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到一絲光線，再慢慢變亮，少女的眼睛漸漸有了色彩，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程帆此刻已然沒了殺心，他更想要了解一下少女和這座無歸殿的秘辛。
    正當他想要問什麽時，忽然微微轉過頭，雷鳴一般的拔刀聲陡然響起。
    隻見那些鐵疙瘩不知何時竟然站了起來！
    正對著棺槨，不，確切地說是正對著程帆。
    刀槍棍棒，斧鉞鉤叉，所有的兵器全數漂浮而起，就連僅剩的一道破碎鐵藝都漂浮了起來，目標直指程帆！
    絲絲縷縷黑煙從甲胄中湧出，迅速凝聚成型，撐起一套套甲胄，握緊浮在半空的兵器。
    玄鐵浮屠麵甲雙眼的位置亮起兩點猩紅，宛如一個又一個殺紅了眼的戰士。
    三百玄鐵甲，三百道森冷的殺意！
    程帆臉色平靜，淡淡一笑。
    這種程度的殺意和氣勢，威脅入道期尚可，但於他而言，不過是一掌的功夫罷了。
    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它們無知無畏，一心護主的念頭。
    哪怕時隔千年，也依然留存於心。
    黑煙滾滾，所有玄鐵浮屠甲士急速飄來，森冷鐵血的殺意侵襲而來。
    沒有了肉體凡胎的限製，它們甚至能夠發揮出十倍，百倍以上的戰力！
    程帆神色淡然，緩步離開棺槨，轉過身，直麵三百玄鐵浮屠！
    雙眸亮起，燦若星辰，體內的法力洪流洶湧澎湃，蓄勢待發！
    就在這時，紅裙少女黛眉微蹙，明亮的雙眸閃過一絲慌亂，踉蹌著想要站起身，爬出棺槨。
    或許是因為她在這棺中呆了千年，早已忘卻了自己該如何行動，雙腳落地的時候瞬間軟倒，啪嘰一聲癱倒在地麵上。
    程帆的神識捕捉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一抽。
    虧他剛才還稍微認真了一下，沒想到裏麵是一個柔弱無骨的小姑娘，頓時將她劃入了毫無戰力的分類當中。m
    而此刻，程帆的正前方，三百玄鐵浮屠蜂擁而至，兵刃裹挾著森然血氣襲來。
    程帆淡淡地抬起一隻手，法力就要噴湧而出。
    這一刻，紅裙少女抿住嘴唇，牙關緊咬，飛快地從地麵上爬起來，赤著雙足，踉踉蹌蹌地衝到程帆的前麵。
    在程帆驚訝的目光中，張開雙臂護住程帆，精致的小臉上寫滿了堅定。
    寬大的紅裙被狂風吹拂起來，數柄森然長刀在她的眼前定格，隻差分毫，卻不得寸進！
    所有的玄鐵甲胄仿佛都失去了動力，止步不前，無歸殿中一片死寂。
    程帆分明從它們猩紅的雙瞳中讀出了疑惑和不解，他自己也沒有弄明白，這少女為什麽會拚死維護自己。
    那玄鐵刀劍可不是玩具，而是削鐵如泥的殺人兵器。
    “列遠！”
    古怪又模糊的音節從她的口中緩緩吐出。
    仿佛是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三百玄鐵浮屠如同落潮一般退去，回到原位。
    哐當一聲，甲胄歸位。
    黑影盡數散去，猩紅的瞳仁消散，所有甲胄都變回了原本冰冷的鐵疙瘩，一動也不動。
    程帆緩緩皺起眉頭。
    他關心的並不是這些甲胄為何會退，他關心的是……
    她剛剛說的是啥玩意兒？
    怎麽有點兒聽不懂？
    待兵甲歸位，少女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定定地看著程帆的眼睛，一言不發。
    少女凝視著程帆的臉龐，雙眼微微眯起，像是一彎好看的月牙，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程帆眼中的戒備漸漸散去，直視她明亮好看的雙眸，輕聲問道：
    “你是誰？”
    “額……”
    少女檀口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卻隻能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音節，完全聽不清楚。
    程帆無奈地笑了笑，指尖點出一道靈光飛向她，打算與她使用神識溝通一番。
    那道靈光輕輕落到她的頭上，但她的身上散發出一道光華，靈光被擋在外麵，呲溜一下子順著她如瀑長發滑落到地上。
    兩人愣愣地看著地上那一點靈光，一時無語。
    “咳咳，所以，你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所以不知道該怎麽發聲了，對嗎？”
    紅裙少女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嘴角浮現出甜甜的笑容。
    程帆稍加思索：“那我們來玩一個遊戲，你畫我猜。”
    “？”
    少女歪了歪頭，臉上寫滿了疑惑。
    程帆嘴角上揚，考慮到她古人的身份，變化出一支閃爍著金光的毛筆，笑著解釋道：
    “遊戲的規則非常地簡單啊，我出題目給你，你寫下或者畫出來相應的答案，我來猜測答案的內容是什麽。”
    “遊戲的規則就是這麽簡單，你，聽懂了嗎？”
    少女一臉茫然地看著程帆，左右晃了晃腦袋。
    “……”
    程帆嘴角一抽，直接將毛筆塞進少女的手裏，指了一下地麵。
    管你聽沒聽懂，畫就完了！
    少女握住毛筆，遲疑地看著程帆。
    “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少女恍然大悟，用極為標準的姿勢握住毛筆，輕輕揮動，筆尖憑空浮現出一道道金芒。
    看著眼前三個縱向糾纏在一起的字體。
    除了一個“兒”字他能認出來，另外兩個他是真的認不出來。
    他隻是一個規規矩矩的醫學畢業生，還沒有領悟資深大夫那種靈動飄逸，帶著濃濃神秘感的筆法。
    “咱能不能別用草書？楷體你會嗎？”
    程帆無語道。
    少女點了點頭，訕笑著動筆。
    一陣金光掠過，三個方方正正的大字浮現——陸欣兒。
    “陸欣兒？”
    程帆試探地問道。
    少女欣喜地點了點頭。
    程帆接著問道：“你是什麽朝代的人？”
    陸欣兒提起筆，規規矩矩地寫下一個字——唐。
    程帆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一切都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她身上的那道光華，護持了她一千多年。
    盛世大唐，竟也會有為了躲避戰亂而建立起的桃源。
    “你知道自己是如何進入這座大殿，進入棺材的嗎？”
    聞言，陸欣兒茫然地搖了搖頭，顯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棺材裏，更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能活這麽久。
    程帆揉了揉眉心，目光直視她燦若星辰的雙眸，問道：
    “那你……剛才為什麽要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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