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三十三天外，四神離開了漢宮，剛一脫離建木分支，立馬便聚在一起開始交流。
    令牌在手，祂們可以調動漢帝親軍，隻要不是昆侖一脈的仙人。
    哪怕是絕頂天仙也無所畏懼。
    “你們說，陛下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四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雖然祂們都是自山海時代幸存下來的天神，但在那個年代，祂們這種天神，也就待在犄角旮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甚至有的天神，直到山海世界毫無征兆的崩塌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主神。
    對於漢帝究竟心裏想的什麽。
    祂們完全猜不出。
    “無論如何，隻要我們不犯事，每年按時上供，陛下應當不會為難我等。”
    “至於那些仙道修士，與我們無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說到這兒。
    象征宇宙毀滅的西方庚金臉上湧現怒容。
    “說是這樣說。”
    “可架不住那些仙人的腦子不好使啊！”
    “真是活見鬼了，一個天仙居然屠戮了十萬大山的所有神祇，他自己想要尋死，能不能別拉其他人墊背啊！”
    “就算是太乙真仙也不會這樣和陛下唱反調，他憑什麽？”
    其餘三神也紛紛點頭。
    祂們也完全不明白，這個天仙要做什麽。
    屠戮神祇對他而言有什麽好處？
    十萬大神的神祇，每一個都是在朝廷內被冊封的，如此行徑，不等於是打漢帝的臉？
    “我看他就是活膩了！”
    一身黑袍的北方葵水握緊手中的令牌。
    “這種事我們辦的越快越好。”
    “陛下要求我們捉拿凶手，將其壓上天刑台，斬道體，誅真靈。”
    “很明顯是為了懲戒那家夥公然違抗朝廷律令的行為，如果不想這事波及我們，就得辦的快，辦的漂亮！”
    就在北方葵水之神，打算拿著令牌去調動漢帝親軍時。
    一襲青衫抬手攔住了他。
    “等等。”
    “怎麽了？”
    三神連連轉頭，看向身旁那一襲繡有龍紋的青衫。
    東方之身象征生機，屬龍種，和漢帝的關係遠非祂們三者能比。
    聽到對方開口，其餘三神不敢有絲毫怠慢。
    “你們沒有想過一件事嗎？”男子指著腳下九州。
    “為什麽，陛下會給我們調動他親軍的令牌。”
    這個問題讓三神摸不著頭腦。
    “陛下不是說了嗎？讓我們去把屠戮十萬大山內神祇的真凶捉拿歸案。”
    男子一副看傻子似的眼神望向開口的西方庚金。
    後者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話，摸了摸後腦勺：“不對嗎？”
    “當然不對！”
    “如果隻是如此，陛下直接下一份聖旨，哪個山門敢不從？還需要讓我們去調動親軍這種大費周章之事？”
    男子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親軍，是代表陛下，更是代表朝廷。”
    “軍隊出動是為了什麽？”
    “你們還不懂嗎？”見另外三神，依舊茫然，男子幹脆直截了當道：
    “這意味著，我們的行動並非是私仇，也不是我們神祇和人族練氣士的矛盾，這是朝廷親自發兵的一次討伐！”
    “我們並非是去捉拿真凶，我們是要去討伐十萬大山內的逆賊！”
    東方之神的話，讓另外三神的大腦宕機了刹那。
    祂們彼此對視著。
    數秒後，才一臉恍然大悟。
    “我懂了！你是說陛下要對付的是練氣士！”
    東方之神：？
    他狠狠按了按眉心，頗為無奈：“陛下對付練氣士做什麽？”
    三神：“不是你說的嗎？”
    東方之神很無奈，他歎了口氣，不再對自己同道的腦子抱有期盼。
    “陛下要得，是敲打，不是對付！”
    “你們沒看懂嗎？我們存在的目的是什麽？是以血祭，吸納人族體內的創世神力，鎮壓龍脈的同時，提供給陛下修行的力量，幫陛下突破太乙。”
    “這次十萬大山神祇的死亡，很明顯是有修行者要挑戰陛下指定的血祭製度！”
    “所以陛下才讓我們調動他的親軍。”
    東方之神豎起三根手指。
    “其一，是讓我們捉拿真凶歸案，壓上天刑台，以儆效尤。”
    “其二，是用這種態度敲打九州所有的仙人山門，告訴他們，整個天下依舊是陛下的天下，陛下隻要一天是寰宇之主，那他永生便是寰宇之主。”
    “明白嗎？”
    三神後知後覺，在聽完東方之神的分析後，連連點頭。
    “那第三點呢？”
    “這其三嘛……”
    東方之神微微頷首，他麵色有些凝重。
    “是為了定性。”
    “定性？”
    他抬起頭，目光鎖定十萬大山的方位，在他眼中這裏已經不存在活人。
    “朝廷、陛下做任何事，都講究一個名正言順。”
    “出兵鎮壓逆賊，自然要給這個逆賊定性，告訴天下為什麽鎮壓。”
    “這有什麽需要定性的？”西方庚金又第一個提出自己的疑問。
    “那個天仙殺了十萬大山的所有神祇，這樣的罪過還需要定性嗎？直接昭告天下不就完了。”
    “額……”
    剛說完，他就看見東方之神不善的眼神，連忙縮了縮脖子。
    “嗬，直接昭告天下，朝廷要鎮壓的逆賊，是一個屠戮了十萬神祇的天仙？”
    “你怎麽想的？”
    “當了這麽多年的西方庚金，你不會以為我們是什麽好神吧？”
    “全天下的人，誰巴不得我們全部暴斃？你這樣昭告，是在說一個逆賊，還是一個英雄？”
    東方之神對自己的定位相當清晰。
    全天下的人族，誰會喜歡一群動不動掀起天災，動不動讓他們的至親骨肉去血祭的神祇？
    “定性，是要定那個天仙的性。”
    “不是繼續彰顯我們醜惡的嘴臉！”
    “辦法其實很簡單。”
    東方之神從西方庚金手中一把拿過令牌，雲端之上，十萬天兵已然下界。
    將整個十萬大山團團圍住。
    “今！”
    “十萬大山內，有仙人墮入魔道，以吞噬其族人之真靈，壯大其自身之道韻，已將十萬大山屠戮一空。”
    “此事有違天和。”
    “故，朝廷遣兵以滅之！”
    借助漢帝給予的令牌，東方之神的宣判響徹整個九州。
    其餘三神已經徹底看傻了。
    “誒，你沒說對啊。”
    還是西方庚金，他雙手用力搓了搓，一臉好奇道：
    “十萬大山死的是神祇，那些人族還好生生活著的，你繳文都說錯了吧。”
    “祂沒說錯。”
    一身黑衣的北方葵水站在西方庚金身旁。
    他抬手指向十萬大山。
    此刻，三十三天外降臨的十萬天兵，已經徹底將十萬大山徹底封鎖。
    “現在沒死。”
    “等會兒那些人就可以死了。”
    “不過是凡人而已，死上億萬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調動漢帝親軍，將十萬大山徹底封鎖後。
    東方之神雙手背負在身後。
    祂們四神腳下浮現出祥雲，帶著其降臨九州。
    “凡人的確不重要，但凡人的死很重要。”
    “這一來，莪們需要給那個仙人定性，讓天下人明白，朝廷剿滅的是入魔仙人，吞噬真靈修行的逆賊。”
    “可天下人會信嗎？”
    “不需要在意他們信不信，這隻是一個形式，而已。”東方之神的表情理所應當。
    “至於第二點嘛……”
    “你們就沒有想過一件事？十萬大山的神祇被那個天仙覆滅了，這個季度需要上供給陛下的創世神力，誰來提供？”
    東方之神的話讓三神齊齊愣住。
    “所以……”祂們似乎回過味兒來。
    隻見前者的眼神無比冰冷。
    “所以凡人的死，是必須的。”
    “既是為了給那個天仙定性，同樣也是為了湊齊給陛下上供的神力。”
    “否則，你以為我有這個閑工夫去屠戮一群凡人？”
    呼——
    雲霧散開。
    四神已然降臨於十萬大山之上。
    俯瞰著下方起伏的山脈，無數凡人的氣息如星光點點，約莫估計了下。
    上供神力的缺口應該可以補上。
    “準備開始吧。”
    對於真凶是否離開了十萬大山，東方之神並不在意。
    如果對方真的是為了人族百姓，為了反抗漢帝的血祭製度才屠戮的十萬神祇，那現在天兵包圍十萬大山的消息已經傳出。
    對方必然會回來。
    一個天仙可不會違背自己心中的道。
    若非如此。
    那也無所謂，等這邊把神力缺口添補完畢。
    隻需要借助漢帝賜予的部分權柄，祂們同樣可以在整個宇宙的範圍，精準鎖定罪魁禍首。
    雖然祂們天之四靈的位格是虛。
    但宇宙支柱的權柄，可是由漢帝實打實冊封的。
    每一個天兵都是一個鎮壓，覆蓋整座十萬大山的血祭法陣，以祂們四神為核心，瞬間展開。
    “誅滅邪道！”
    陣成！
    直到這一刻，東方之神依舊能夠毫無阻礙的念出冠冕堂皇之詞。
    由十萬神祇加上四位天神組成的陣法。
    再加上漢帝賜予的令牌中，那微弱的造物權柄。
    就算是絕頂天仙被困於其中，也沒有絲毫逃脫的可能，隻會道體受創，真靈渙散，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嗡——
    無形之力朝著天地四方擴散而出。
    “哦，不在？”
    東方之神挑了挑眉頭，不過也無所謂，先收割神力吧。
    滅殺一切真靈的波動覆蓋了整個十萬大山。
    東方之神抬手虛握。
    下一瞬。
    他的表情凝固，手中之內，五指空空。
    而就在十萬大山內部。
    那密密麻麻的人類生靈之氣，卻沒有半點兒減弱。
    ！！！
    “怎麽回事！”不僅是他，其餘三神也發現了。
    最詭異的是。
    明明陣法啟動了，沒有受到絲毫阻礙。
    可偏偏就沒殺死一個人。
    “再來！”
    眼前的情況超出了東方之神的預料，他抬手握住令牌。
    毫不遲疑，直接動用了漢帝暫時賜予祂們的造物權柄。
    “嗡——”
    又一次。
    收割真靈的陣法再度啟動，有了造物權柄的加持。
    可以說。
    在這片現實宇宙內，祂們的陣法便是絕對無法被違抗的天意！
    然而……
    隨著無形之力擴散完畢。
    遠處的山腳下。
    竟然開始升起嫋嫋炊煙。
    沒用，還是沒用。
    眼下如此詭異的一幕，徹底超越了四神的理解。
    “走！”
    十萬天兵？
    東方之神首當其中，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徑直朝著三十三天外，那被九輪神龍大日托著，繞世界而行的漢宮奔去。
    十萬大山內。
    有問題！
    光陰流轉，就在四神前腳剛剛撕裂後腳。
    後腳祂們便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時光之外。
    麵前。
    一席白衣背對著他們，腳下是炊煙嫋嫋的九州大地。
    就在另外三個神祇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之時。
    東方之神，沒有一丁點神祇的尊嚴。
    不假思索的撲通一聲，猛然五體投地，朝著前方那道白衣身形直接跪下。
    “仙長息怒！”
    “此事不關小神的事啊，小神隻是奉命行事，請仙長明察！”
    時光之外。
    這裏是什麽地方，他已經知曉了。
    眼前之人的身份不需要更多的思考，天仙？
    我呸！
    哪個天仙有如此偉力？
    這分明是就是一位太乙！
    眼看同伴如此，另外三神也立馬跪下，能夠在漢帝手下做事，祂們的膝蓋比誰都軟。
    “是漢帝讓你們做的。”
    李長青回過頭，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眼前四神身上。
    沒意義。
    漢末問題的根源並不在神祇身上。
    張道陵曾經隻做到了伐山破廟，雖然他也將仙道在九州徹底傳開，但並沒有抹去最核心的毒瘤。
    這才導致了張角時期，漢帝墮落，以至於前者不得不斬斷龍脈，破滅後再重塑宇宙。
    讓神祇肆意血祭，抽取大頭的供奉讓自身修行。
    這樣的人最後不墮落，還有誰會墮落？
    “你們，抬起頭來。”
    淡漠的嗓音仿佛來自於九天之上，待四神抬起頭。
    祂們卻發現。
    自己的視線不斷拔高，瞬息便抵達三十三天外。
    而祂們的身體，還在原地。
    漢宮。
    大殿兩側。
    四周的侍衛全部被清理一空。
    儀仗隊陳列在兩側，天門和皇宮最深處的長廊一馬平川。
    最深處。
    十二冕旒下，一雙眸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宮殿盡頭。
    咚——
    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華貴的玄色皇袍內，伸出一隻手撐著腦袋。
    注視著來人方向。
    “沒曾想，我大漢還有先生這樣的仙長。”
    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咚咚咚咚——
    一連四聲。
    好似皮球般，四神的頭顱在地上打轉。
    被人一腳踩扁的令牌落在大殿內分外醒目，漢帝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仙長。”
    “過了。”
    沒有再絲毫言語，漢帝的臉色冷若寒冰。
    區區一個朝太乙開始邁進的天仙？
    就算你是太乙又如何？
    我給你臉你才是太乙，我不給，你又算什麽？
    在這宇宙，在這天地，在這寰宇之內。
    掌握了部分造物權柄的自己，才算真正的世界之主。
    太乙？
    除非你離開此方天地。
    否則，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臥著！
    漢帝直接調動了造物權柄。
    就要以九五之力，生生鎮壓麵前的不敬之人。
    要麽他退避其他時空，要麽乖乖按照自己的規矩來！
    嗡——
    宇宙發生共鳴。
    遵從著造物權柄，時光長河泛起漣漪。
    嘩啦啦——
    一席書卷在李長青手中攤開。
    得自元始天尊的造物權柄籠罩了此地，抵消了漢帝威嚴。
    “造物權柄，你就這樣用的？”
    啪——
    木鞭抽裂空氣。
    發出令人肌肉夾緊的鞭哨聲。
    李長青一步跨入宮殿，看向了寶座上那臉色驟變的漢帝。
    後者的瞳孔緊縮。
    自己的造物權柄。
    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