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啟不移不動，伸手握住淵清劍柄，劍光一展，一股浩渺的劍意升騰而起，如青天白雲般無暇無垢，每次變化都恰到好處的擋住了對麵從各處襲來的劍招。
    兩人間快速的交手了數個回合，嚴章這邊的出劍愈發急迫，金色劍影交織，不斷遊走在夏啟周身，屢屢展露獠牙，卻始終被夏啟毫無破綻的劍法阻擋，沒能找到可乘之機。
    見此，嚴章劍勢一變，收斂了狠戾之意，快如疾風驟雨般直戳對麵，在毫不停歇的搶攻中醞釀著一道道起伏不定的危險氣息。
    又是十來個回合過去，就在交手雙方變化用盡的那刻，嚴章手中的長劍倏然一縮又一伸，仿佛抽芽吐蕊般，蕩開了夏啟的長劍，劍身上凝聚出數道蜿蜒森寒的罡氣，將夏啟渾身上下盡數籠罩。
    這便是他當年在江湖上賴以成名的劍招——金蛇狂舞，如今在他九竅齊開後，通過外放真氣使出，更加曲折如意，防不勝防。
    贏了！劍未至，罡氣激射，泠冽尖銳，眼見對方已經防無可防，嚴章臉上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就在危險即將臨身之際，夏啟終於動了。
    他身法快似驚鴻，一躍而起躲過了襲來的劍氣，身形陡然間拔高，一抹璀璨的劍光自手中亮起，如驚芒掣電，迅疾，輝煌，飄渺，帶著燦爛美好的意境，斜斜飛向了嚴章遞來的長劍上。
    這道如匹練般飛來的劍光快得超乎想象，嚴章浸淫了數十年的金蛇劍法就如同被逮住了七寸般，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點中，罡氣頓時被劃破，手中長劍如遭雷殛。
    “鏘啷！”
    交擊之聲清越，一柄長劍被打飛了出去，劍光消逝，夏啟衣袂飄飄，如天府飛仙淩空飄落，收劍還鞘。
    “承讓。”
    霎時間，諾大的劍館內風平浪靜，滿座心神皆被方才那一劍的燦爛輝煌所奪，落針可聞。
    …………
    “怎，怎麽會……”嚴章臉上笑容凝固，不可思議的望著自己脫手掉地的長劍。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苦練多年的絕招，竟在今天被一個才開四竅的無名之輩用劍給破去了，一時間隻得看著地麵發呆。
    圍觀群眾也是看得目眩神迷，無法自拔，良久方才從那道絕美的劍光中回過神來，交頭接耳起了剛才各自感受到的天地間微妙變化。
    “顧老，您有看出來他的劍法路子嗎？”
    人群之後，嚴旭忍不住問向了身旁端坐在太師椅上的耆老，此人是被他父親特意請來見證這場比試結果的江湖名宿，同時也是一位積名多年的半步外景高手。
    “唔，他在交手中施展的那門劍法，著實讓人歎為觀止，其招式之精妙，在開竅層麵已經稱得上是毫無破綻了，老朽孤陋寡聞，尚未見過哪一家的開竅劍法會是這般模樣。”
    顧老搖了搖頭，撫須輕歎道：
    “但老朽所料不差的話，方才他轉守為攻的那劍，便是那門劍法的核心劍招，那一招已經抵達了外景水準，所以才能在開竅期引動這般天地變化。”
    “此子劍法已臻化境，觸摸法理，與胸中劍意相得益彰，若九竅齊開，立刻便能觸摸天、人、劍合一的境界，老朽認為此子有成為劍道宗師之資。”
    聽聞顧老此話，嚴旭心中震動，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佩劍。
    當今憑劍法登臨宗師者，近二十年來隻有一位高手成功做到這一步，他便是昔日的人榜第一俊傑，如今的地榜第一宗師，洗劍閣長老“天外神劍”蘇無名！
    …………
    視角回到演武場上。
    夏啟負手而立，神色平靜，心中不斷回味著方才的交手過程，以及雙方劍法衍生出的種種變化，受益匪淺。
    在他開始修習六道處購買的三門劍法後，同樣在這一道上進展一日千裏，並且領悟了相應劍意，隻差在實戰中印證自身所學了。
    先前他本想直接用出獨孤九劍中的“破劍式”來打斷對方的蓄勢節奏，但中途轉變了主意，為了給旁觀者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最終選擇施展出“天外飛仙”來硬撼對方的殺招。
    代價就是他現在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內裏消耗極大，經脈也在隱隱作痛。
    好在他修煉的是玄功和九陰易脈法，這點內在傷勢和丹田空虛很快也就恢複如初了。
    饒是如此，夏啟的心情頗為暢快，這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打得最驚險刺激的一場戰鬥了。
    若不是他第一時間就用“破氣式”觀察出對方劍身上罡氣分布的疏密厚薄，找到了最薄弱的那點，並全力運轉“九陰易脈法”攀升了天外飛仙近一倍的威力，還真應付不了對麵真氣外放後襲來的那道殺招，更別提擊飛長劍了，一擊之後必敗無疑。
    …………
    另外一邊，嚴章失神良久，方才收拾好心情，長歎一聲，心服口服道：
    “少俠的劍法驚人，方才那一劍更是出神入化，嚴某自愧不如。”
    “嚴館主過譽了。”
    夏啟聞此也不再靜默，客氣回複後，便要離去。
    “且慢。”
    就在這時，觀戰人群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隻見顧老從太師椅上站起，嘴唇翕動，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劍館：
    “像少俠這般修為便已將劍法練至的如此超群，理應早已名添大周宗門俊傑之列，或者登上南晉人榜才是，為何我等直至今日也未曾聽聞你的名號？”
    “是‘裁雨劍’顧景明前輩！”
    人群中有人驚呼道。
    夏啟聞言，轉頭看向顧老拱手道：“前輩勿怪，晚輩並非門派出身，隻是前段時日堪堪學劍有成，為增長經驗見識，便仗劍遊曆至此罷了，所以還未來得及闖下字號。”
    此話一出，頓時又引發了周圍江湖人士一片嘩然。
    夏啟仿佛早已預料，因此對於周圍的嘈雜聲彷如充耳不聞般，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卓爾不群的姿態。
    “原來如此，難怪老朽看不出你的劍法是何家路數，你此番試劍，莫非是想要突破那層境界？”
    顧老的問題同樣讓夏啟感到驚愕，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鎮定自若地回道：
    “前輩當真慧眼如炬，在下昔日獨自練劍，如今觸及到瓶頸後，想來唯有劍試天下英傑，方能更進一步，故才特意上門向嚴館主討教劍法。”
    嚴章聽後深感無語，悶聲回答道：“嗬嗬，愧不敢當，老夫的劍法與少俠相比，宛如泥雲之別，豈能令少俠進步？”
    夏啟麵色一肅，朗聲道：“嚴館主何出此言？在下與您此番切磋不過是險勝一二，同時受益匪淺，所以還請受我一禮。”
    說罷，夏啟深深一禮，可謂給足了麵子，圍觀群眾見狀，也都紛紛出言附和，勸慰起了輸掉這場比試的嚴章。
    顧老心下暗自點頭，接著開口道：
    “你若仍想繼續在長樂一帶試劍，老朽在此地尚有幾分薄麵，若有需要，也可以讓老朽來幫你引薦幾位劍法名家進行切磋交流。”
    “多謝前輩！”對於顧老的善意，夏啟也是第一時間答應了下來。
    聞此，顧老朝著夏啟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老神在在的坐了回去。
    “……”
    見場麵再度沉默，夏啟開口道：“諸位，本人今日還要與其他幾位劍館的館主比試一場，就先失陪了。”
    話音剛落，夏啟不再留戀，施展身法飄然離去。
    看到到這一幕後這些江湖人士們都坐立難安了起來，猶豫片刻後，其中不少人紛紛用出輕功追上夏啟逐漸遠去的身影，想一睹他接下來的比鬥，或者和他攀談一二。
    畢竟能親眼見證一名足以晉升人榜的武林新秀崛起，對他們中的多數而言足以稱得上是一場幸事了。
    在他們都陸續離去後，隻留下了金蛇劍館內的一眾弟子和部分嚴章的熟友，他們紛紛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館主。
    此時嚴章早已不複先前那副盛氣淩人的姿態了。
    他苦笑一聲，失意的撿起地上的金蛇劍，撫摸著劍身上新添的劍痕，意興闌珊地道：
    “我沒事，你們替我去送送剩下的那些客人們吧。”
    “是，師父。”嚴旭和一眾弟子也呐呐無言，隻得一聲不吭的執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