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百尺竿頭難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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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內,呼嚕嚕連肉帶湯幾口猛地灌下去。
楚維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是慵懶的舒展著腰肢。
從鎮魔窟中走出,這是第一次,楚維陽真切的感受到了些許的飽腹感。
而且這不是尋常的肉食與靈藥的簡單堆積。
這是丹道之中君臣佐使的相配之奧秘,輔之以古巫覡秘法而成藥湯,這種某種具備著獨特外形的成品丹藥。
野獸雄壯的氣血與靈草的渾厚藥力在湯汁中產生著奇特的共鳴與交融。
雙目圓瞪的同時,楚維陽感覺自己幾乎像是吞下了一口火,吞下了一塊碳!
前所未有的,持續有著灼灼熱流從胃囊丹鼎之中顯照,幾乎迫不及待的投入心火之中,遊走在五髒脈輪之中,煆燒去五行,然後高懸在中脈垂落氣海丹田。
此時間,如是元炁法力的誕生,幾乎一息都勝過一息,愈演愈烈,到了後麵,幾乎恍若是一片片光雨從中輪灑落,引得氣海蒸騰!
隻是可惜,這樣足以教人徹底鬆弛下來的飽腹感並沒有能持續太久。
很快,胃囊丹鼎之中,滾燙的熱流一掃而空。
倏忽間,如墜冰窖一般,隨著寒意升騰,則是饑餓感再度湧現,一點點教楚維陽從那種鬆弛感中走出。
恰似是冰水兜頭澆下,一前一後的瞬息變化,幾乎讓楚維陽喘不過氣來,恍恍惚惚間頗有些無形的狼狽感覺。
可這樣的感覺剛剛湧現,便被楚維陽盡數撫平。
他甚至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開懷。
眼前用的不過是一口破敗的石鍋,半扇尋常的野牛肉,一捆樹海之中極常見的藥草……
便連炮製的手法都較為簡單,隻是用了些君臣佐使的簡單手段,仔細說來,連這部《萬靈元本君臣佐使要旨秘摘》都還是初涉的狀態,尚未能精研深入呢!
倘若來日裏,能斬妖獸,取其氣血來做主材,然後朝登雪山,暮探河口,尋來入品的寶藥,然後以雕著雲紋雷篆的寶鼎作盛器,以丹火炙烤!
彼時,或許飽腹便真的不再是問題。
或許,這種如影隨形的痛苦,竟也真的有一天能夠看到掙脫的希望?
一念及此,楚維陽咧著嘴,無聲息的笑了起來。
這種鬆弛感覺漸次的傳遞到心神之中去,恍惚間,似是有極簡短的字句湧現出來——
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既五鼎烹!
如是,又十餘息後,等到楚維陽連心中的這一層悸動都緩緩撫平之後,恰是那白玉毒蛇扭著身子從楚維陽的袖袍之中探出頭來,
它的氣息不再如之前那般顯著的變化著,那逐漸變得渾厚的氣血隨著短暫的沉眠,穩定在了白玉毒蛇的身上。
嗡鳴聲響起,楚維陽伸出手指頭逗了逗玉蛇,索性盤膝就地而坐,一手抬著,將玉蛇舉在自己的麵前,另一手捏成小宗師法印,食指朝裏,反扣在心口處。
這是《大日純陽釣蟾功》的修法。
楚維陽沒敢直接拿瓷瓶裏的藥泥來混煉毒煞。
到底境界過於低微,哪怕有功法束縛,楚維陽也唯恐一個不慎,用這等毒物害去了自己的性命。
天曉得經過了這麽漫長歲月的醞釀,那一團藥泥之中,蘊藏著多麽濃烈的毒性。
也就是玉蛇這等天生的毒物,反而隻需要短暫的沉眠,就可以將藥泥煉化去。
反觀楚維陽自身,或許和他境界相差仿佛的玉蛇,更為適合輔助他修行這部功法。
扣在心口處的法印被楚維陽抬起。
指尖處,似是有若隱若現的焰光一閃而逝,隨即歸於虛相,隻是扭曲著方寸間的光影,篝火的光芒照耀過來,愈顯得淩亂、交錯。
那懸在楚維陽法印指尖處的,正是一縷分出的心火。
與此同時,玉蛇與楚維陽心意相通,也抬著頭,湊到了法印前。
蛇信吞吐,嗡鳴聲一閃而逝。
登時間,那一縷心火竟真切的顯照於世了!
隻是乍一開始,那焰火明黃,緊接著,像是被一滴墨暈染了一般,一息間就變成了灰黃色,仿佛那躍動的焰光之中都生出了些汙濁的鏽跡一樣。
沉沉的呼吸著。
楚維陽一點點撫平心神。
尤其是在劇烈跳動著的絳宮心室。
下一瞬,那高懸的法印手掌再度反扣回來。
指尖點在心口處,霎時間,那縷毒炁心火,直被心神牽引著,複返絳宮心室中去了。
隨即,楚維陽緩緩地閉上雙眸,以五心向天式入定,沉浸在了毒道功法的修行煉化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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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當白玉毒蛇萎靡的嗡鳴著,縮回楚維陽寬大的袖袍裏之後。
這會兒,哪怕是在幽暗的地宮之中,借著篝火的光亮,都能夠清楚的看到楚維陽愈發明亮的眼眸。
哪怕那張臉仍舊消瘦,那病體中仍舊滿是沉屙。
可人的一雙眼睛,是最能體現現時中精神狀態的。
《五髒食氣精訣》、《青竹老祖元說蘊煞馭靈丹經》、《大日純陽釣蟾功》……
這三部功法在楚維陽的手中,輔之以《萬靈元本君臣佐使要旨秘摘》,以一種曲折的方式,勉強的達成了某種不成回環的修行循環。
原地裏,兀自沉默著體悟了一會兒,楚維陽這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來。
他笑著看向馬管事。
“這一番修行,變化頗為喜人,元炁法力混著毒炁法力,並駕齊驅修行起來,頭一次,修為的增長竟追趕上了四肢百骸之中煞炁的散逸!”
“這是第一次,我通過修行,將煞炁侵蝕法力的程度,維持在了原本的狀態!”
這樣的變化,更能夠教楚維陽振奮起來。
隻是麵對楚維陽的話,馬管事的反應出乎預料的冷淡。
“這些我甚至比不上你懂……”
“我唯一能夠教給你的是劍宗的法門,我這會兒唯一能知道的是,以你那奇詭的劍道才情,如今一朝通泰,瞧見了前路的微茫光亮,你還能夠再以心緒為引,悟出那護身的穀雨一劍來!”
“這幽暗不見天日的地宮,你又打算住上多久?”
“莫說四時了,你在地宮裏,可還能辨晝夜?”
“春時六正劍意卡在最後的關頭,你準備來年給自個兒過頭七的時候再去悟麽?”
“百尺竿頭,一個猶豫,許就是寸步難行!”
“我欲試問,汝劍利否?”
“這是我唯一能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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