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戰席。
    李長青大致掃過他們被分到的甲組。
    第一階層的隊伍，是楊誌明所在的渡口代表隊。
    第二階層的隊伍，是排名第五的簡市，雖然是第二階層的隊伍，但主力同樣有四名中位五星和一名中位四星，具備爭奪冠軍的實力。
    至於後兩名的隊伍就很正常了。
    “第一名和第五名，嗬，還真是不裝了。”李長青癟癟嘴，他拿出手機翻看著巴蜀省武道板塊的新聞。
    熱搜全部被失蹤的曹峰、楊誌明二人占據。
    抽簽以及孫勝被靈能研究院召回的消息，哪怕是李長青搜索關鍵字，也沒有跳出來哪怕一個。
    “請雙方選手入場。”
    就在這時，備戰席響起了廣播。
    李長青把手機放進櫃子裏鎖好，隨即起身走向擂台。
    巨大的擂台被夾在兩座山峰之間，下方是山間流淌的白雲。
    兩千多米的高度，如果選手患有恐高症，那可能在擂台上腳都站不穩。
    長河距離擂台最近的地方也有十幾公裏。
    擂台四周空空如也，除了兩側的山峰外，就隻剩下流動的狂風。
    李長青踏足擂台，對麵的山峰內部，一個三十幾歲的青年也緩步走出。
    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袖口處有金線勾勒，憑空增加了些許貴氣。
    男人留著一頭短寸碎發，額前綁著一條黑色英雄巾，氣宇軒昂。
    李長青剛一走上擂台，瞬間他便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視線。
    抬頭，一座巨大的飛艇懸浮在擂台上空。
    兩股視線凝為實質，精神力的撞擊在高空中一觸即分。
    飛艇內，白天賜收回視線，冰藍色的童孔重新看向麵前的攝像機。
    “和我們猜的一樣，蓉市代表隊的實力分層十分明顯，麵對渡口代表隊，他們隻能派出唯一能打的李長青。”
    解說席的節奏完全被他把握，另外兩個專業解說完全成了他的複讀機。
    主持人後背全是冷汗，他隻能硬著頭皮開始捧跟。
    “白先生，渡口代表隊這次出戰的全是主力，既然他們的隊長都已經上場了，為什麽不和李長青先生正麵硬碰硬呢？”
    白天賜輕笑一聲。
    “這當然是戰術，武者如果隻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那憑什麽在以後麵對外星艦隊？”
    “當然了，渡口代表隊也沒有用什麽高明的戰術，不過是最簡單的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既然蓉市代表隊隻有李長青一個人可以拿得出手，那我們就對你唯一的戰力做文章，最簡單的車輪戰，先由其他隊員消耗體力，最後再讓經驗豐富，戰力最強的隊長一擊必殺。”
    主持人聽著連連點頭，但作為天才吹，他忍不住道：
    “是啊，麵對強大的李長青，就算是排名第一的渡口隊，也隻能選擇車輪戰，不愧是省賽最強大的天才之一。”
    白天賜把此話聽在耳中，自從上次被迫稱了李長青一句宗師先生。
    對於這個無法接觸靈能，還為本就該被淘汰的舊術站台的家夥，白天賜的厭惡已經到達了巔峰。
    解說席的溫度驟降七八度，主持人一個激靈。
    糟糕，說錯話了！
    “什麽天才，不過是一個無法接觸靈能，換來了在中位階段修行速度極快的欺世盜名之徒。”
    白天賜冰藍色的眼童寫滿了不屑，他注視著攝像機，直播頻道將他對李長青的評價，傳遍整個巴蜀省。
    “我們修行武道，從來都是為了盡早開始靈能飛升，他的修行方式，不過是終生無法靠近靈能的人，所做的可笑一搏。”
    此刻擂台上，李長青和錢江已經麵對而立。
    中位武者的擂台，裁判從單數，變成了複數個中位九星武者。
    盡最大可能，阻止傷亡的產生。
    “是否需要兵器？”主裁判站在二人中間詢問道。
    “需要！”錢江不假思索，自從中位境界開始，兵刃在比賽中的占比大大增加。
    來到兵器架，錢江立馬從中抽出一杆兩米長槍。
    經過修改，並不算長的槍身非常適合武者間的戰鬥。
    長槍是各大比賽，出場率最高的兵器。
    相比於刀劍這種，非技巧性高手不能操作的兵刃。
    剛猛的長槍，無論是在使用難度，還是威力上，都要遠超其他兵刃。
    解說席上，主持人已經找準了自己的定位。
    他就是負責捧跟的，一切結論和評價都絕不能插足。
    “白先生，作為我們巴蜀省省隊的隊長，你覺得李長青選手會選擇什麽樣的兵刃？”
    白天賜腦中閃回之前李長青的比賽畫麵。
    “這家夥的技巧偏向靈活，又掌握所謂的道韻，肯定會選擇劍這種兵器。”
    “那白先生，你可以給我們預測一下比賽的結果嗎？”
    “預測？”白天賜隨口道：“勝負很簡單，錢江是用作車輪戰的犧牲品，他不可能贏，但我看過他的比賽錄像，李長青想要擊敗他，必然不會輕鬆，依照他的打法。”
    腦中，浮現出之前李長青打穿整個瀘市代表隊的場景。
    “這家夥最喜歡仗著自己修行速度快，以勢壓人，用強大的氣血和精神力擊敗對手，但錢江的功法厚重、沉穩，如果他還按照之前的打法，肯定要吃大苦頭。”
    聽到這兒，主持人有些不解。
    “白先生，可李長青不是最擅長武道，還掌握了道韻被尊為武道宗師嗎？不應該是，他的技巧性要更強嗎？”
    “武道？”白天賜不屑地笑了。
    “他的道韻不過是能借助長河之力罷了，這裏遠離長河，四周有什麽可以給他借力的嗎？你們啊，就是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
    “接近靈能才是武道，擊技不過是修行路上的小技巧罷了，依靠小聰明可沒辦法勝利，李長青靠的從來就是以修行速度，獲得高於其他人的基礎力量罷了。”
    “哦，原來如此！”主持人和另外兩個解說立馬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白天賜嘴角勾勒，在他心中，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所謂的舊術武道。
    什麽境界，什麽道韻？
    統統都是狗屁，你李長青靠的就是修行速度而已。
    所謂的道韻，不過是給你本就比對手強的基礎素質，又提升了一層罷了。
    突然，白天賜腦中靈光一閃，他笑道：
    “你們其實可以把李長青想成遊戲裏，那些戰鬥前瘋狂給自己上buff的玩家，但現在他失去了上buff的空間，這次擂台戰，必然會陷入苦戰。”
    白天賜解說得頭頭是道，不隻是主持人和兩個解說。
    網上的觀眾也信了。
    在大多數人眼中，強大就意味著更懂。
    白天賜是天生神通者，肯定比李長青強，那他說的就是正確的。
    “原來是這樣，豈不是說所謂的武道就是修行更快嘛，那舊術怎麽也比不了靈能啊。”
    “就是就是，我差點兒被誤導了，真要說起來，肯定是能掌握神通的靈能更強。”
    掃了眼不斷閃爍彈幕的電子屏幕，白天賜臉上笑意越烈。
    “有句話，我作為天生神通者，有必要給各位觀眾說一說。”
    他注視著屏幕，無比驕傲地抬起下巴。
    “舊術，從來沒有獨自誕生過中位以上的強者，唯有靈能才是我們人類唯一的出路。”
    “無論是掌握神通的上位武者，還是靈能飛升成功的靈能者，都不是修行舊術能比的，就算是過去的那些所謂的武道宗師，也是依靠靈能登頂的上位之境！”
    隨著白天賜的渲染，整個直播間內，靈能派壓倒了舊術派。
    擂台上，李長青對於解說席上的一切自然無從知曉。
    當然，他也不需要知曉。
    麵對裁判的詢問，他看向錢江手中的長槍，突然道。
    “你擅長用槍？”
    錢江一愣，他沒想過李長青會突然問他，下意識點點頭，甕聲甕氣道：
    “沒錯。”
    “我明白了。”李長青隨後看向兵器架。
    一把和錢江完全一樣的長槍被他猛地拔出。
    “你！”
    錢江眼神一凝。
    這是什麽意思？
    還沒等他思考，一個裁判已經閃身而來，將兵器架帶離了擂台。
    解說席。
    白天賜看著李長青選擇的兵刃，心頭一突，但他也並沒有當一回事，反而認為這是李長青露怯了。
    “看起來，李長青也不是那麽自大，他換上了比利劍更強勢的長槍，肯定是擔心直接無法快速取勝，消耗過多的體力。”
    “有道理。”
    “白先生說得對。”
    解說席一片附和之聲。
    擂台上，主裁判抬起右臂，隨後猛地揮下。
    “比賽開始！”
    瞬間，錢江飛身而退，擺出防禦架勢。
    然而李長青卻沒有向他進攻，反而站在原地，朝他招了招手。
    “來，向我攻來。”
    他一手握槍，無比隨意地放在身側。
    錢江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來，完全沒有任何防禦的架勢，還感覺不到氣血和精神力的氣息。
    這家夥……
    居然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錢江怒了，但很快他就壓下了自己的情緒，難道是戰術？
    想激怒我？
    他緩步上前，開始圍著李長青兜圈子。
    五秒鍾後，他已經來到了李長青身後，而後者居然完全沒有轉身的念頭。
    好機會！
    錢江看懂了，這家夥壓根不是什麽戰術。
    就是單純的自大！
    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寒光浮現，槍出如龍！
    錢江於腦中心存觀想之念。
    白馬銀槍趙子龍！
    破！
    意境之力爆發，氣血抱丹還勁，瞬間突破極限。
    “自大的家夥，要吃苦頭了！”解說席，白天賜眼底閃爍著微光。
    “敢完全不設防，麵對一個中位五星的進攻，就算他擋住了，也必然會耗費大量力氣！”
    槍尖瞬息來到李長青後背。
    屏幕後方，所有觀眾都屏住了呼吸。
    難道要爆冷了？
    刹那間。
    李長青終於有了動靜，在槍尖幾乎觸及他身體的同時，他才轉過身來。
    而這時，他放在身側的長槍因為長度問題，已經不存在回防的可能。
    白天賜攥緊掌心，果然這家夥沒法借助長河之力，立馬就原形畢露！
    長槍抵達胸口，三個裁判已經來到二人身側。
    砰！
    一根食指擋在了槍尖之前。
    屈指一彈。
    凝聚一個中位五星強者，全身氣血與精神的必勝一擊。
    就在一根食指的阻擋下，前功盡棄。
    解說席。
    白天賜童孔緊縮，還沒等他反應。
    他身旁的兩個解說卻忍不住了。
    “這怎麽可能！”
    他們死死盯著下方不足百米的擂台。
    這點兒距離對於兩個中位八星的武者而言，和麵對著麵沒有差別。
    他們能夠清晰感受到擂台上的任何情況。
    “他的氣血怎麽能和錢江保持在同一個水平？”
    “不止！”另外一個解說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確認沒有感覺錯誤。
    “還有他的精神力，你感覺到了嗎？他爆發的精神力也和錢江一模一樣！”
    這一瞬，他們兩人反應過來了。
    “李長青選手居然把自己的氣血和精神控製到了和錢江選手完全一樣的地步。”
    “而且，僅用一隻手指就擋住了錢江選手的進攻，這太不可思議了！”
    直播間被彈幕刷屏。
    “真的假的，武者還能自行控製氣血和精神力強度的嗎？”
    “控製是可以控製，但沒人能做到這麽精準吧？錢江爆發自己的氣血和精神才多久，千分之一秒的時間，李長青就能複製？”
    “我靠，這就是武道宗師嗎？大夥們，我悟了！”
    擂台上，錢江的臉色驟變。
    他速度抽身，餘光看著站在原地動都不動的李長青。
    狠狠一咬牙，腰身一擰，強行止住退後的動作。
    隨即氣血再度湧起。
    回馬槍！
    充滿韌性的槍尖鬼魅般出現在李長青臉上。
    他卻依舊豎起食指，輕輕一彈。
    砰！
    明明完全一樣的氣血和精神力。
    可蘊含自己全力的一擊，居然沒辦法突破對方一根手中？
    這一刻，錢江的心態有些崩潰。
    砰砰砰！
    他瘋了似的揮動手裏的長槍，然而李長青卻依舊站在原地。
    一根手指，擋住了錢江的所有攻勢。
    足足一分鍾。
    狂風驟雨的進攻讓錢江不得不緩一口氣。
    他剛剛退步，調整呼吸。
    卻看見，一直保持防禦姿態的李長青抬起了手中從未動用的長槍。
    “你剛才的攻擊太散了。”
    李長青的嗓音通過天地的傳遞，穩穩被收入直播之中。
    “什麽？”錢江抬起頭，有些不明白。
    “隻關注氣血和精神力的成長，但你攻擊和一個下位武者完全沒有區別。”
    李長青抬起手中的長槍。
    “你的氣血已經圓滿，中位武者，在於對意境打磨。”
    “我不知道你觀想的是誰，但我能肯定你沒有領悟精髓。”
    “錢江，你是否感覺，觀想意境的你，和出槍時候的你很不和諧，你難道沒有發現，意境和你自己對武道的領悟，出現了間隙嗎？”
    “這就是你一直被卡在中位五星的原因！”
    李長青的話讓錢江在這一瞬，忘記了此刻還在比賽，對於武道的追求讓他迫不及待地問道：
    “對，我有這種感覺！可這難道不是因為我的精神力還不夠強嗎？”
    “當然不是。”李長青抬起手中的長槍，體內金丹釋放出無比微量的氣血。
    隨後李長青腦中觀想自身，意境之力波動，無比弱小的精神力向著四周蔓延。
    中位一星！
    標準的剛剛踏足中位武者的精神力。
    “看好了，你的問題從來不在精神力上，別說是中位五星，中位一星也是夠用了。”
    李長青手握長槍，抬起槍尖對準錢江。
    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動作，就是一個槍法中最基礎的直刺。
    但在不同人的手中，直刺卻完全不同。
    在錢江手裏，這是突刺。
    而在李長青手中，這是蛟龍出海。
    轟！！！
    錢江的眼神陡然緊縮，在他眼中，李長青手中的長槍連同他完全消失在天地之中。
    化作一條凶惡蛟龍，猛地撲來。
    昂——
    高亢的龍鳴激蕩錢江的意識，這一瞬竟然讓他難以凝聚意境。
    白馬銀槍的趙子龍，消失在了自己腦中。
    不！
    這不可能！
    終於，錢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
    他一直觀想著在長阪坡，七進七出的趙子龍。
    所使用的槍法，也是趙子龍的槍法。
    但這，絕非他錢江的槍法。
    哐當一聲。
    錢江手掌一鬆，長槍掉落在地。
    他咽了口唾沫，額前淌出冷汗，寒光凜凜的槍尖幾乎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李長青單手持槍，笑道：
    “你現在明白了嗎？”
    “意境是你觀想的，但卻不是你自己的。什麽時候把趙子龍的槍法化作你錢江的槍法，你就能突破了。”
    噗通一聲。
    錢江單膝跪地，他抬起頭，眼中隻剩下無與倫比的崇拜。
    “錢江拜謝宗師先生！”
    李長青坦然接受了這一跪，傳道之恩，他自然受得起。
    “起來吧。”
    他扔下長槍，望著了旁側同樣一副若有所思的裁判。
    “可以宣布了嗎？”
    李長青一聲驚醒了裁判，後者連忙放映過來。
    “第一場，李長青勝！”
    以武道折服對手，相比於以勢壓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此刻，整個擂台已經化作了他李長青，獨自表演的舞台。
    他就是擂台上唯一的主角！
    飛艇上。
    兩個解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了不起。”
    終於，他們異口同聲道。
    “這才是真正的勝利啊，不僅是從戰鬥上，還從武道境界上折服對手。”
    “不愧是省賽第一天才！”
    此刻，他們兩人完全忘卻了白天賜還在身邊。
    主持人也連忙插言道：
    “二位，可以給觀眾們詳細說說，李長青有多強嗎？”
    左側的解說豎起食指。
    “一個詞，無敵。”
    “隻動用相當於中位一星的精神力，就讓錢江毫無還手之力，而且還幫後者勘破了瓶頸，我隻能說，李長青選手無愧於宗師之境！”
    說到這兒，兩人終於望向了一言不發的白天賜，他們和主持人對視了一眼，為了節目效果。
    拚了！
    “咳咳。”支持人咳嗽兩聲。
    “白先生，請問你對這場比賽怎麽看？”
    “李長青選手似乎和你想的不太一樣，他掌握的道韻，貌似不隻是借助長河之力。”
    “能用中位一星的精神力，讓錢江毫無還手之力，應該不簡單吧？”
    被攝像機盯住，白天賜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卻並沒有直接離場。
    他深吸一口氣。
    “我承認，我小看了李長青，道韻不是那麽簡單的。”
    “在武道之路上，能以中位一星的力量，輕易秒殺中位五星，確實很厲害。”
    就在幾人以為白天賜要改口時，他卻話鋒一轉。
    “但是！”
    “道韻能做到的事，神通照樣可以，還能比他做得更好！”
    白天賜童孔閃爍，不由得拔高了音調。
    “更何況，道韻能幫助武者晉升上位嗎？不行。”
    “但是神通可以。”
    “同樣的事，神通可以做得更好，但神通能做到的，道韻卻不行。”
    “所以，我還是那句話。”
    “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兒小誘惑，而放棄真正的大道。”
    “靈能依舊是遠勝舊術！”
    白天賜的話，依舊得到了許久觀眾的認可。
    的確，李長青展現的舊術武道境界很香。
    可是，單純的學習舊術沒辦法突破上位啊，也無法和神通相互比較。
    隻要一天道韻沒有壓倒神通。
    那舊術和靈能的鬥爭，後者將會始終保持不敗之地。
    兩個解說對視一眼，在白天賜的注視下，他們也不得不點頭承認。
    “的確，和靈能，和神通相比，道韻的確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