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要不,請郎中給你家的馬把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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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叔派人給冀鋆送來消息:醫館那邊有了眉目。
    原來,他們資助過兩個乞丐,這是兄弟二人。
    哥哥聞初暉,已經十二歲。
    弟弟聞少康,剛剛七歲。
    兄弟二人都認識字。
    哥哥聽說冀鋆在打探消息,於是,帶著弟弟在醫館附近,擺了個代人寫信的攤子。
    兄弟二人日日盯著醫館進出和附近的人,有可疑的,聞初暉就畫下來。
    弟弟聞少康假裝幫忙整理收拾,有時候跑來跑去,也不惹人注意。
    冀鋆想,可不是嘛,有誰能特別留意一個小孩子的舉動?
    因此,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失蹤的一個人,與陳國公府有關。
    聞少康聽到醫館的兩個夥計嘀咕:
    “那個畫像上的人出去後被一個人給拉走了,說是他們家的藥比咱們的便宜一半還多!我聽不過去,跟他辯解幾句,他馬上改口說我聽錯了。後來,這個人陪著陳國公府的總管來過咱們這裏。陳國公府還賣藥?要不要告訴衙門?”
    另一個道:“瞎說啥!少說話!沒聽說有個乞丐不知道看見什麽了,沒幾天就死了!你想多活,就啥都不知道!”
    冀鋆感到頭疼了:
    求醫的人不明不白地失蹤與陳國公府有關。
    劉畢勝身上的蠱也跟陳國公府有關。
    淮安候府的琉璃要嫁進陳國公府。
    沒有確鑿證據,單憑夥計的言辭,周桓他們能拿陳國公府如何?
    付群岩被冀鋆冀忞姐妹倆一頓回懟,氣的拂袖離去。
    不過,這次所謂的雨中賞花,卻並沒有不歡而散。
    付薇跟大家客套幾句,眾人順勢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該吃吃,該喝喝。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付群岩請人稟告母親和楊氏說自己不小心淋到了雨,有些不舒服,想在客房休息。
    魯氏心知是出現了一些不太順利的情況,但目前也不能去找兒子了解情況,隻能是回家再細說。
    而楊氏倒是因此對付群岩高看一眼。
    楊氏看到冀鋆神情無異,還道是她與付群岩彼此印象不錯,付群岩很可能是因為害羞,府中又沒有公子作陪。於是他便借故自己歇在客房。
    畢竟一位大公子跟一群女眷在一起進餐,不合禮數。
    如果單獨一個人在客房吃吃喝喝,又顯得尷尬。
    他雖說是在客房歇息,但是楊氏也吩咐廚房給付群岩送去一些菜肴和果品點心,總之是餓不著就是了。
    楊氏覺得,這位付公子真是知進退、識大體啊!
    楊氏帶著侯府幾位小姐和姨娘跟魯氏母女共進午餐。席間,談笑晏晏,氣氛歡快和諧。
    席上,有一道胡蘿卜鱸魚湯,香氣撲鼻。
    負責布菜的丫鬟分別用湯碗盛好,放在主子們的麵前。
    冀鋆喜歡吃魚,但冀忞不喜歡。
    於是,冀忞悄悄地道:
    “堂姐,你幫我喝了吧。我覺得有點腥,聞著不舒服。”
    冀鋆看看這小湯碗,感覺比勺子大不了多少。心道,別說這一兩碗,幾碗、十幾碗都沒問題。
    此時,海棠悄悄附在冀鋆耳邊:“大小姐,小丫鬟朝您的碗中放了東西!”
    冀鋆心下一驚,隨即不露痕跡地將湯匙伸向冀忞的碗中。
    兩個湯碗一模一樣,又並排放在一起。
    冀鋆微微勾起唇角,想起前世大學宿舍的老三總喜歡給大家表演魔術的情景。
    冀鋆狀似心不在焉地擺弄著兩個碗。
    一會兒,兩個碗並列放在桌上,左邊到右邊,右邊到左邊。
    一會兒,同時端起兩個,在手裏換來換去。
    一會兒,端起一個,放下一個。
    一會兒,拿起一個放在唇邊,仔細地聞著,一副陶醉模樣,馬上要喝上一口……
    倏地,冀鋆感到一道目光射向自己。
    冀鋆突然抬起頭,正看到美琳目光閃爍,神色有些驚惶,見冀鋆眸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手竟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湯匙掉進碗中,發出清脆的一聲!
    但很快,美琳想像是想起了什麽,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抬頭看向冀鋆。
    冀鋆笑意更深,眼眸似乎有些醉意般看向她,忽然間又綻開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臉。
    就這樣笑著,冀鋆緩緩端起一碗湯,對著美琳舉了舉,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眼中的光彩一瞬間令人炫目。
    美琳沒來由地身子緊了緊,冀鋆將湯碗湊近唇邊,一飲而盡!
    然後她不再看美琳,而是回身招呼芍藥,將另一碗湯遞給她,低低囑咐了幾句。
    美琳有些不解和慌張地看著芍藥離去的身影。回過神,看見冀鋆坐在那裏,氣定神閑。心裏麵突然之間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
    冀鋆右手邊是冀忞,左手邊是雨珗,雨珗的左手邊是付薇,四人聊的非常開心。
    美琳不時地抬頭,一開始還有一番掩飾,但是,見冀鋆神色如常,泰然自若。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美琳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內心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恐慌,以及逐漸強烈的絕望。
    她覺得要有什麽事情發生,可是要發生什麽事情,她卻不知道。
    午宴結束後,楊氏又陪魯氏母女二人,喝茶敘話,外麵的雨這時候也已經快停了,太陽逐漸露了出來,整個的房間分外的明亮清爽。
    楊氏笑道:“我與夫人很是投緣,聊著聊著,雨過天晴,咱們的心情都跟著舒暢許多!”
    魯氏也忙道:“這都是沾了侯夫人的光,有這一屋子的美人,看都看不夠!下雨不下雨的,有甚要緊?”
    楊氏正待客套幾句,忽然間就聽見客房方向傳來驚呼聲和馬匹的嘶鳴聲。
    眾人都覺得驚訝異常,但是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楊氏忙命慕嬤嬤去吩咐人看一看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冀鋆此時又抬頭看看美琳,隻見美琳的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目光中充滿了絕望。
    傅群岩在客房中焦急的踱著步。
    他從花園亭子離去之後,回到客房裏。
    正在獨自生著悶氣,隻見一個小丫鬟前來,前來送茶點。
    小丫鬟悄悄告訴他:“我們小姐可以幫助公子娶到冀家的大小姐。而且是讓冀家的大小姐主動投懷送抱。這樣,聘者為妻奔是妾。付公子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冀大小姐納為妾室,我們家小姐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公子的正妻。豈不兩全其美?”
    幸福來的太突然!付群岩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他不顧禮儀,一下抓住了小丫頭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激動而顫抖地地問道,
    “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可是玉顏小姐?”
    小丫鬟低頭笑道:“公子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問?”
    付群岩心下狂喜,想也沒有想到自己認為最難的地方竟然如此輕易地迎刃而解,而且是與佳人心思不謀而合!
    當時母親曾經跟自己說過,如今娶冀家大小姐的目的是為了冀家的家資,可以在仕途上作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將來一旦功成名就的時候,完全可以將冀家女休掉或者變為妾室,再另攀高門,或者是另娶其他心儀的女子……
    在客房那邊傳來的聲音裏,眾人逐漸分辨出來,在馬的嘶鳴聲中又傳來男子的聲音,魯氏馬上聽出這是這是付群岩的聲音,不由得,不由得臉色大變!
    楊氏自然也聽到了,不由得也變了臉色。
    於是眾人,紛紛跟著楊氏和魯氏去向客房。
    然而,未及走近,眾人便從吹過來的風中聞到了一股惡臭。
    再走近些,隻見幾個小廝正在死死的拉這一匹正在狂跳嘶鳴的馬!
    這個馬在一邊狂跳一邊嘶鳴,同時還在不停地又拉又尿。使得周周圍拉拽馬匹的小廝身上,乃至周圍的樹木和地上,都被濺上了馬糞和馬尿!
    “這,這是……”作為大家閨秀出身的楊氏,見此情景,目瞪口呆!
    一個小廝忙跑過來,愁眉苦臉地向楊氏稟告道:“夫人,付家的馬不知道為何突然間從馬廄中跑了出來,直奔公子歇息的客房,然後將門踹開。幸好馬身過於龐大,並沒有闖進客房,但是卻把付公子堵在裏麵,而且在客房門口,在客房門口……”
    小廝訥訥的說不下去。
    這其實也不用說,眾人也已經看到了,客房的門口已經是遍地屎尿。
    楊氏心頭火起,但因這是付家的馬匹,她不便做處置,否則依著她現下的氣憤,早令人打死打傷不論!
    楊氏吩咐慕嬤嬤再去多找幾個人將這匹已經發狂的馬製服,然後再令人將傅群岩從窗子那麵給帶出來,免得跟馬撞上。
    付群岩身上倒沒甚損傷,但是看樣子是被嚇得不輕,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他被小廝帶到楊氏和魯氏麵前,未來得及行禮,卻一眼見到了在人群當中毫發無傷的冀鋆,不由得怒火中燒!
    付群岩衝過來,不顧禮數教養,指著冀鋆破口大罵;“賤人,你個蛇蠍心腸的賤人!你不知廉恥!毫無心肝!你個毒婦!”。
    付群岩目眥欲裂,雖然是一個斯文書生,但是這個樣子也是頗為駭人。
    芍藥見狀馬上擋到了冀鋆身前,氣氣鼓鼓的道,“傅公子,你說話好沒有道理,是你家的馬發狂,跟我家小姐何幹?要不就請郎中給馬給你家馬診診脈,順便也給你診診脈,看看是你家馬病的厲害,還是你病的厲害?”
    眾人,“……”
    這不是說付群岩跟他家的馬似的瘋了嗎?
    看人家冀鋆這丫鬟,罵人都不帶髒字!
    佩服啊!
    眾人齊齊腦補郎中一手搭在馬腿上,一手搭在付群岩的手腕上……
    魯氏一臉鐵青,開口訓斥道:“胡鬧!”
    付群岩對魯氏比較敬畏,此時,被冷風一吹,也清醒過來。
    他向人群張望一下,瞬間看到滿目憂慮、楚楚可憐的玉顏!
    玉顏似乎此時萬千話語無處訴,百轉情思不能傳!
    一時間,付群岩所有的怒火煙消雲散!
    自己不能置玉顏於不義!
    她一個閨閣弱女,為了能與自己雙宿雙飛,竟拋頭露麵做這等事,她做不好才是正常,不正說明她為人正直坦蕩,光明磊落,當然做不來陰狠毒辣之事!
    這份情義!此生無以為報!
    是自己無用!
    但更是冀家丫頭狡詐陰險!卑鄙下作!凶狠殘暴!
    唉!玉顏小姐與此等心狠手辣之人在一個府裏,真是如在虎穴狼窩一般!
    付群岩深吸一口氣,向著楊氏深施一禮,道:“小侄剛剛受到驚嚇,言語無狀,還請夫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