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夢裏吻你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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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直播,徐星光聽見了隔壁院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她下意識靠著窗台朝霍聞安的院子望去。
便看見霍聞安以手抵唇,嘴裏發出陣陣壓抑的咳嗽聲。
霍聞安突然從口袋裏迅速掏出來一塊帕子,用帕子捂住嘴,彎著腰咳嗽的更厲害。
過了片刻,咳聲這才停止。
霍聞安直著身子,優雅地疊著帕子,徐星光注意到那帕子上多了一片紅色的血跡。
他在咳血。
等徐星光從二樓下來時,霍聞安已經站在了她的院子裏。
「一起散散步吧。」霍聞安拾級而上,拿起門前小桌上的牽引繩,給霍無畏套上。「帶無畏去溜達會兒吧。」
「好。」
霍聞安牽著霍無畏,跟徐星光並肩沿著小鎮馬路的人行道散步。
這年頭,瞧見過遛貓遛狗的,這還是鎮裏人第一次看到溜豬的,大夥兒不免都感到新奇。
倉山鎮中學附近有一片荒地草坪,霍無畏一個勁拽著牽引繩往草坪跑,霍聞安蹙眉說「蛇要結束冬眠了,草坪裏麵不安全。」
但霍無畏堅持要進去。
「讓它去吧,它要憋不住了。」徐星光能明白霍無畏的需求。
霍聞安將信將疑,他鬆開牽引繩,霍無畏果然甩著尾巴跑去了草叢,岔開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盡興地尿了一泡。
霍聞安看得歎為觀止。「你怎麽知道它要尿了?」霍聞安有些崇拜徐星光。
他女朋友真是聰明絕頂。
不等徐星光解釋,霍聞安便感慨道「這大概就是母子間的心有靈犀吧。」
徐星光真想甩了霍聞安,換個嘴巴甜的新男友。
霍無畏撒完尿,突然從草坪的坡地跑了下去,順著一條土公路跑到了下方的河穀中。
見狀,霍聞安趕緊追了下去。
河穀中有一片碎石攤,霍無畏在碎石攤上狂奔,故意逗霍聞安來追它。
霍無畏跑累了還會停下來,仰頭一臉無辜地望著霍聞安。等霍聞安重新開追,它又便拔腿開跑。
一場人豬追逐大戰,看得徐星光忍俊不禁。
追著霍無畏跑了三四分鍾,霍聞安才抓住霍無畏的豬尾巴,將它按在原地不許它動彈。
「蠢豬!我讓你跑,小心被人逮住了,今晚就成了烤乳豬。」霍聞安趕緊給霍無畏套上牽引繩,用力拍它的豬腦袋。
失去了自由的霍無畏,頓時變得乖巧起來,它亦步亦趨跟在霍聞安身邊。
霍聞安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霍無畏便老老實實地趴在他的身旁,一臉好奇地盯著河水。
徐星光走到他倆身旁蹲下,從滿地鵝卵石中挑了一片碎石塊。她彎腰傾身,將碎石塊投向水潭,連著打了五六個水漂。
霍聞安給她鼓掌,「漂亮。」霍無畏也很配合地甩了甩尾巴。
徐星光在霍聞安身邊坐下,摸了把霍無畏的豬腦子,突然問霍聞安「你感覺怎麽樣,身體還撐得住嗎?」
霍聞安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挺好,最近睡眠質量也越來越好。」何止是好,簡直像是能一覺直接睡進閻羅殿。
徐星光審視地看了他一眼,坦白道「我先前看到你咳血了。」
霍聞安滿麵笑意,頓時散盡。
知道瞞不住了,霍聞安這才神情凝重地說道「在回倉山鎮休養前,葉醫生便跟我說過,我可能隻有三個月左右的壽命了。距今,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我能感覺到,我的五髒六腑在時刻承受著烈火灼燒般的痛苦。但因為服用了安神木樹酯,我的痛感被麻痹了,感受不到痛
苦。」
霍聞安盯著那些從他身前流淌而過的河水,覺得自己就是那些河水,隻能順流而下,反抗不了命運的安排。
他的心裏,再次生出強烈的不甘心。「葉醫生說,像我這種情況想要活下去,除非逆天改命。」
就像水無法往高處走,霍聞安也很改變自己的命運。
聞言,徐星光卻搖頭說「放在百年前,水的確不能往高處走。但自從發明了加壓泵,高樓大廈也能實現用水自由了。霍老板,有我這個加壓泵在,你還在擔心什麽?」
霍聞安雙瞳輕顫,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說,我的病情還有治愈的希望?」
徐星光抓著霍聞安的手把玩,她說「你聽過一句話嗎?」
霍聞安問「哪句?」
徐星光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霍聞安皺眉,不理解徐星光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徐星光輕飄飄地解釋道「如果一個機器從內部就開始壞了,很多人會選擇盡力去維修它。但真正修複它的辦法,隻有一個。」
霍聞安神情微動,聽到徐星光說「找到壞的零件,直接拆了它,再換上嶄新的零件。」
霍聞安聽得似懂非懂。
徐星光不再賣關子,她告訴霍聞安「等你體內血脈全部爆裂,壞到不能再壞時,我會為你重新修複它們。相信我。」
比霍聞安更複雜的病情,徐星光都遇見過,她是有把握治愈霍聞安的。
有了徐星光這句話,霍聞安也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他回憶起兒時的記憶來,低聲說道「倉山鎮的夏天非常有趣。」
「每到夏天,我姐姐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便是拿著用竹片做成的三角圈,跑去旮旯裏麵找蜘蛛網。用它們做成的蜘蛛網捕捉器,可以非常輕鬆地抓捕到知了(蟬)。」
「池塘裏的蓮子差不多也成熟了,摘一片荷葉,鞠一捧水撒上去,能玩上許久。再摘幾個鮮嫩清甜的蓮蓬,邊吃邊散步,更加愜意。」
隻是聽著霍聞安的描述,徐星光便覺得生動有趣。
霍聞安反扣住徐星光的五指,他鄭重地說道「星光,我想陪你過夏天。」
「好。」
叮鈴鈴——
徐星光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
徐星光當著霍聞安的麵接了電話,不等徐星光開腔,對方便客氣地問道「請問是徐星光小姐嗎?」
「我是。」
那人笑了笑,自報家門說「徐小姐你好,我是冰封娛樂的金牌經紀人何躍。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給你打電話的目的。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吧,我看過你的直播視頻,認為你有當藝人的潛質。」
「我想簽你,當我們冰封娛樂的藝人。」
本以為說出自己的來意後,對方會驚喜地大叫出來。
何躍已經做好了聽徐星光激動得說話結巴的畫麵了。
但徐星光卻十分平靜淡然,還說了句他聽不懂的話。徐星光說「巧了,我正想找貴公司談合作事宜,何先生就給我打電話了。」
她要跟冰封娛樂談合作?
一般,隻有實力地位達到了羅暮年老師那個層次的大佬,才有資格跟冰封娛樂談合作。
這位徐小姐,莫非是覺得,僅憑幾條引起全民關注的直播詼諧視頻,就能跟冰封娛樂談合作了吧?
多多少少有點天真了。
「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何先生,咱們下次見。」徐星光幹淨利索地掛了對方的電話。
被掛電話後,何躍一臉懵。
她竟然說要跟總監談合作!
到底是他聽錯了,還是這個徐姓女子有幻想症?
旁聽完徐星光跟何躍的通話內容,霍聞安有些詫異。「你要跟冰封娛樂合作?你打算去闖娛樂圈?」
霍聞安做好了要給徐星光鋪路的打算了。
徐星光卻搖頭說「我對當藝人沒興趣,不過,我手裏有好幾首不錯的鋼琴曲,想找家大型音樂公司合作。冰封娛樂隻是我的考慮合作對象之一。」
霍聞安曾見過彈琴的徐星光。
能令蒹葭重新開聲,足以說明徐星光的琴技有多厲害了。「那我祝你,馬到成功。」
「借你吉言咯。」
霍聞安又說「我無事可做,也許你還缺個司機。」
徐星光輕笑出聲「行,給你一個當司機的機會。」
八天時間,眨眼便過去了。
這幾天,尤明月足不出戶,隻為了能創作出一首驚為天人的鋼琴曲。
可她腦子裏卻亂得像是一團漿糊,什麽都想不出來。
每當精神困乏,想要閉上眼睛休息片刻,褚太太的臉便會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在夢裏,褚太太捏著專輯唱片,一臉尖酸刻薄地對她說「如果這就是你的水平,那就趁早從我兒子身邊滾開吧。」
從夢中驚醒,尤明月更加焦慮。
尤明月在乎的東西太多了,心已經亂了。當她手指碰到鋼琴的時候,竟然再也找不到從前對鋼琴懷有的那份赤誠專一的愛。
身為一名鋼琴師,在對鋼琴失去了熱愛之心後,還如何能創作出優秀完美的鋼琴曲呢?
可越是沒有靈感,尤明月就越加焦急,越是著急,精神就越緊繃。
這樣的惡性循環,令她夜不能寐,靈感枯竭。
今晚,便是尤明月遞交第二首原創鋼琴曲的最後期限。如果她交不出來完美的作品,羅暮年以及經紀人他們,肯定會對她感到失望。
到時候,她鋼琴才女的頭號,還能保得住嗎?
羅暮年跟褚太太是師兄妹關係,但凡羅暮年不再認可自己的實力,那麽,褚太太肯定也會對自己失望。
自己還能跟褚子木走到一起嗎?
眼瞅著褚子靈那顆絆腳石就要回來了,尤明月就更不敢賭了。
怎麽辦呢?
尤明月急得焦頭爛額。
與此同時,羅暮年一直在工作室裏等著尤明月。
可他從中午等到了晚上七點鍾,也沒有看到尤明月的身影,對方更是連個電話解釋都沒有。
羅暮年不確定尤明月那邊是個什麽狀況,便忍不住給尤明月打了電話過去。
聽到電話鈴聲響起,尤明月眼皮子劇烈地跳了跳。
她抗拒去看來電人的信息,但目光卻不受控製地朝著手機屏幕望過去。
看到「羅老師」三字,尤明月緊繃的神經猛地斷了。
她像是瘋了,抓起手機就朝牆上丟了過去。砰地一聲巨響,手機屏幕被砸得稀碎,手機更是當場關機。
那催人性命一樣的鈴音,可算是消失了。
盯著地上的手機發了會兒呆,尤明月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做什麽。她趕緊從鋼琴凳上站了起來,衝過去撿起手機。
發現手機徹底無法使用了,尤明月更是暴跳如雷。
壞掉的手機,就像此刻靈感枯竭的她。
這時,保姆突然敲響琴房的門。她站在門外,溫聲提醒尤明月「尤小姐,褚先生剛才打電話給我,問你的手機怎麽打不通?」
尤明月定了定神,這
才拉開門走出去,隨口解釋道「先前上廁所的時候,手機不小心從洗手台摔下去,砸壞了。」
其實保姆剛才聽見了尤明月在琴房砸東西的動靜。
但尤小姐是藝術家,是明星,正在專心創作。可能是創作遇到了瓶頸,需要砸東西發泄情緒也是正常的。
保姆不會蠢到戳破尤明月的謊言,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尤明月,關心地說道「褚先生很擔心你,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好。」
尤明月走去陽台,望著樓下渝江城的河景,給褚子木撥了電話。
褚子木顯然是在電話那頭等著她的回電,電話剛一撥通,褚子木便接聽了電話。
他擔憂地詢問尤明月「明月,你的電話怎麽打不通了?你還沒有去羅老師那邊嗎?羅老師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狀況,都把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
褚子木也是在接到羅暮年的電話後,才知道羅暮年竟然是母親的師弟。
聽說羅暮年都將電話打到褚子木那裏去了,尤明月心裏更是煩躁不安,但她卻不能讓褚子木察覺到她的壞情緒。
尤明月將剛才對保姆作出的解釋,同褚子木又說了一遍「洗手的時候,手機摔壞了。」
「手機壞了沒關係,我讓人給你送一支新的過去。」褚子木放下心來,又叮囑她「羅暮年老師還在工作室等你,你打算什麽時候過去?」
尤明月隻覺得窒息。
她故作鎮定地說「我晚點再過去,褚哥哥,我這裏有點事,先不聊了。」
知道尤明月最近在為原創鋼琴曲的事煩心,褚子木也很理解她。「那好,你先忙,我們晚上見。」
「好。」
掛了電話,尤明月煩躁地抓了幾把頭發。
她現在根本寫不出來任何東西,拿什麽去見羅暮年!
尤明月像是無頭蒼蠅,怎麽都飛不出這片禁區。
她將手機還給保姆,頹廢地回到琴房,望著滿地的廢紙,忍不住抱著雙膝蹲了下來,躲在門後痛苦。
哭了片刻,尤明月這才擦掉眼淚。
她撿起散落滿地的琴譜,想著重新看一遍自己丟棄的半成品。
也許運氣好,能從這些廢棄作品中找到靈感呢?
尤明月將那些琴譜疊在一起,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她認真查看第一頁琴譜,看著看著,一段似曾相識的畫麵從她腦海裏閃過。
她忽然想起了上個月她生日,徐星光回家搬東西事的一些細節。
徐星光掉了一本琴譜在她徐家。
那裏麵,有著許多徐星光的原創作品。那裏麵絕大多數作品都不成氣候,但其中有一首曲子,卻是驚為天人,令她難忘。
尤明月眸光微轉,她俯視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眼神逐漸變得清醒堅定起來。
若是能憑借這次的作品,得到音樂界的認可,未來必定前途無量。
當事業得到真正的成功後,她自己有了資本,有了底氣,就算褚太太不認可她,那又能如何?
尤明月猛地站起身來,拿起車鑰匙便開車回了徐家。
尤明月回家時,尤靜秋正在棋牌室裏跟鄰居太太們打麻將。
倒是沒見到徐澤清的身影。
徐星光前段時間跑去西洲市大鬧薑恒的婚禮,徹底跟薑恒撕破了臉皮,薑恒自然不肯再將他先前允諾的好處兌現給徐澤清。
徐澤清又被打回了原形。
他最近忙得很,大概是在謀出路,經常很晚才回來,有時候,更是忙得連回家睡一覺的時間都沒有。
尤靜秋體貼他辛苦,也不跟他吵鬧
。
尤靜秋見尤明月回家來了,趕緊起身對鄰居太太們說「各位姐姐們先喝茶,我家明月回來了,我先去看看她。」
「快去吧。」
尤靜秋走出棋牌室,快速追上二樓。
走進尤明月的房間,瞧見她踮著腳在書架上麵翻找東西,神情一片焦急,尤靜秋便問道「明月,你在找什麽?」
「啊!」尤明月做賊心虛似的,嚇得臉色都變了。
尤靜秋看到她的反應,也覺得奇怪。「怎麽了?怎麽嚇成這幅樣子?」
尤明月順了順胸口,她說「我在找我以前的琴譜呢,媽,你突然出現,嚇我一大跳。」
「你這孩子,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知道尤明月最近在為專輯的事情忙碌分心,尤靜秋都沒敢給她打電話。
「你瘦了好多。」尤明月本來就瘦,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加之精神焦慮,整個人又瘦了一圈。
以前合身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好像又空蕩了些。
點點頭,尤明月說「沒睡好。」
「那你快躺下休息吧。」尤靜秋心疼地說「想吃點什麽,媽媽去給你做,你先休息,等吃了飯再睡。」
「不了,我還要去羅暮年老師那裏談事,改天再回來吃飯。」尤明月終於翻到了那幾張被她從垃圾桶裏撿起來,隨意夾進自己琴譜書籍中的鋼琴曲。
她拿著琴譜,心裏有些恍惚。
那日,在看到這張琴譜時,她便感到驚為天人。
她把徐星光留下的那本琴譜書,以及她創作的那些半吊子鋼琴曲,都丟進了垃圾桶,卻將這首曲子藏在了自己的琴譜書中。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也許那個時候,她就惦記上了這首曲子。
正因為曾鑒賞到過完美的作品,她自己再創作作品時,就總覺得缺了些東西。
她總是會忍不住拿自己的原創作曲,跟徐星光這首曲子做對比。
尤明月將琴譜卷了卷,裝進手提包裏,對尤靜秋說「我先走了,媽。」
尤明月說走就走,風風火火,好似一陣風。
尤靜秋感慨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尤靜秋下了樓,去到棋牌室。
鄰居太太們見她這麽快就回來了,便問她「明月這麽快就走了?不吃個晚飯再走嗎?」
尤靜秋笑了笑,含糊地解釋了一句「回來拿東西的,拿了就走,忙著呢。」
「你家明月跟褚家那位公子同居了是麽?」張太太出了一張牌,笑吟吟地打趣尤靜秋「看來這兩位好事將近了啊,靜秋妹子,就要跟褚家做親家了,你可真是好福氣。」
另一個太太則說「將來飛黃騰達了,可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啊。」
尤靜秋笑嗬嗬地應道「瞧你們說的,咱們可都是姐妹,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們啊!」
「嗨,靜秋妹子是真的命好。女兒即將嫁入咱們渝江城第一豪門,兒子不出意外也能進入城主府工作。咱們這小區裏,哪個女人不羨慕你?」
「所謂的人生贏家,說的就是你啊。」
被這些太太恭維,尤靜秋神情越發得意。
莫音書在世的時候,尤靜秋隻是個小小美容院的院長。遇到每個客人,嘴巴都像是抹了蜜一樣,得捧著供著。
就連莫音書偶爾去她的美容院消費,她都要忍下所有怨恨和不甘,故作淡定地喊她一聲徐太太。
現在,也輪到她過上被人恭維巴結的日子了。
尤靜秋笑得意味深長。
看著吧,等明月跟褚子木成婚後,還有更多
的人來巴結她!
尤明月沒有直接去羅暮年那裏,她先開車返回了她跟褚子木的愛巢。
將琴房門鎖上,尤明月將徐星光的鋼琴曲放在琴譜夾上。她認認真真地看了幾遍,便試彈起來。
這首曲子彈奏難度極大,尤明月足足嚐試了四遍才勉強將它成功彈奏出來。
完整地彈完這首曲子,尤明月額頭竟然出了一層密汗,左手指關節一陣發麻,像是經曆了一場生死之戰。
她都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徐星光自己的原創作品。
這種水準的曲子,就連尤明月大學時候的老師,都很難創作出來。她是如何做到的?
尤明月暗中觀察過徐星光好幾年,她也曾偷偷摸摸地去看徐星光練琴時的表現。
她的鋼琴技術雖然不差,但絕對比不上音樂學院鋼琴高材生的水準,更不是自己的對手。
她究竟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創作出這樣完美的,令人聞之悲憤又心碎的作品的?
尤明月心裏突然一陣發慌,她有些怯弱了,不太敢盜用徐星光的作品為自己所用。
想了想,尤明月突然給徐星光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將要結束時,才被人接聽。
但接電話的人,卻不是徐星光,而是一道慵懶而又冷厲的成年男音「哪位?找誰?」
很顯然,徐星光根本就沒有保存她的電話號碼。
尤明月有些怕霍聞安,畢竟,第一次見麵,霍聞安就將她跟母親以及徐澤清狠狠地羞辱了一頓。
第二次見麵,又曾揚言要砍了她的手拿回家當收藏品。
第三次見麵,他就成了徐星光的男朋友。
能跟徐星光搞到一起的男人,能是什麽好東西嗎?
尤明月不敢惹怒霍聞安,她盡可能冷靜禮貌地說道「你好,我是尤明月,我找徐星光有點事。」
霍聞安意外的沒有刁難她,「稍等。」
徐星光在書房工作,也不知道在忙什麽。霍聞安之所以還留在她家,是準備給霍無畏洗澡。
他左手抱著霍無畏,右手拿著電話去了二樓。
書房門沒鎖,徐星光坐在書桌後麵,拿著一隻素描筆在畫紙上畫著什麽。
見霍聞安上樓來,徐星光挑眉問他「怎麽了?」
「尤明月打電話來了,找你有事。」將徐星光的手機放在書桌上,霍聞安便抱著霍無畏去了公共浴室。
徐星光拿起手機,翻到尤明月的來電信息,她握著素描筆在桌上敲了敲,這才給對方回撥過去。
「找我做什麽?」對尤明月,徐星光沒有好態度。
尤明月清了清嗓子,她說「你那天搬東西,好像還有東西落在我這裏了,什麽時候來拿?」
「什麽東西?」徐星光說「重要的東西我都拿走了。」
尤明月盯著琴譜夾上的琴譜,左手五指緊捏成拳,她道「好像是一本琴譜,可能是你以前練琴時用過的。我看你落在衣櫃裏麵了,你如果不來拿,我就給你丟垃圾桶了。」
尤明月是在試探徐星光。
那本琴譜是徐星光成為植物人之前用過的東西,也許她早就忘記了那本琴譜,也忘記了被她夾在琴譜裏的原創作品。
徐星光口氣滿不在乎地說「我早就不彈琴了,不過是一本琴譜罷了,丟了就丟了。我早就跟徐家斷絕了關係,以後沒事別煩老子。」
徐星光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被徐星光掛了電話,尤明月不僅不生氣,反倒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徐星光不記得這首原創
作品的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尤明月定了定心,趕緊拿來幹淨的紙筆,將徐星光的鋼琴曲照抄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她簡單換了身衣裳,便開車去了羅暮年的工作室。
抵達羅暮年工作室時,已是夜裏九點鍾。
羅暮年正準備關燈回家。
聽到腳步聲,羅暮年轉身朝電梯口望去,便看見飛奔而來的尤明月。
「羅老師,不好意思,我為了能專心創作,把手機給關機了。若不是褚哥哥打電話給保姆,我差點就忘記了時間。」尤明月道歉態度很真誠,羅暮年瞬間就消了氣。
盯著尤明月手裏的鋼琴曲,羅暮年滿含期待地問道「這是你新創作的鋼琴曲?」
「是!」
尤明月沒將琴譜遞給羅暮年,而是徑直走到屋內那架鋼琴前坐下。
羅暮年靠著牆,十分期待尤明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
尤明月深深吸了口氣,便靜下心來投入演奏中。
聽見尤明月的新作品,羅暮年的表情逐漸從淡然變得嚴肅起來。不知不覺,靠牆而站的他,竟忍不住一步步走到了鋼琴旁邊。
他盯著琴譜上的音符,聽著激昂悲憤的鋼琴曲,眼神越來越火熱。
這當真是一首神曲!
尤明月剛彈奏結束,羅暮年便忍不住激動地為她鼓掌。「驚為天人,完美無缺!」
羅暮年像是欣賞一塊寶石一樣凝視著尤明月,他盛讚尤明月「你的加入,是音樂節的幸運。」
聞言,尤明月便知道自己是過關了。
離開羅暮年工作室,尤明月忍不住張開雙臂,用力地呼吸著夜晚的涼風。
她嗅到了成功的味道。
這時,褚子木的電話打了過來,約她一起去吃燭光晚餐。
得到了羅暮年的許可,尤明月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欣然同意了褚子木的邀約。
褚子木帶著她去到了渝江邊最高的露天江景西餐廳。
兩人坐在靠邊的位置,垂眸就能看到渝江城迷人的夜景,跟蜿蜒如銀河的渝江大河。
席間,褚子木說「我給羅暮年老師打了電話,他在電話裏狠狠地誇獎了你,還說要給我的母親打電話,恭喜她得到了一個音樂奇才兒媳。」
聞言,尤明月眼睛都亮了。
有羅暮年在中間助力,褚太太很快就能接受自己了。
「真的嗎?」尤明月喜極而泣。
苦盡甘來,她既覺得委屈,又覺得開心。
尤明月有一雙如同小鹿般清澈迷人的雙眼,哭起來,能瞬間激起一個男人的保護欲跟憐愛之心。
褚子木望著嬌軟純真的女友,他心裏酥酥麻麻的。
他越發清楚地認識到,這輩子非尤明月不娶。
突然,奏樂團隊都默契地停止演奏。無數透明玫瑰氣球,從渝江河的輪船中飛向高空,它們匯聚在一起,形成了i-ve-yu字樣。
與此同時,渝江城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一片瑩白色的心形光芒,那是由無數無人機排成的陣型。
注意到這些異常,尤明月無比錯愕。
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麽,她忍不住捂著臉,含著淚望向褚子木。
褚子木拉開椅子站起身來,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絲絨戒指盒,走到尤明月的麵前單膝跪下。
「多年前,薑恒為了追求徐星光,曾用無人機在渝江城的高空中製造了滿天星辰,還在微博上發表了一句經典的「萬千星辰都是你」的情話。你曾說,你很羨慕徐星光,她總是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今天,渝江城所有的玫瑰,所有的煙花,都將為你綻放!」
褚子木話音剛落,渝江城上,突然綻放開數不清的煙花。璀璨的煙花一簇簇炸開,在空中變成了一句話——
【你是天上明月,照亮人間。】
同時,無人機改變陣型,變成了一個手持戒指單膝跪地的男子。
褚子木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尤明月,他真誠地問道「明月,你願意嫁給我嗎?」
尤明月流淚不止。
這場求婚,她幻想了太久太久。
突然成真,尤明月反倒覺得這是一場夢,是那麽的不真切。
「我願意!」
直到小鹿造型的鑽石戒指被戴在她的中指上,尤明月這才有了踏實感。
兩人相擁在一起,動情地深吻。
演奏團也在這時候,演奏起baue-yu-ved-e,整個西餐廳都彌漫著幸福的粉紅泡泡。
這一夜,全城人都見證了褚家公子褚子木,高調求婚尤明月的曆史一刻。
煙花綻放的那一刻,點亮了整個渝江城。
徐星光抬起頭來,望著天空中那句閃閃發光的「你是天上明月,照亮人間」,突然勾起了一抹詭譎邪佞的笑意。
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徐星光拿起來,看到是霍老板發來的信息。
霍老板說【你是超級大力士,扛起了我的未來。】顯然,他也看到了褚子木求婚尤明月鬧出來的動靜。
徐星光哭笑不得,回複霍聞安【gun滾,好嗎?】
霍聞安發了她一個霍無畏扭屁股的表情包。
徐星光正準備放下手機,又看到霍聞安發來的新消息【星光伴我入夢來,夢裏吻你千百遍。】
看到這條消息,徐星光不可避免就想到了被霍聞安用那張緋紅軟唇,吻遍全身的旖旎畫麵。
她頓時口幹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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