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青雲滿戶【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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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青雲滿戶
    卓思衡六月出發九月返回帝京,  暑熱退卻正值金喜物候,連吏部庭前兩株桂花都香飄十裏,  不過比起花期早至,  更讓吏部諸員欣喜的還是本年考課大部分事務均已完畢,禦史台的金剛護法紛紛打道回府,他們終於敢在自己的地盤高聲說話了。
    然後,  卓侍郎便歸來了。
    整理閱對考課的批書和各級官員的曆紙,加之最終落定的左選名單,  卓思衡又是幾乎住在吏部將近一個月才最終完成全部考課大年的工作,  將全部報告裝箱封條,入宮麵聖述職。
    在入宮前,他還去拜會了沈相。
    “我看了你的左選名單,  除去吏學考取上來的專務專士,  便是地方上的實幹得力之才,以及一些本就在京中略有政績無奈因循升遷年紀尚青不得重用的他日砥柱,  最重要的是還有伊津郡一案有功之臣列入其間門,如此顧及周全的左選,怕是我【】朝前無古人,  我沒有什麽不放心的,想必聖上觀之也知你苦心與顧全。”
    沈相身體入秋後每況愈下,雖有禦賜太醫日日條例,  幾句話下來卻仍是顯得不堪重負,卓思衡本想協助太醫侍藥,卻被沈敏堯嚴肅製止:“你是何人?怎能卑身上位行此道?在旁言正即可,  今後也務必不能行此道。”
    卓思衡本也是將自己當做晚輩照顧長輩,並無多心,他也明白沈相教誨的立意,  便斂聲於側,待到他服藥完畢,才再次入座敘談。
    “你對元峻的照拂我要額外謝你……”沈相略咳幾聲後恢複了溫和的言語,“他是個好孩子……我身份尷尬,隻任其在官場磋磨,卻不如你識人入微。孔宵明有治下之能,元峻久在中樞深曉官場深淺,可自如進退應上撫政,你安排這對搭檔不可不謂各取其能相互補拙,也算替我盡了一份同族長輩的心力。”
    “元峻本就是得力之才,但他怕我怕得像見鬼,在吏部恐不好施展,外放後再回來他也有了經驗足以服眾,再委以重任。而懷光對民情體察入微,心懷百姓,多跟著元峻學些馭上的本事,今後獨當一麵也不在話下。”卓思衡確實是替這兩個哼哈二將操碎了心。
    “對了,你回來後可去見了曾大學士?”沈相問道。
    “忙於公務未曾得見。”卓思衡實話實說。
    “他前些日子來探望我,身子倒很硬朗。”沈相笑了笑,卻又歎息道,“他本是清議之臣,可惜一批老臣裏病的病去的去,唯有他健在,卻因未曾攬過權柄,實難顧全,他最近萌生了退意,我想,聖上大抵也願意成全,能含飴弄孫之年保全而退於我等不失為一件美事,你若得了空,去看看他罷。”
    老師許久之前就有退意,隻是覺得如今中書省幾位老臣都不在,他一舍去,後輩尚不足資曆接上,如何放心?卓思衡聽後稱是,心想如若老師已是拿定主意,自己當然莫敢不從。
    “還有一件事……”沈相的目光驟然黯淡,“佟大人……你也得空去見見。”
    “方則賢弟前幾日要我先別急著去見,說我一回來就拜會前輩,顯得十分不妥。”卓思衡所說也是確有其事。
    “他替你著想,年輕人相互照拂是好事。可也不全是如此,你如今不比從前,乃是吏部大員,見見致仕老臣倒是替聖上安撫攏心,顯德彰仁,顧忌太多反倒清而無理。更何況……我聽太醫講,佟大人或許沒有太多時日了……”
    卓思衡一驚,忙道:“我離京前曾去過佟府,佟大人彼時精神還不錯,他帶著孫女讀書習字,字正鏗鏘,仍是底氣十足。”
    “年紀大了,一場風寒就是半條命,由秋轉冬更是過鬼門關,他身子本就不濟,早年因喪子大病,如今已是油盡燈枯了……你忙完手頭吏部的事務便去看看,當是替我這不行濟的身子看看故舊,我與他……怕是今生再無法得見了……”說罷沈相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卓思衡心有觸痛,不敢多言唯恐再惹老人傷懷,隻能默默點頭。
    ……
    天章殿內,卓思衡看見皇帝披衣久咳,回憶起兩日前與沈相的見麵,心中唏噓不已。
    幾位大人年事已高,終究天命自有,但皇帝的身體卻實屬無妄之災。這連聲咳嗽似比沈相還更吃力氣竭,太監急忙上撫肺潤燥的新茶,卻被專注於卓思衡帶來考課最終奏表的皇帝揮手示離。
    卓思衡一時心軟,待皇帝平喘後輕聲道:“陛下,入秋漸寒,早起地龍吧。”
    皇帝抬起頭來,錯愕後卻是釋然一笑,眼角皺紋盡顯:“多謝雲山思慮,你不必擔憂朕的身體,倒是聽說你急著往回趕時星夜兼程得了次風寒,在吏部辦公連燒了好幾日,如今可好得全了?”
    卓思衡再對皇帝頗有微詞,此時也心境複雜而感懷居多,隻謝道:“多謝陛下關心,臣已大好。陛下日理萬機,切請保重龍體以鎮社稷。”
    “以鎮社稷……雲山,你看我好好的時候,像楊敷懷這樣的人該作亂不也還是不知收斂麽?”皇帝言及此事,麵上卻無怒意,唯有深深無奈,“若不是你肯親自去到地方查訪,他怕不是還是要在昭昭日月朗朗乾坤之下為所欲為。”
    皇帝所言是楊敷懷,但卓思衡心中清楚,能讓皇帝如此無可奈何的哪是一郡刺史,而是牽扯出來的越王。
    隻是身為皇帝顧及皇族尊嚴便是維護統治,保證自己子嗣的光正便是保全自己的名聲,因此此案到楊敷懷秋後問斬便在此打住,再未下查。
    卓思衡不滿此案處置,但此時再掀翻起來並不能改變任何現狀,而以他對皇帝的了解,皇帝的忍讓絕不是無休止的,他隻是需要一個量變與時機。
    君臣之間門的溫情總是短暫,隻一刻,卓思衡便將話題引回政務,他打算借此機會徹底為自己的措施鋪路。
    “陛下富有四海,卻不過一雙手兩隻眼,縱使英明德昭如堯舜禹湯,也不敢言知世入微所轄無害。”他先以溫言安撫,看皇帝麵色稍霽憂色漸隱後才道,“臣奉旨主理吏部,輔治百官,定不輟政務為陛下分憂。今次下訪,便是想為陛下選賢舉良,讓陛下能垂手而治,政達四方。”
    “你做得很好,不隻是這一件事。還有吏學的選考,也替朝廷納了一批良才。”皇帝果然受用,言笑道,“前些日子朕同各部愛卿多有談及此次吏學考核出來歸去各府司衙門的人才,他們都說十分得用,比從前吏部派出的那些未有就學的人員要精幹得多,此次考校也是多受朝野讚譽,朕想,不若就按照之前的說法,將此例定為常理,今後專設一科吏學,雖不及科舉文章為上,但若能選出實幹人才,也不失為一廣擇慧嚴造福於民的好事。朕覺得,雖說該由國子監主理此事,但終究是任人差派的事情,吏部仍是要有些幹預,具體如何實施怎麽實施,你同國子監以及禮部一道擬個折子,而後再興再議。”
    卓思衡等這個批示已經很久了,聽罷自然樂意,躬身道:“聖上明察國器,當真是萬民萬吏之福社稷之惠,臣領命。”
    雖說沒能料理越王,但辦成這件事也不算白白忙活。
    卓思衡同皇帝一直將考課的批書翻越至傍晚日墜西山,其中幾人,皇帝也有自己的升降,卓思衡也都一一聽從,並未違背,況且皇帝的思慮大多並非任人唯親,隻是提升了些與宗室家較為出息的子弟,在卓思衡看來也是情理之中。
    此事忙完,便要下聖旨頒行確鑿賞罰,皇帝本想留卓思衡在宮中用膳,但卻似乎想起什麽來,笑道:“朕竟然忘了,你在外三月歸京一月,幾乎沒有回家,家中親人定然思念,還是回去吃個團圓飯吧。”
    卓思衡確實不想對著皇帝吃飯,再好吃的禦膳他也味同嚼蠟,如今得詔,便謝恩離宮,返回家中。
    論舒服自在,哪也比不上家。
    為慶賀他考課銓選事畢,家中早備下家宴,一家人圍坐一桌,頗有年節的愉悅歡快。
    雖說食不言寢不語是好些人家奉行的教養,從前父親也曾教導子女,但卓家人一般隻在有人做客時才裝一裝模樣,自家人因兩個兄弟為官都是極忙的衙門,長姐又做了女學的師範多有事務,聚齊不易,能在用餐時說兩句話已是難得,何必還死守規矩不知變通?故而今夜卓家的家宴也是分外熱鬧。
    連一直在軍中的陸恢也告假歸來,帶回好多營中的趣事。
    一家人說話不設防,自然是無所顧忌,卓思衡看著弟妹開心,自然也是樂得。可他轉念一想過去這三個月,走到哪讓人怕到哪,回來吏部後更是看出屬下見自己統統是一派見了黑白無常般的表情,他便撂下筷子,朝家人問道:“大哥有個事兒想聽聽你們的想法……就是……你們覺得我可怕麽?”
    雲桑薇立即明白卓思衡所問何意,頭一個笑答道:“旁人怕你是怕你的官威和手段,他們又不了解你何許人也,自然不知你情理深處的耐心細心。”
    “就是,大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別人怕你是心虛,是他們的錯,幹你何事?”慈衡是家中最被卓思衡縱容的那個,自然覺得卓思衡千好萬好,都是旁人的錯。
    已嫁入卓家的楊令儀從來也都是見卓思衡溫文可親的一麵,當即說道:“是了,我也覺得大哥人最親柔平和,我大哥也算是可親之人,但嚴厲管教我家兄弟姐妹的時候也吹胡子瞪眼睛的,可大哥從來都是溫聲細氣以理服人,誰說你可怕定然是做了虧心事!”
    陸恢也點頭道:“大哥之耐心細心不是旁人能比的,我也從未在官場上軍營裏見過如大哥一般又仁善又有辦法的人物。旁人所說大哥不足為慮。”
    宋露至說道:“大哥對人無微不至,旁人未曾想的大哥先想到,旁人未曾憂的大哥先憂心,這樣的人怎麽會有教人害怕的道理?可見是那些人不知道大哥的良苦用心罷了。”
    唯有卓慧衡和卓悉衡姐弟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忍俊不禁。
    這倆人心中同想:你們這些弟弟妹妹,哪個見過大哥在官場上強硬的手段和可怖的心思,他那個閻王的名聲可不是平白得來,十年宦海浮沉,吃了他悶虧的人上到輔相下到縣官,各個知曉他的厲害,可偏偏大哥對家人又是心軟又是好說話,凡事無不庇護無不寬忍,但凡能自己擔起的責事絕不讓家人分勞多慮,如此慈兄似父又如母,這些孩子當然將大哥視作天底下最溫柔的親長。
    須知要是到外麵打聽打聽,就知曉大哥的厲害了。
    卓思衡聽了當然受用,他恨不得抓來孔宵明和沈崇崖一起聽聽看,別每次見了自己都好像活見鬼,他自外麵回京不放心,繞路伊津郡返回,特意去看看剛上手的二人,誰知聽說他來了,正堂上辦政的沈崇崖從椅子上跌下去,孔宵明跑出來在台階摔了個大跟頭,於是他來了,正骨的大夫也來治跌打損傷,氣得他險些沒拿馬鞭子去敲二人的頭。
    不過聽了家人的正麵褒揚,卓思衡還是深感自己果然是個溫柔和藹的好哥哥。
    然後他就看見了偷笑的慧衡和悉衡。
    “你們笑什麽?”卓思衡立即警覺。
    慧衡雖是笑,卻不怕卓思衡問,隻道:“我和弟弟必然是想到一處去了,就是想起個有趣的文章來。”
    “嗯,二姐想得也一定是那篇《鄒忌諷齊王納諫》吧?”悉衡雖是一本正經收斂了笑意,可嘴角還是忍不住朝上揚去。
    在座除了慈衡和楊令儀,大家都明白慧衡和悉衡二人是調笑卓思衡,都忍俊不禁,卓思衡非但不氣,反而忍不住笑出聲來,許久才道:“你們讀書長本事,都長在陰陽怪氣上了,也就欺負欺負哥哥能耐。”
    一家人笑著用飯完畢,軍中規矩大,陸恢不能留家過夜,立即便要返回,卓思衡當然不舍,囑咐許多又親送門口,看他引馬還叮囑小心夜路。可他心中也有些許疑惑,問道:“姓虞的那小子最是嚴苛事多,你怎麽能告下假來的?回去要是他欺負你,你記得要告訴我。”
    陸恢不敢說因為每次自己請假回家後再回去,都有慈衡捎帶些東西給虞雍,自然隨便請隨便挪動,他正猶豫的當口,卓思衡似是知曉了什麽,當即睜大眼睛道:“等等,你這大包小包的帶的都是你嫂子和我給你準備的東西麽?”
    “大哥,再回去城門落鑰就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陸恢哪敢回答,跳上馬丟下一句話絕塵而去。
    卓思衡站在門前提著燈,頓覺無奈,弟弟妹妹長大後果然都不可愛了!
    不過慧衡和悉衡仿佛是特例,這兩個弟妹都是最聽話省心的。待他回去書房,兩人按照吩咐都等在此處,三人都在朝野內外,幾個月未見,要說的正事實在不少。
    卓思衡挨著弟弟妹妹坐下,問了些日常公務後,才言及正事:“四弟,最近太子麵聖時你可有伴駕?皇帝是否有斥責太子在門下省的差事?”
    悉衡回道:“我按例伴駕時,太子偶有回稟,聖上大多是褒揚和指點,即便太子有措施不足之處,也並未全然責備,多是解析裨益,再由殿下自去改正。”
    卓思衡心中一顆石頭落下,欣慰道:“太子熬至今日不易,不出意料,皇帝大抵也不想在儲君之事上折騰了。”
    悉衡也深以為然:“聖上並不放心太子全然決斷,但也確實好些事放手他一試,我從旁觀之,若說聖上於太子隻有天家君臣之意並無父子之情,也實在是冤枉……太子並不事事請示,偶有不決拜問,多是不敢拿主意的要緊事,聖上都先加以鼓勵,再要他謹慎多思,想來父親對兒子的關懷與寄望交織一處,大抵如是。”
    然而這次,卓思衡卻未稱是,他沉默片刻,沉聲道:“天家父子,君臣在先,你切莫隻看表象。”
    卓悉衡一愣,問道:“大哥覺得是聖上仍有芥蒂麽?”
    “是太子做事分寸把握得當,聖上才加以恩德,這前後因果切勿顛倒。”卓思衡說道。
    一旁靜聽的卓慧衡此時也悟到卓思衡話中的機要,歎息道:“古往今來,多少儲君都是敗在分寸二字之上。太子殿下為人謹慎,知道事事去煩問叨上會被斥責並疑心無能,可若事事專斷一句不請,那又要被疑心專權攬政,這左右重擔往哪處偏都能要他萬劫不複,他居中如履薄冰,行至今日已是不易。”
    “這些都是太子這些年被磋磨出的經驗吃過的虧……還好有皇後娘娘指點,他如今又存了大誌,定然不會再委頓下去。”卓思衡既憐憫又欣慰,他對太子也仿佛是弟弟一般,見此困境便是如坐針氈,可眼下也隻能隱忍,做好本分,才好挺直腰杆去做這儲君。
    悉衡聽過哥哥姐姐的話,頓知自己見識太淺,認真諦聽,決心凡事都朝深處想,不料此時卓思衡卻是一笑,攬過他肩膀道:“我的弟弟也是不落常俗之人,你對各人各事有自己的看法是應當的,也未必哥哥事事皆對,你說得沒錯,我因過去事對皇帝總有心結,也是偏頗,今日聽他未老先衰,也是心中淒楚,或許我也該換個思路了。”
    慧衡本是含笑,可似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大哥,我這邊也有一件事,或許算是和太子有關,但我一時不能確鑿,想聽聽大哥和四弟的意思。”
    “姐姐是在長公主處聽了什麽?”悉衡問道。
    慧衡答道:“四弟有所不知,長公主從不言及陛下子嗣偏頗,也無論斷。”
    卓思衡深感長公主明理,正是因她此時一言不發似對皇兄子嗣一概而論絕無偏私,但因越王其實已然開罪於她,卓思衡是知道她心中深意的。如此行事,隻為將來真的要她發話之時,她的言語便是公正的代言,自然比旁人多一分舉足輕重。
    這才是長公主的高明之處。
    “這事我之所以猶豫,也是拿不準是否隻是親戚間門的瑣碎事,還是另有幹係。”慧衡又道,“大哥可知刑部尚書顧大人之女顧世瑜與我為同僚,共在女學教書?”
    刑部尚書顧憫淳卓思衡前些日子還見過,卓思衡此次憑借楊敷懷一案的功績提拔了他的心腹門生楚熒,二人也都頗為默契,顧大人雖說執掌刑部剛正不阿,但也有變通的能耐,卓思衡更是知曉顧世瑜為人處世頗具其父骨鯁正直之風範,有她和自己妹妹這樣真才實學且為人自有立世之本的師範在,女學果然已成了些氣候。
    “我知曉他們父女,據說女兒心性肖似父親,想來長公主必然器重。”卓思衡說道。
    慧衡緩緩點頭道:“是了,長公主敬重其父,也覺顧師範德才不遜可堪重用,十分欣賞多有恩賜,可是最近就是顧師範出了些麻煩。”
    卓悉衡給姐姐倒了杯茶,坐在一旁與兄長一道靜聽。
    “此事正起自顧師範一位學生,乃是茂安公府上的千金尹毓容。”
    “茂安公?”卓思衡一愣,“那不是太子妃娘家麽?”
    “尹毓容正是太子妃家中幼妹。她個性跋扈,我不喜歡,但學問還算可取,卻尋常總仗著一兩分才學來賣弄。那日幾人因課業起了爭論,本是各抒己見的好事,誰知太子妃的妹妹竟命學問遜她一籌的小官之女叩頭賠罪,顧師範得見怎能容忍此事在眼皮下?當即便訓斥了太子妃之妹。這位尹小姐便搬出姐姐和家世來胡鬧,竟要顧師範也一道請罪於她,顧師範斥她無禮,以言辭將其駁倒,尹小姐素來自覺甚高十分驕傲,盛怒之下甩袖離去,然而女學也不是不講規矩的地方,頂撞師範外加無故離堂,是要被革除姓名不得就學的,眼下顧師範措辭強硬,無論如何都要女學將尹毓容除名,若非如此,她便要辭席離位,因牽扯了太子妃,長公主也在為此事頭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