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氣衝衝的拉著若月來到一處人少的角落，站定之後回頭看見若月不快的臉，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自己有多失禮。
    心裏雖有歉意，可若月主動約雷穆陽，他依舊無法理解，“若月，你為什麽要邀請雷穆陽來畫展？”
    若月疑惑又不解，“我……為什麽不能邀請他來畫展？”
    “他一個學渣，看得懂什麽畫展？你邀請他來，他隻會給你丟臉！”
    若月皺眉，不太理解他的邏輯，“我……邀請他來，是為了看畫展，跟‘丟臉’……有什麽關係？”
    程岩歎了口氣，隻覺得心焦不已，他耐下性子，“若月，你不知道雷穆陽是怎樣的人，你以為他隻是成績差而已嗎？不是的，若月，他的過往，劣跡斑斑，他跟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的家庭，他的背景，他接觸的人，生活的環境，都跟我們不一樣，他是個壞人，你看他在課堂上的表現就看得出來了，不是嗎？”
    若月看著他，心裏湧上不快，程岩平時是個溫和有禮的人，他們初中做過一段時間的同桌，同班同學裏，除了李慧，她也就是能跟程岩多說上幾句話，可今天的程岩，跟她過去認識的同桌，天淵之別。
    她本以為，隻有女孩子喜歡八卦，喜歡道聽途說，今日這話從程岩嘴裏說出來，她不解極了。
    “程岩，在沒有完全的了解一個人之前，請不要那麽急著為別人下定義，雷穆陽他……不是傳言裏那種人，我更願意相信那些傳言，是事出有因。”
    程岩看著若月愣住了，他印象裏的若月，是安靜的，內向的，說話輕聲細語，仔細思考之後緩緩說出，而此刻眼前的她，卻執拗，頑固，說話雖然依舊不快，依舊輕聲細語，可她渾身卻都散發出一種過去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像是……
    堅定。
    對，堅定。
    她的態度堅定，言語堅定，目光也堅定，她說著那麽堅定的話，那雙澄澈的眼眸定定的看著他，他幾乎都要開始相信，或許，雷穆陽真的也不是那麽糟糕。
    她的堅定，是源自心底，她從心底就相信了雷穆陽，不是傳聞中的樣子。
    嫉妒如細針，在他心上紮出了繁密的小孔，隱隱作痛。
    他激動得拉起她的手臂，“若月，你被他騙了！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是個流氓，流氓！我聽聞，他初中的時候，常常都有男男女女的社會小青年在校門外等他，他甚至還牽起了女生的手，若月，你怎麽能相信那樣一個人呢！”
    若月微微一愣，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在發酵，可並不是懷疑雷穆陽，而是因為雷穆陽牽起了其他女孩子的手。
    她沒說話，抽回自己的手，“謝謝你的關心，程岩，眾說紛紜的話，很多，可是……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心，再見。”
    她轉身離開，程岩不死心的跟了兩步，拉住了她，臉上都是難以置信，“若月，你……你這是……喜歡雷穆陽？”
    若月垂下了眼，沒說話，擋掉了他的手，轉身離開。
    程岩看著若月離開的方向，愣在了原地，這一幕，卻全數落在了站在一旁的李慧眼裏。
    她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可程岩臉上的擔憂，不甘和憤怒，李慧全都看了個明白。
    李慧的心，像是倏然就從高塔墜落，失重感蔓延到了全身。
    她萬萬沒想到，程岩他……竟然喜歡若月。
    若月自小就不擅社交，也不多與人交往，除了學習，也沒有其他的心思，其他女同學在一處，還會聊聊男明星，寄托一下相思，可若月，連和她一起去逛街都隻會去書店買書。
    她從未想過若月會有什麽緋聞，她平日裏打趣若月和雷穆陽，也隻是“打趣”而已，畢竟，除了雷穆陽，若月也沒有跟其他男生多說過話。
    她本來以為，若月要到大學畢業，適婚年齡，才會考慮男女之間的事，然後按照她媽媽的要求找個合適的男朋友，結婚，生子，自此過著安穩的生活。
    畢竟，若月那樣一個人，也隻被允許走那樣的路。
    可程岩，竟然喜歡這樣的若月。
    這樣一個，生性古板，恪守教條，膽小到懦弱，甚至有些逆來順受的若月。
    她宛若吃了酸檸檬一般，心裏酸脹酸脹的疼。
    程岩失魂落魄的朝她的方向走來，她強迫自己笑起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迎上去，“你怎麽在這裏啊？若月呢？”
    程岩見了李慧，回了回神，“她……我不知道。”
    “你為什麽忽然拉著若月離開了？”
    程岩皺了皺眉，“我有點事想問她。”
    “那……問清楚了？”
    程岩有些自嘲的笑，“很清楚。”他的聲音頓了頓，歎了口氣，“從來沒有那麽清楚過。”
    李慧臉上的笑容頓了頓，“若月大概是去找雷穆陽了，那我們……不如去四處逛一逛吧？”
    若月不在，這個展覽對程岩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心裏鬱悶得緊，看了李慧一眼，“你之前不是約我去跑步，我們下午去吧？”
    “好啊！”李慧有些激動的應他，轉而又笑著皺起眉頭，“可是我沒帶跑鞋。”
    “不需要，隨便跑一跑。”
    他隻是需要做點什麽，來衝淡心裏的失落。
    “好啊，那我們……走？”
    “好。”
    若月回到畫展裏，四處都找不到雷穆陽的身影，正打算轉身出門，老師叫住了她，笑著對她招手，“若月，你來。”
    她恭敬的來到老師麵前，“老師，怎麽了？”
    老師看起來高興不已，“若月啊，剛才有人來問，說要買你那幅畫，我問問你，願不願意賣？”
    “哪幅畫？”
    “就是你自己找了畫板掛在角落那一幅。”
    老師讚賞的拍了拍若月的肩膀，“青少年畫展大多是藝術形式的展覽，畫展上當即就有人來詢問想要收藏的，少之又少，你真是了不起啊，若月。”
    掛在角落那幅畫，有人要買？
    若月有些驚訝，那幅畫既沒裝裱，也不正式，甚至在程岩看來它隻是一幅“草稿”，竟然有人要買？！
    “是什麽人要買啊，老師？”
    老師一臉的神秘莫測，“他特意說不要告訴你，隻詢問你賣不賣。”
    神神秘秘的，若月越發不理解了，搖了搖頭，“我不賣，老師，那幅畫，我要送人的。”
    “你不問問價格嗎，若月？這價格在青少年畫作裏，可是絕無僅有的啊！”
    若月笑起來，“不了，老師，謝謝。”
    寒暄了兩句，若月從展覽館出來，出門就看見雷穆陽斜著身子靠在摩托車上，手裏把玩著摩托車頭盔的安全帶，見她出來，笑起來，“聊完了？”
    “嗯。”
    若月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抱歉，程岩他……那樣說你，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他……”
    “唉……”雷穆陽長歎一口氣，“看起來，我是教不會你不要說‘抱歉’了。”他抬頭看了看豔陽高照的天，“那麽好的天氣，悶在畫展裏，豈不是悶壞了？要不……我們去球場，跑一會兒？”
    若月看著他，緩緩的笑起來，自責頓時就一掃而空，心裏宛若小溪跳躍著流過蜿蜒的小路，歡愉又雀躍。
    她點了點頭，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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