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怕腿，腿怕摔，三年武功不如一年跤。
    全新的武道觀點就這樣粗暴地闖入了李長青腦中。
    中年男人負手而立，他頓了幾秒鍾，似乎在給屏幕前觀看的學徒一些消化的空間。
    “在靈能尚未出現的舊時代，拳擊，散打，自由搏擊是最流行的幾門搏擊運動。”
    “其中，拳擊最為極端，其禁止了除雙拳之外的一切進攻手段，是規則最嚴密的搏擊運動。”
    “也正因為如此，在靈能出現後拳擊迅速沒落，到如今除了舊時代的錄像外，已經沒有拳擊的生存空間。”
    “為何？”中年人抬起手，五指握拳，朝著鏡頭展示。
    “在成為上位武者，開始容納靈能之前，人類的肉身並不如鋼鐵強大，以五根細長指骨握緊形成的武器，相當脆弱，這也是為什麽拳擊手會佩戴厚重的拳套，一是為了保護對手，二是為了保護自身。”
    “否則，一旦拳頭打在人的肩膀，腦門這種堅硬的部位，反倒是攻擊者的手指和手腕容易骨折，受傷。”
    “同樣。”說著，中年人退後一步，抬起自己的手臂前伸，沒有碰到人偶。
    他又抬起腿，這一次腿部就碰到了人偶。
    “看見了嗎？一寸長，一寸強。有著全身最大、最強肌肉群的腿部，無論是在攻擊距離還是在攻擊力度上，都要遠勝過雙拳。”
    “正因如此，才會有手是兩扇門，全靠腿打人的說法。”
    “拳擊手，在麵對腿法精湛的同層次的散打和自由搏擊選手時，就會格外無力。”
    “單純的低掃就已經是降維打擊。”
    “不過。”中年人話鋒又變。
    “腿法依舊有著局限性，除非是高掃中頭，否則很難打出一擊必殺的效果。”
    “如果說拳法和腿法，都是徒手格鬥中的一項，那摔法則完全不同。”
    中年人雙腳踏地，他伸手指著腳下踩著的大地。
    “與其說是徒手格鬥，我更願意稱摔法為持械格鬥。”
    “摔法，並非徒手，這是一門借助重力，用腳下的星球去砸人的擊技。”
    “現實的地麵，可不是舊時代那些打掃幹淨，無比柔軟專門經過減震處理的擂台，一次被摔倒的衝擊力，足以讓他非死即殘。”
    說話間，那半個身體還嵌在道場地麵的巨大人偶非常成功的襯托了這句說辭。
    “就算你的敵人僥幸扛過，毀滅性的踐踏和足球踢也足以殺死他們。”
    李長青聽的是躍躍欲試，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學習古武太極最核心的技法。
    太極摔法。
    他抬起雙臂，看著自己結實、厚重的肱二頭肌，又打量了下身旁的人偶。
    隨即卸下人偶底部的滑輪，雙臂環抱，猛地發力。
    “喝！”
    然而，五百斤的人偶隻是晃了晃。
    李長青雙目圓瞪，居然沒舉起？太丟臉了！
    瞬間，他渾身肌肉群發力，就連括約肌都夾緊了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氣血流動，最大限度總合起渾身力量。
    下一秒。
    “起！”
    終於，人偶緩緩離地。
    還沒等他高興，人偶晃動，瞬間讓李長青失去平衡。
    咚的一聲。
    人偶重重落地。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這才想起來，人偶底部加重的東西是液態金屬。
    隻要一離地，就會立馬破壞力量的平衡。
    “嘿，我還不信邪。”李長青扭了扭脖子，他伸手搭在人偶上，橫向發力。
    “喝！”
    人偶底部水平貼地，卸掉滑輪後，在500斤的壓力下，李長青漲紅了臉才把人偶勉強轉了半圈。
    好重！
    “太極摔法的核心，在於聽勁。”
    “顧名思義，勁就是對手力量的流動，重心的位置。”
    “拳，腳皆為靠近敵人，聽取敵人勁力的手段，你要明確自己的目的，始終隻有一個。”
    “靠上去，破壞敵人的重心，然後，狠狠地摔死他！”
    視頻內，中年男人從身後拿出一個金屬球，和人偶一樣，這個金屬球內部同樣有著流動的金屬。
    “人偶對你們這些初學者來說太早了，先用這個吧。”
    李長青歎了口氣，他走進臥室，拿出了一個視頻中的同款金屬球。
    在中年男人的指導下開始了練習。
    “流動，你要時刻把握住如水一般的流動，敵人的中心時刻都會變化，你要通過聽取的勁力去判斷，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把自己想象成水，無定型，無定勢……”
    視頻中的男人很有耐心，他一點點為觀看者剖析出太極摔法的核心。
    李長青拿著幾十斤的金屬圓球，重量倒是其次，最要命的是金屬球體裏被灌滿不規則迷宮的金屬液體。
    每一次滾動，球體的重心都會發生不規則運動，非常難以把握。
    他雙手捧著圓球，動作笨拙遲鈍。
    有次，他還因為一瞬間沒有把握住金屬球重心，導致球體脫手而出砸在地上。
    要是再多來幾次，怕是落下的鄰居就要來找他的麻煩了。
    而反觀視頻裏的中年男人，金屬球在他手上耍的好像魔術師手中輕飄飄的水晶球，仿佛隨時可能振翅而非。
    十分鍾過去了。
    李長青累得五指酸軟，終於完成了第一輪訓練。
    【太極摔法，熟練度：0】
    終於來了。
    李長青大喜，他連忙拖拽進度條，重新回到視頻開始。
    他繼續跟著視頻練習。
    金屬球笨拙地在他雙手間浮動，毫無輕盈之感。
    一遍結束。
    【太極摔法，熟練度：2】
    熟練度提升，李長青腦中瞬間多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感悟。
    他再度拿起金屬球，在雙手間滾動。
    液態金屬流過球體內部，微不可覺的觸感突然讓他毛發跳動。
    他仿佛感覺到了什麽，可這一瞬的觸感稍縱即逝，再無法把握。
    第二遍，直到視頻結束，他依舊沒有第二次感覺到那種狀態。
    【太極摔法，熟練度：5】
    再來！
    熟練度再度增加，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李長青腦海。
    這門摔法無論如何都脫胎於太極，而他所練的舊術，同樣源自太極。
    李長青心頭一動，他下意識擺開拳架，雙腿紮下馬步。
    雲手！
    渾身肌肉都被舊術調動，但這一次，他卻沒有原封不動的施展拳法。
    他手臂內扣畫弧，筋膜連帶著肌肉，將他的神經反射拉倒了最大。
    咕嚕——
    李長青瞳孔緊縮。
    下一瞬，他手腕翻動，笨重的金屬球脫手而出，好似彈力球似的輕輕躍起。
    李長青雙眼閉合，兩耳微豎，
    咕嚕——
    又聽見了，就是這個感覺！
    他左手前伸，就在金屬球落下的瞬間，手腕突然抖動，精巧的勁力順著金屬球朝內傳遞，震動起流淌的液態金屬，輕而易舉便化解了數十公斤的重量。
    “是了，想要聽勁必須要全身肌肉筋膜的參與，讓我的神經感觸發揮到極致。”
    李長青悟了。
    他的動作開始勉強能夠跟著視頻中放慢動作的中年男人。
    金屬球體在他掌中愈發靈巧，雖然依舊有點兒停滯，但至少不會再落在地板上。
    第三遍，完成。
    李長青掌心內扣，金屬球滾滾落在沙發上，他雙眼開闔。
    【太極摔法，熟練度：10】
    畢竟這隻是技擊，而非配套氣血甚至靈能運轉的武道法門，熟練度的增長要容易太多。
    他扭頭看向之前費勁全身力氣都隻能微微抬起，卻無法控製重心的人偶。
    雙腿略微分開，擺出舊術太極的拳架。
    從第一式開始，一直到第八式。
    渾身氣血隨著舊術的運轉被徹底調動起來，李長青微調著自己對渾身肌肉的控製。
    將所有力量統統匯聚到了雙臂之上。
    第九式，雙峰貫耳！
    兩掌齊出。
    就在觸碰到人偶的刹那，李長青卻沒有遵循著拳法一板一眼的將力道連同氣血徹底爆發。
    反而手腕一轉，借助巧勁，雙手十指張開，叩擊在人偶兩側。
    嗡——
    液態金屬隨著李長青的動作而顫抖，力道灌注之下，順著人偶內部的軌跡運行起來。
    他雙手神經緊繃，人偶內最細微的動靜都被傳遞至李長青心頭。
    雙眼緊閉，他不斷分析著勁力的運行，大腦飛速運轉，蓬勃的氣血支持著身體。
    咕嚕——
    一聲獨立於所有雜音之外的響動。
    聽到了！
    砰！
    一對肉掌排出，正巧落在人偶側麵某處關鍵點上。
    一聲脆響，原本讓李長青用盡渾身解數都隻能稍稍離地的人偶，居然猛地旋轉起來。
    這輕飄飄的一掌，李長青甚至連一半的力氣都沒用上。
    【靈巧+1】
    世界都仿佛安靜，細微的瑕疵被一點點抽絲剝繭的從混沌分離。
    非常奇妙的感覺。
    明明自己的體魄和氣血沒有絲毫變化，可李長青卻分明感覺到。
    世界清晰了。
    體表的神經愈發靈活，將空氣中細微的變化傳遞至腦中。
    望著麵前不斷旋轉的沉重人偶，液態金屬嘩啦作響。
    李長青上步靠去，再度伸出右手。
    砰砰砰！
    三道掌擊打在人偶不同的方位，刹那間，人偶體內的液態金屬運動狀態發生改變，內外不同的軌跡發生碰撞。
    此消彼伏下。
    原本飛速旋轉的人偶居然被他輕巧地停在原地。
    【太極摔法，熟練度：25】
    叮——鬧鍾響起。
    望著麵前停住的人偶，李長青笑容濃烈，他慢悠悠地回到廚房，揭開鍋蓋，將剩下的番茄倒進去，又加了半勺精鹽調味，開大火收汁。
    十分鍾後，一盤顏色鮮亮的番茄牛腩出鍋。
    又是充實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