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欣兒有些猶豫不決地提起筆，臉上閃過一絲遲疑，似乎有些難以表達。
    她指了指程帆，又用毛筆畫出一個金色的圓圈。
    “唔……唔唔！”
    程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大問號。
    發覺程帆似乎並沒有弄明白，她又比劃出一個小小的圓形，隻有她的小手的掌心大小的圓形。
    這麽大的圓形，程帆似乎隱隱有些眼熟。
    忽然，程帆眼前一亮。
    袖袍一振，一枚小巧的玉佩飛了出來，正是那一枚大為拜托他修複，布滿了裂紋的玉佩。
    “是這個嗎？”
    陸欣兒用力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捧在手心當中，眼眶含淚，其中夾雜著喜悅和悲傷的神色。
    程帆微微頷首，看來這個古代陸欣兒和大為脫不了關係。
    說不定她還是大為的祖先……
    等等！
    程帆用神識探查過，她還是完璧之身！
    她和李大為，不，和李家究竟是什麽關係？
    搖了搖頭，回去還是讓李大為來領人吧，讓他來領一個貌似是自己祖先一輩的陸欣兒。
    “我可以幫你修好它。”
    程帆淡笑著說道。
    陸欣兒摩挲著玉佩的小手一頓，愣愣地看著程帆。
    仔細地看了看程帆的眼神，見程帆神色不似作偽，這才依依不舍地把它交出來。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陸欣兒點了點頭，伸出小手拽住程帆道袍的一角。
    “……也好，先跟著我，我知道你的後輩，到時候讓他把你接回去。”
    陸欣兒目露喜色，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忽然又用毛筆寫下一個泛著金光的“唐”字，在上麵畫了一個圓圈，一臉期待地看著程帆。
    程帆微微思索，方才明白她是在問，現在是唐朝的什麽時候了。
    苦笑著搖了搖頭，揮手抹去那個“唐”字，淡淡道：
    “現在已經沒有大唐了，你在棺材裏沉睡了一千四百多年。”
    聽到程帆的話，陸欣兒渾身一顫，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一千四百多年？！
    大唐……沒了？
    那她，
    豈不是成了一個時代的亡魂？
    陸欣兒眼眸中的光芒逐漸暗淡。
    見狀，程帆連忙寬慰道：
    “沒關係的，不要害怕，我還認識好幾個活了幾千年的存在，你不是孤身一人。”
    程帆說的那幾千年的存在，自然是指年歲夕和龍老爺他們。
    但他發現，這話並沒有什麽作用，陸欣兒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程帆忍不住問道：“你在為什麽發愁，可以告訴我嗎？”
    陸欣兒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眼含淚，緩緩提筆寫出一個字——老。
    “……”
    程帆嘴角一頓猛抽。
    嗬！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女人果然還是非常在意年齡的！
    “放心吧，我檢查過了，你的骨齡隻有十六歲。也就是說，你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唔？”
    陸欣兒睫毛閃動，眨了眨眼睛，眼眸漸漸亮了起來。
    “放心吧，是真的。”
    程帆哭笑不得地說道。
    “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裏。”
    陸欣兒乖巧地點了點頭，興衝衝地抓住程帆的道袍下擺。ъiqugetv.com
    程帆笑著搖了搖頭，由她去了。
    看了看她赤著的雙足，程帆在係統空間中掃了一眼。
    下一刻，一道紅芒覆在陸欣兒的晶瑩玉足上，幻化出一雙精巧的紅繡鞋，完美貼合，和她這一身紅裙相得益彰。
    程帆暗暗撇嘴，見到好處，你這光華就不排斥了？
    離開無歸殿，殿門緩緩自動閉合，三百套玄鐵浮屠戰甲重歸於黑暗之中。
    程帆最後看了一眼殿門上麵的牌匾，歎息道：
    “也不知道這座大殿為什麽叫‘無歸殿’。”
    陸欣兒的眼中閃過一絲懷戀和不舍，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毅然轉過頭，隨程帆而去。
    這座無歸殿，漸漸重歸於黑暗，或許將永遠地埋藏於黑暗之中。
    ……
    半個小時以後。
    兩道身影緩步走在青石寨中。
    此時的青石寨已經模樣大變。
    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著一道道白色綾布。
    許許多多青石板鑄就的小屋，真的變成了它的主人的墳墓。
    而在青石寨的上層，掌權的五大家族已經徹底失去了他們原有的權柄。
    丘家老太爺殯天，族裏一團亂麻。李家早早就被逼立刻祖地，如今也隻剩下李大為這一根獨苗。
    顧家和馬家全族死絕，一個活口都沒有剩下，奴仆們獲得了寶貴的自由，卻有不知道應該去向何處。
    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向家，在多年的爭鬥中也隻剩下三兩隻小貓，再不複大家族的景象，他們唯一的心願就是存續下去，再無更多的想法。
    掌權？
    嗬！還嫌死得不夠快嗎？
    鐵匠鋪前，站著一個閃閃發光的燈泡。
    哦不，是光頭。
    他站在刺目的陽光下，用手遮在眼睛上，抬頭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
    他不知道下一次黑夜會什麽時候降臨。
    但好像一切黑暗的時刻都已經過去了。
    忽然，一道呼哨聲響起。
    “和尚，你會打棺材不？”
    光頭猛地轉過身，一臉怒容。
    “你全家都是和尚，老子隻是毛發不夠旺盛而已……”
    看清來人的模樣，眼神猛地一滯。
    “隻要價錢合適，倒也不是不能打……”
    光頭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暢快的笑容。
    “你們……你小子竟然沒死。”
    “哈哈哈，我是屬小強的，哪兒有那麽容易死？”
    大為挑了挑眉，笑著說道。
    小夏一臉感激地說道：“謝謝大哥的烈酒，要不是你出手幫忙，我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光頭擺了擺手，臉色逐漸暗淡，強打笑容道：
    “人活著就好，隻是不知道，還有多久可活。寨裏突然死了那麽多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
    “不會了，不會再有人死了。”
    光頭聞言一愣，“你說什麽？”
    大為豎起一根大拇指，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道：
    “我是說，青石寨裏——
    白天再也不會突然變成能殺人的黑夜。
    夜晚的街道上再也沒有奇奇怪怪的黑影。
    再也沒有‘天黑別出門’的鐵律。
    寨子裏再也沒有壓迫，人人平等。
    再也沒有人能踩在別人的頭上，誰也不是誰的奴仆。
    青石寨，從今天起——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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