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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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靜的山林深處,坐落著一處破敗的道觀。
    颼颼冷風入內,吹在了一名躺在香案之前的男子身上。
    他渾身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向周圍。
    夏啟悠悠醒轉後,隻感覺渾身酸軟無力,他嚐試從冰冷的地板上支起身子,兩眼直冒金星,人又重重躺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身後的灰塵四散飄起,彌漫整室,夏啟不小心吸入一口後,頓時被嗆得呼吸困難,也顧不得暈眩了,連忙爬起來就往外跑去。
    …………
    “咳咳,怎麽回事?這到底是在哪兒?”
    等到夏啟好不容易跑了出來,還在咳嗽著大口換氣時,抬頭卻望見了遠處蒙蒙微亮的天色,和四下連成一片的樹林,不由得麵露驚色。
    夏啟努力回想發生了什麽,隻記得自己剛才還在拿著手機看小說,突然就眼前一黑了,緊接著便不省人事。
    如今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周圍變成了這處陌生的環境,這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真被人給搬到這裏了?
    冷風撲麵,夾雜著些許濕氣,夏啟停下咳嗽,深吸一口氣,逐漸冷靜了下來。
    他摸了摸還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勺,首先排除了做夢這一選項,又看了眼自己縮回的手。
    還好,沒有出血。
    在檢查完自身狀況後,夏啟因驚嚇而受僵的思維總算活躍了起來,他不再猜測具體原因,開始謹慎地圍繞這裏轉悠了起來,幾圈後基本摸清了周遭的情況:
    這裏應該是在山裏,附近則是一座道觀樣式的古建築,四麵都被根係虯結的大樹團團圍著,隻有一條青石壘成的小路從觀門口延伸進了林子裏,似乎是唯一能離開這裏的通道。
    道觀看上去已經荒廢了很長一段時間,觀門上沒有懸掛牌匾,裏麵髒亂不堪,神龕之上空空如也。
    夏啟入內後仔細翻找,並沒有發現什麽有用事物,倒是弄了一手的香灰,無奈之下隻得朝著空蕩蕩的神龕拜了拜,隨即退了出來。
    此時林間薄霧彌漫,依舊看不清深處,但太陽已經逐漸升了起來。
    夏啟蹲下身子,將路旁的雜草撥開,仔細辨認著地麵,依舊沒有找到腳印之類的痕跡。
    他又逛了幾圈,等到太陽完全升起後,便沿著這條石路出發,小心翼翼走進了樹林。
    …………
    進入林子後,夏啟才走了一會,一株株枝葉繁茂的高大樹木便將他頭頂處的光亮給遮住了,就連腳下的石路也被叢叢蔓生的植被和落葉覆蓋,變得凹凸不平,又濕又滑。
    為防止一失足滾落下去,夏啟隻能伏下身子,一邊小心摸索著,一邊緩緩向下。
    “呼,幸好自己今天出門的時候穿的是戶外鞋”夏啟陸陸續續走了半個多小時,仍然看不見石路盡頭,他隻能苦中作樂,自我安慰地想著。
    繼續走下去,終於在一個多小時後,逐漸已能看到山下暴露在樹木外的景象,夏啟緊懸的心這才放下,鬆了口氣,加快了速度。
    剛出樹林,夏啟便看到遠處一條夯土修成的道路上,一夥兒身著古裝的行人正騎著馬匹經過,沉重的馬蹄聲揚起了陣陣塵土,他趕緊鑽回了林子裏,默默觀察著他們走遠,心中發怵:
    “我這是穿越到古代了?這下糟了,萬一語言不通了咋辦”
    夏啟遙望著那夥人遠去的背影,內心躊躇不定,最後一咬牙,還是決定跟上他們,看看自己到底來了個什麽地方。
    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做點準備才行。
    夏啟脫下了羽絨外套和毛衣,接著將身上的襯衫撕扯成幾條長布,模仿方才那夥人的裝扮,嚐試了幾次後,將之纏成了一麵簡陋的頭巾,包住了自己那一頭短發;
    接著他又將羽絨服盤成包袱背在了身後,隻把毛衣穿在身上,這樣看上去倒也不像先前那般臃腫惹眼了。
    經過這麽一番喬裝打扮後,他壯起膽子走了出去。
    夏啟沿著大道走著,期間再沒有遇到過行人,但也略感疲憊,腹中更是饑腸轆轆。
    快到正午時,他總算看到了一處類似鄉下市集的地方,於是小心的湊了過去,附耳傾聽那一頭傳來的招呼聲、叫賣聲、討價聲:
    “賣羊肉串兒,新鮮的羊娃子哎!”
    “抓飯,烤肉,麵肺子,哩個真好吃,饞得你直流哈拉子,快來哩個買來嗨呀!”
    “……”
    太好了,是帶有口音的中文,但是自己能聽懂!
    夏啟精神一振,心中迅速有了盤算。
    他退至集市外不遠處,望著從那裏進出的行人,搜尋著其中看起來方便搭話的目標——很快他眼前一亮,發現一名挑擔過來的貨郎獨自走到了市集邊緣的一處樹蔭下,放下了肩上的擔子席地而坐,似乎是打算歇會兒腳。
    夏啟悄悄靠了過去,在快要接近他時,搭話道:
    “這位老哥,方便問個路嗎?”
    “?”那貨郎聽見身後有人向他問話,警惕地站起身,回頭打量了夏啟兩眼,接話道:“後生仔,要問俺啥子?”
    有戲!夏啟心中一定,在不遠處停下腳步,沒有貿然靠攏,免得把自己認成歹人徒生事端,隨後雙手合十問向對方:
    “老哥你好,我在這附近迷了路,想知道此地是哪兒?此路通往何方?要去京城又該怎麽走?若能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貨郎望著夏啟那身織工精巧但頗為古怪的裝束,和那張細皮嫩肉的臉,腦補一番後,似乎放下了些戒備,回答道:
    “這兒是大巴紮,沿著這條路一直往西走上五六日就是玉門關了。要去長樂的話你得往東走上一兩個月,先到雲州,再南下巨原,遠著哩”
    夏啟側耳安靜傾聽,腦海內卻思緒飛轉。長樂?好熟悉的名字,卻不是他印象裏的任何一個朝代的首都,自己這是穿到了某個平行世界,還是某部作品裏?
    待貨郎說完具體的路線後,夏啟也停下了頭腦風暴,再度禮問道:
    “謝謝老哥,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可以典當的地方?”
    貨郎笑著說:“俺們這兒窮山惡水的,哪來的當鋪。你要想找個地兒當東西,要麽去縣城裏,要麽就往東邊走上十裏,那裏有幾處寺庵,還開著家做小押的米鋪來著。”
    “多謝多謝,那我想去那裏該怎麽走?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唔,沿著這裏往東直走,再渡過河,對岸便是,要是在河岸上看見有法師路過,就朝他們說點好話,見你是個善信的話,應該會捎上你一程。”
    貨郎提醒道:“需要注意的嘛,就是萬一遇上了個女法師,也別大驚小怪,這裏常有不少從水月庵裏出來的武道高手經過,你要是惹惱了她們,小心挨揍啊。”
    水月庵?長樂?莫非這裏是大周!夏啟念頭轉動,將這兩個熟悉的詞匯結合在一起,瞬間讓他聯想到了某部自己頗為喜愛的網文作品。
    深深倒吸一口涼氣,夏啟謹慎詢問到:“所以這裏是大周?”
    貨郎不解說:“這裏自然是大周,離西域和南晉都相隔著千裏遠呢。”
    夏啟不敢再發問,強忍心中的驚訝,匆匆謝過貨郎後,快步離去。
    等到了四下無人處,夏啟也不再克製情緒,臉色不斷變化,最終興奮了起來:一世之尊?一世之尊!我竟然穿越到了網文小說裏!
    一想到這,夏啟趕緊在心裏默念到:“係統?係統在嗎?”
    良久,他又試著出聲念誦了幾遍,結果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夏啟激動的心情也逐漸冷卻下來,心裏開始默默盤算起來:
    壞消息是,自己極有可能穿越到這部網文界求生難度噩夢的作品裏了,而且還沒有覺醒係統這類的金手指。
    好消息是,自己對這部作品經常重刷,印象深刻,具體情節也記得很清楚,這麽來說自己還是有一定情報優勢的。
    一想到這,夏啟連忙仔細回憶起這部作品裏的具體內容。這裏的修煉體係是先以武入道,再超凡入聖,所以說,自己雖然是身穿者,但理論上應該不會有什麽修煉上的障礙。
    就是不知道自己現在穿越到了劇情發生的哪個時間段,目前看來南晉北周仍在,應該是劇情前中期?
    等等,自己穿越過來,會不會就是某位大能的手段?
    想到此處,夏啟忍不住仰頭望向天際,心中忐忑不已。
    要不,去嚐試抱一下三清的大腿?
    仔細回憶了一下這部作品的具體內容,夏啟腦海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不多時,他便在這附近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以撿來的樹枝為筆,夏啟開始在地麵上寫寫畫畫,如果此時有人在旁邊看著的話,就會發現他正在默寫一篇名為《太上老君寶誥》的內容。
    懷著忐忑的心情,夏啟終於把它完整默寫了出來。查閱數遍確保無誤後,他正襟危坐,誠心念誦起這篇寶誥:
    “誌心皈命禮
    隨方設教,曆劫度人,
    為皇者師,帝者師,王者師,假名易號,
    立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隱聖顯凡,
    總千二百之官君,包萬億重之梵炁,
    化行今古,著道德凡五千言,
    主握陰陽,命雷霆用九五數,
    大悲大願,大聖大慈,
    太上老君,道德天尊。”
    隨著這篇寶誥被完整念完,夏啟存思凝神,這一刻他似乎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感受,就仿佛冥冥之中,他真的和某種莫名高處的存在建立起了聯係。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但就當是真起效果了!
    夏啟麵露喜色,打起精神來不敢放鬆,努力把自己先前看過的原著內容給完整回憶了一遍,並觀想著自己將這份內容匯總成書籍,然後“遞”了上去。
    這是以前他看諸天同人文時產生的一個腦洞,期間還和不少書友討論過,如果主角穿越到了一世之尊後該怎麽辦?
    最後他想到的辦法是,不如直接讓主角將“穿越”這件事上報給書中唯一一位始終蘇醒著的道德天尊,去抱這位最古老者的大腿難道不香嗎?
    對方近乎全知全能,隻要有人念誦祂的名字就能被感知到,是真正的“凡有言,必被知”。
    不管主角的穿越是誰做的手腳,總之既然來了一世,先去和這位大佬打個招呼,也比不聲不響在祂眼皮子底下搞事要靠譜得多。
    如今既然連穿越這種離譜的事情都已經發生在了他自己身上,那這法子說不定也真的會有用,必須得試上一試!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又好像隻是經曆了短暫一瞬,當夏啟從那種神遊般的狀態中退出來的時候,眼前突地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
    待他看清具體事物後,一位身穿金色道袍,挽著一雙道髻的童子憑空出現在了他麵前,微笑著朝他打了個稽首。
    “你便是夏啟吧,我名金角,奉道德大老爺之命,召你去一趟兜率宮。”金袍童子笑嘻嘻地開口道。
    三清在上,真的成功了!
    “…好。”夏啟強捺著激動待在原地,隨後便感到一股無形的柔和力道將他卷至了金袍童子身後。
    隨著金袍童子將手一揮,兩者便已遁入虛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