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三探陰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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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李智雲帶上兩名親兵,來到縣衙,找到了縣丞丁國義,讓他把忤作叫過來。幾個人走出縣衙後,李智雲道:“丁縣丞,你帶我們抄近道去周深的家。”
丁國義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在前麵領路。李智雲一邊走,一邊左右觀察。他們走進一條狹巷時,他忽然叫道:“等一等!就是這兒。”
這是一條僅能供一人通行的小巷,隻有十丈來長,巷子兩旁都是房舍的牆壁。李智雲指著一處牆壁道:“你們看,這是什麽?”
眾人一看,隻見牆上沾染了許多紫黑色的東西。丁國義盯了一會兒,道:“好像是血。”
“是血濺上去的,”忤作肯定地,“已經好幾日了。”
“這處牆上怎麽會濺了這麽多血呢?”丁國義不解地問。
李智雲道:“這兒應該就是周深被殺的現場。”
“啊?”丁國義驚駭地,“楚王,您是怎麽知道的?”
李智雲沒有回答,而是對忤作道:“你把現場勘驗一下,做好筆錄。我們再去旁邊的人家詢問一下。”左邊房舍的大門就開在巷子前麵不遠處。李智雲領著幾個人走進了這戶人家。這家住著一對老年夫婦,他們正坐在院子裏用竹篾編筐。李智雲走過去道:“老伯,我想打聽一下,本月初四晚上二更到三更之間,你們是否聽到巷子裏有異常動靜?”
老頭道:“我們年輕大了,睡得早,啥也沒聽見。”一旁的老嫗道:“他睡得死,沒聽見,我聽見了。”
“哦?你聽見什麽了?”
“那天晚上二更多,我聽見巷子裏‘嘭’的一聲,像是斧頭砸在什麽東西上,還聽見有人叫了一聲,後來就沒聲音了。當晚天太黑了,我沒敢出去。第二日一打聽,啥事也沒有。我還把這事跟老頭子說了,他大概沒記住。”
李智雲讓人將老嫗說的話記錄下來,讓她畫了押,然後道了謝。他們回到巷子裏,忤作已經勘驗和記錄完畢。李智雲隨口問:“這條巷子有名字嗎?”
“有。叫七尺巷。”
他們離開七尺巷往回走的時候,李智雲突然發現街上比前幾日熱鬧了許多,有不少鄉民背著黃色繡著“佛”的布袋,三三兩兩地行走在大街上。他不解地問:“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香客?難道有什麽佛教節日嗎?”
“楚王有所不知,”丁國義道,“三日後,徐縣令將在縣城裏舉辦齋會,這些人都是來參加齋會的。”
“哦?還有這事?”
李智雲沒有回驛站,而是跟著丁國義來到縣衙,找到了徐鐵成。徐鐵成有些抱歉地:“楚王殿下,下官近日雜務纏身,沒能抽空去驛館拜謁,請殿下恕罪。”
李智雲不介意地擺擺手道:“徐縣令,本王今日來找你,是想問一下,三日後你是否要舉辦齋會?”
“是的。楚王知道,目下戰亂頻仍,生靈塗炭,下官想辦一場齋會,請陰華山上的僧人下山,為夏縣百姓祈福禳災。”徐鐵成道,“難道有什麽不妥之處嗎?”
“不,不,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李智雲說罷,又跟徐鐵成隨便聊了幾句,就拱手告辭了。
李智雲回到驛站後,當天晚上,將張正叫到自己的客房,跟他低語了一番。
次日上午,陰華山的石徑上,出現了一名雲遊僧人。他頭戴毗盧帽,身穿袈裟,腳踏芒鞋,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肩上搭著一條黃色的搭褳。雲遊僧爬到半山腰後,沿著一條岔道往前走去,約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隻見前麵一棵巨大的古槐下,出現了一座寺廟。
雲遊僧人走到寺廟跟前,隻見這兒環境清幽,香客也不多。他走進了寺廟佛殿,繞過佛座,向後麵走去,剛走不遠,就碰見一矮胖僧人。對方停下腳步道:“你找何人?”
“貧僧欲見主持。”
“我便是。你找我何事?”
雲遊僧人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乃一雲遊僧,來到寶刹,欲借住一宿。”
“既是雲遊僧,且隨我來吧。”主持將他領到後院的一排房舍前,推開一間屋門道:“這間淨室你且住下,飯堂就在對麵,餓了自去吃齋飯。”雲遊僧連忙道謝。主持點了點頭,轉身走開了。
雲遊僧進屋一瞧,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張床榻,一張矮桌和幾隻板凳,床榻上放著一床被褥。
他住下來後,發現這座院子很安靜,很少有人走動。他隻是在吃齋飯的時候,碰到過一些僧人。齋飯時間一過,那些僧人就像鑽進地縫裏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整個院子裏,隻有一名身穿短衫褲的役僧在夥房裏忙碌著。
雲遊僧想,這座寺廟的僧人,大概另有住處。但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他也不能到處亂闖,隻能呆在這座院子裏。日落時分,那名役僧從院子外麵挑水回來。大概是因為水桶太重了,他邁步不穩,腳步有些踉踉蹌蹌。
雲遊僧連忙跑過去,道:“師父,我來吧!”說罷接過擔子,在對方的指引下,將水桶挑進廚房,倒入一隻水缸裏。這隻水缸很大,兩桶水倒下去後,水缸隻盛了一小半,估計還要再挑個兩三趟,才能將水缸盛滿。幫人幫到底。雲遊僧決定幫對方把水缸挑滿,便道:“師父,水源在哪裏?”
“出院子直走,一裏地外有一處山泉。”
雲遊僧挑了幾趟後,將水缸盛滿了。他將水桶和扁擔放到牆角,接過役僧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道:“師父,我看你已年邁,怎麽還做如此重活?”
“唉,主持分派,誰敢不做?這廟裏三四十人,每日吃水都由我一人挑負,甚感吃力。”役僧苦著臉道,隨後又問,“你來自何處?”
“寶山寺。”
“寶山寺在哪?”
“離此地一千多裏。”
“恁遠?怪道沒聽說過。”役僧道,“你這人倒挺靈俐。你如此幫我,我自不會虧待於你,你且隨我來。”役僧說罷,將對方拉出廚房,來到一間淨室。
雲遊僧走進房間一瞅,役僧住的這間屋子陳設也很簡單,與自己住的那間相差不多。役僧從佛龕上端來兩碟時令果品放在桌子上,又變戲法似的端來幾缽菜肴,雖是素食,但都是美味。他一邊往桌上擺放碗筷,一邊招呼對方坐下。
“如此美味,豈能無佐餐之物?你等一等。”雲遊僧說罷,轉身出去了。須臾,他拿來一隻碩大的葫蘆,亮給對方看。
“這裏麵裝的啥?”
“你聞聞,香不香?”雲遊僧說罷,揭開塞子,將葫蘆嘴遞到對方鼻子下麵。
役僧皺了皺鼻子道:“出家之人,豈可飲酒?”
“噓——!”雲遊僧將食指豎在嘴邊,低聲道:“這院子裏隻有你我,將門插上,誰人知曉?”說罷走過去插上門,回來坐到桌子旁,給對方碗裏斟酒。役僧勞累了一天,也想喝幾口解解乏,就沒有阻止。
兩人邊喝邊聊,役僧不知不覺間喝了兩大碗,已有七八分醉意。雲遊僧道:“師父,我聽說後日縣令要辦齋會,山上僧人都要下山,這裏麵有何玄機?”
役僧看了看房門,低聲道:“你且將耳朵遞過來,我說與你聽。”雲遊僧連忙將耳朵伸了過去,役僧將嘴貼在他的耳旁,低聲說了起來。
當晚二更時分,在隆興寺通往蓮花禪寺的石徑上,行走著兩名僧人,一名是身體強壯的隆興寺主持高曇晟,另一名是身體瘦弱、提著燈籠的雜役。雜役亦步亦趨地跟在高曇晟身旁,為他照著亮。
兩人行至蓮花禪寺大門前停下,高曇晟對雜役道:“你回去吧,今晚就不要來接我了。”雜役合掌說了聲“是”,轉身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