的電話響起,是底下的人打來的。
    剛接起,就是他隻對自己才有的軟口氣“我太想你了,讓我見見你吧。”
    他們隔著二十幾米的層高對望,仿佛距離也不是問題。
    女人細膩一笑“等我!”
    她也知道,這幾天可把他忍壞了。
    趙苡然重新拿了件小衫穿上,來不及換下睡衣了。
    打開房門穿過走廊,就在客廳處碰見了蔣耀華。
    他正在倒水,看見女兒的穿扮疑問“幹什麽去呀?”
    女人的謊言張口就來“我點了點兒宵夜,有點餓。”
    說著她還討好地笑了笑,希望他能通融。
    “餓了叫我給你煮麵呀,算了,去吧去吧。”
    這話一出,女人直接小跑著出了家門。
    焦急地進了電梯又出去。
    印象裏,這是她第一次見董放用跑的。
    樓道的感應燈亮起,然後就是小跑出來的女人。
    董放像是提前預知地站在門口,直接把她懸空抱了起來。
    緊緊擁上的時候,他們才又一次體會到圓滿的感覺。
    “搞的我們好像小孩子早戀呀。”女人在他懷裏仰著頭,這種說謊才換出來的家門口一見,不就是學生時代瞞著父母才會有的情節嘛。
    趙苡然剛才從窗戶那裏看見他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了。
    “還好不是那時候,不然你就被我影響成壞學生了。”男人挽了挽她的發絲,覺得幾天不生活在一起,女人又變得更加溫婉了。
    果然是一日不見如何三秋。
    女人莞爾一笑,問董母同意他出來嘛。
    “我媽哪攔得住我,再說江市又沒有這些規矩。”
    趙苡然聽了撅撅嘴,這些一直流傳在宜市的老傳統,她也沒法兒對著長輩幹。
    男人細細端詳她“這套睡衣…”
    “好看嘛?媽媽給我買的。”
    一件薄薄的白色小衫裏是一身淺粉色的冰絲睡衣,上麵還印著淺色的愛心圖案。
    不管從質感還是從顏色,都把女人的溫婉提高了幾個層次。
    董放眸子裏的愛意越發的加深,可能是這種客觀環境讓他比之前更珍惜看她的時間。
    “人家別的新郎官結婚前都去跟朋友過單身派對,你怎麽不去?”女人鬆鬆攀著他的脖子,玩味地看他。
    男人滿不在乎地一笑“他們都愛慶祝的最後一晚我巴不得趕緊過去。”
    他才不比那些人,說什麽珍惜最後一晚單身的時光。對他董放來說,巴不得馬上結婚。
    他們有度的依偎在一起,男人說他就單純的想她,所以過來看看。
    後麵又看著他,不自覺地出神。
    在最後分別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說“我不會讓你後悔嫁給我的。”
    “這些話明天再說,現在我可不聽。”女人傲嬌地捂住耳朵,裝作聽不見。
    董放將她裝模作樣的手放下,寵溺著“什麽時候說,我都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