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放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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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星顏在皇宮搜刮物資時,聽到過那些宮人們說嘴,說什麽少將軍代父兄受過,一個人挨了三個人的鞭子,當時還不以為意,誰料三頓鞭子打下來,居然會這般嚴重?
    莫不是狗皇帝暗中下了黑手?
    袖口忽然下墜。
    低頭一看,是先前扶她的小少年在拉她。
    見左星顏低頭,小少年小聲提醒。
    “嫂嫂,快蹲下。”
    說著,又使勁一拉,左星顏順著小少年的力道矮下身子,借助裙子的遮掩蹲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武威侯府,荊忠、荊景年、荊北寒父子三人私通北戎,暗中交互,意圖謀反,證據確鑿無誤,朕心甚痛。念其先祖跟隨輔佐高祖有功,朕心亦不忍。”
    “今褫奪荊忠武威侯侯爵,褫奪荊北寒英勇少將軍名號,全族三世不得科舉,家當家私盡數抄收,全族流放三千五百裏,至南荒泉州改過自新,為國贖罪。特命爾等即刻啟程,不得延誤,欽此。”
    “荊忠,還不快快領旨謝恩?”
    荊忠深深彎下了老腰,腦袋重重磕在地上。
    “草民荊忠,謝主隆恩!”
    啪嗒!
    明黃的聖旨卷軸跌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撞擊聲。
    左星顏抬頭看去,隻見荊忠依舊深深跪拜在地,高舉著雙手,聽見聖旨被人故意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卻絲毫沒有慌亂動作。
    那大太監卻故作驚訝,高聲斥責。
    “大膽刁民,你不接聖旨,反將卷軸摔落,是對聖上的裁決有何不滿嗎?”
    “草民不敢!”
    荊忠依舊不動如山。
    大太監冷哼一聲,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轉而對著一直在旁觀望的左斯諂媚一笑,“左大人,雜家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之後就看左大人的了?”
    左斯撚著胡須,聞言會意一笑。
    “江大總管大可放心,我左斯奉旨查抄荊府,自然不會少了江總管辛苦一趟的份額。”
    “哈哈哈!那就有勞左大人了,雜家先回去給聖上複命。”
    說罷,帶著一眾護衛官差浩浩蕩蕩離開了。
    ……
    “都快點!”
    “別磨磨蹭蹭的,快點快點!”
    “都乖乖待著,別想著逃跑,利索點!”
    “你,過來這邊。”
    “你,說你呢,往哪兒縮呢?都給我規矩點。”
    荊家眾人得知自己賴以生存的侯府就這麽一夜之間傾覆了,哭的哭,罵的罵,也有想趁亂逃走的,但無一例外都被官差抓回去。
    每個人身上綁一根繩子,年輕力壯者更是套上了厚重的枷鎖。
    由於人口眾多,全部折騰下來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
    左星顏也被繩子綁著,成為了眾多流放串串香人員中的其中一個。
    鑒於她是荊北寒剛過門的新娘子,官差們把她安排在隊伍的最末,身旁就是眼睛賊亮的小少年,小少年身上綁著囚繩,身上背著重傷昏迷且斷了腿骨的荊北寒。
    一切整合完畢,為首的官差恭恭敬敬拜別左斯。
    “丞相大人,我等有差事在身,這邊告辭了。”
    “宋差頭且慢,本官的女兒也在這流放隊伍中,容本官與她交代幾句話。”
    宋差頭聞言也沒多問。
    “丞相大人請便吧。”
    左斯順著人頭,從串串香的頭部一直緩步踱到尾部,最終站定在左星顏麵前。
    道貌岸然的臉上,是一副虛假的痛心疾首。
    “左顏,為父有一任務交付於你,若你能順利完成,為父可以幫你脫離罪身。”
    接著,便附耳過來,悄聲交代了左星顏幾句話。
    “阿顏啊,找個機會殺了荊北寒。此人與北戎有諸多交集,恐會卷土重來,對咱們大舟朝不利,你一向最聽為父的話,為父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得到。”
    說罷,左斯還鄭重其事地伸出手,拍了拍左星顏的肩頭。
    若是原主在這裏,恐怕真的會被左斯突如其來的信任和托付衝昏頭腦。
    畢竟左顏從小到大,很少見到左斯的麵不說,父女二人一年到頭都說不上三句話。
    左顏一直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也從來都不爭不搶,就是為了證明給自己的父親看。
    為了獲得左斯的關注,左顏可是什麽苦都吃過,然而左斯從來都不會在意,隻當這個女兒是個擺設。
    左星顏看著眼前左斯一臉施舍父愛的模樣,笑了。
    一直以來的疑問也有了答案,她本來就奇怪呢,這左丞相明明知道荊家即將大難臨頭,為什麽還舍得讓女兒嫁過去?
    就算真的沒什麽感情在,難道他就不在乎名聲嗎?
    現在知道了,左斯有目的,想要利用自己的女兒。
    他心中有鬼,想斬草除根殺了荊北寒,永絕後患。
    等達到這個目的,再讓自己這個沒用了的女兒以死謝罪什麽的,博一些殉情之類的好名聲。
    後麵的路,左斯早就算計好了。
    “為父?左丞相為父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啊!反正我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今日在場諸人想必也都大開眼界了吧,官爺們你們說是不是?”
    “左丞相,我以為您老人家來此,是接女兒回娘家去的,結果居然不是啊?”
    “各位官爺也都做個見證啊,是我家老父棄我於不顧,不是我不孝哈!”
    左星顏故意抬高嗓音,連珠炮一般一說一大串,不給左斯插嘴的機會。
    官差們沉默地看向這邊,眼神晦暗不明。
    被判流放的荊家人還沒回神,都隻是神情恍惚地看向人群視線的中心。
    一些女眷們既羨慕又憧憬,心中也難免有幾分期盼。
    若是自己的家人有這個能力,那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要求著家人將自己從這流放隊伍裏保出去的!
    畢竟啊,誰家老父親上趕著讓女兒去送死呢?
    流放路上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往往到達流放地的人,不足流放出發時的十中之一。
    再不疼不愛,也不能推出去送死啊。
    眾人的眼神,集體的沉默,左星顏戲謔上勾著的唇角,所有這一切都隻發生在片刻之間。
    這讓一向看重名譽的左斯臉上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