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觀，張子默緩緩睜眼，看到麵前聞人羽後，連忙道：“他們逼問我，我什麽都沒說。小雪被拐走了，幫幫我。”
    聞人羽道：“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小雪。”
    張子默突然起身，顧不上穿鞋便跑了出去，“我知道是誰拐走了小雪，我要去找到小雪！”
    紀無塵與聞人羽連忙跟了上去，連山按住子心的肩膀，“我跟著去就可以了，師父要見你。”
    趙家，古宅內，趙衡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爺爺，對不起，是我沒用，您罰我吧。”
    趙長林輕輕揮手，一股柔和力量將趙衡，“起來吧，這不怪你。你已經將人引到這裏，爺爺交代給你的事已經完成了。下一任趙家家主，就是你。”
    趙衡頭磕得越來越響，“多謝爺爺！”
    九十九層閣樓，趙衡行了一禮，“父親。”
    趙傳禮依舊負手站在窗邊，“有什麽要問的嗎？”
    “沒有。”
    “為父有問題要問你，為父給你的符籙，你用了嗎？”
    趙衡道：“我一上山，百寶袋就被搜出來了，那道符籙被發現了，連山將那張符籙拿了進去，不久後我就聽到了裏麵有戰鬥的動靜，然後我就被抓起來了。還好我用那個孩子的性命威脅，他們才沒有殺我。”
    趙傳禮手搭在木窗上，手指輕輕敲動許久，這才抬手，“你下去吧，既然你爺爺讓你當家主，你就好好努力，不可再像以前那般胡鬧。”
    “是，父親。”
    趙衡回到自己的住宅後，取出那尊青玉虎摩挲許久，雙手用力一捏，青玉虎頓時化為粉末從指縫溢出。趙衡深深地看了九十九層閣樓一眼，又看了祖宅一眼，露出森森白牙。
    清虛子院子內，子心微微躬身，“師父，您找我。”
    清虛子手捧一副古卷，正看得津津有味，“為師給你的題目，有答案了嗎？”
    子心道：“我突然想起一個俗語，一個和尚有水吃，兩個和尚擔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
    清虛子道：“知道為什麽選你嗎？”
    子心道：“大概是因為師兄弟兄，就我心思複雜，適合做這些。”
    清虛子道：“修行者，當心思單純，念頭越幹淨，對修行越有好處。可我們這一門都是術士，術士，本就要清晰局勢，操控局勢，甚至入局。你做這些事於修行不利，可如果你能從中有所感悟，也許收獲會更大。”
    子心道：“師父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我不會有任何想法。哪怕是和自己討厭的人合作，我不會有任何抵觸。這些，也是修行的一部分不是嗎？我隻是，還有一些問題不明白。”
    “問吧。”
    子心道：“王家沒有動靜，我想不通，就算王家想要做漁翁，也當出手才是。小師叔與紀道兄闖入趙家祖宅時，王家就應該出手了。那個時候若王家出手，局勢便會更加混亂，到期後我們與趙家不可能就這樣點到為止，這樣王家獲利最大。可是，王家卻沒有任何動作。”
    清虛子道：“那你覺得，為什麽會這樣？”
    子心道：“要麽是王家沒看明白這一點，可我不相信，王家會這麽蠢。要麽，就是王家遇到了阻礙，無法出手。可究竟是什麽，讓王家產生忌憚呢？”
    清虛子撫須笑道：“你已經很接近真相了，再想想。”
    子心沉吟許久，雙眼一亮，“我明白了，師父您決定與趙家動手前，便篤定王家不會出手。清虛觀沒有這樣的力量能既與趙家開戰，又能震懾王家。那麽這股力量，隻可能來自於蜀山。”
    清虛子讚賞地看了子心一眼，“不錯，你沒有讓為師失望。”
    子心微微一笑，“還是我想少了，我早該想到。小師叔對蜀山這麽重要，蜀山怎麽可能隻讓紀兄跟著小師叔。不知這次來的，是十二弟子中的哪一位？”
    清虛子道：“劍聖前輩的六弟子，明隱道兄。”
    子心眼中充滿敬佩，“原來是明隱劍仙，聽說他的實力，在蜀山都是頂尖。”
    “要不然，蜀山怎麽會派他來跟著。”清虛子對著王家的方位，抬手遙遙行禮，“有勞。”
    清河西岸，皆是王家的地盤。王家的住宅，不似趙家那般高樓林立，更充滿古韻。最中心處，便是王家家主王致遠的住宅。
    先前清虛觀與趙家動手，王家自然想有所動作，可他們不敢。此時王家所有仙境強者，都靜靜地站在王致遠的庭院外屏息凝神，如臨大敵。
    庭院內，一身華服的王致遠，正端起茶壺倒茶，雖然麵色平靜，但掌心不斷滲出的汗水，依舊暴露了王致遠心中的恐懼。
    這一切，都是因為對麵的藍色道袍男子。男子看起來四十左右，麵如冠玉，從內倒外透露著一股溫和，身後背一把古劍，一看便不是凡物。
    王致遠將掌心汗在衣服上輕輕擦了一下，擠出一副笑臉，“明隱劍仙，這茶如何？”
    明隱溫和一笑，“聽聞王家有一顆千年古茶樹，每年隻產三兩。我喝的，應當便是此茶了。在配上清河上遊的水，的確是回味無窮。有勞家主費心，其實不必如此客氣，我隨便喝什麽都可以，不喝也是可以的。”
    王致遠笑道：“明隱劍仙這是說的哪裏話，您能大駕光臨，王家蓬蓽生輝，禮數自然要周到。您看趙家那邊已經停手，王家選擇隔岸觀火，這樣的結果您可還滿意？”
    王致遠自然也想趁清虛觀與趙家開戰的時候撈點便宜，可明隱劍仙的到來，卻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明隱放下茶杯，“您給我這個麵子，也該回報一二才是。”
    王致遠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我素來仰慕劍聖前輩，能為蜀山出點力，也算盡了一份綿薄之力，不需要什麽回報。”
    明隱道：“我的回報，家主不妨先聽聽看。”
    “哦？請說。”
    明隱道：“我想王家應該感興趣，蜀山最近在忙什麽吧。報給皇宮，這可是大功一件。”
    王致遠興奮地搓了搓手，“這個，真的可以嗎？”
    明隱嘴唇微動，王致遠眼中頓時充滿震驚，當王致遠回過神來時，對麵的明隱已經消失不見。
    王致遠已經顧不得明隱，連忙推開院門，“所有人，隨我過河！”
    城南，張子默在大街小巷中狂奔許久，終於在處死胡同內停下腳步。
    胡同內，全是衣衫襤褸的乞丐，這裏，便是清河城有點地位的乞丐的聚集地。在這裏，張子默看到了拐走小雪的幾個乞丐，還看到了小黑子，還有最裏麵的乞丐頭子。
    張子默的到來，頓時引起一陣驚呼，乞丐頭子眯著眼睛，露出一嘴黃牙，“張子默，你還敢來這裏。又想當乞丐又不來拜山頭，真當我拿你沒辦法嗎？”
    張子默一眼便瞥見了乞丐頭子脖子上屬於小雪的玉佩，雙拳緊握，“我妹妹呢！”
    小黑子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張子默，你是不是昏了頭了，怎麽上我們這裏來找你妹妹。嘖嘖嘖，早就提醒過你，看好你妹妹。你看現在丟了，上哪兒找去。”
    張子默咬牙道：“是你的手下拐走小雪的，我看到了。把小雪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小黑子戲謔道：“你不客氣又能怎麽樣，來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對我不客氣。”
    小黑子轉身湊到了乞丐頭子身邊，一副諂媚模樣，“爹，這小子不守規矩，您不是早就想教訓他嗎？今日他都送上門來了，正好廢了他。”
    乞丐頭子揮了揮手，“上！”
    胡同內，數十乞丐全部起身，緩緩朝著張子默走來。
    一道劍氣飛來，斬斷半塊牆壁，聞人羽站在胡同口，看了眾乞丐一眼，“他問，你們說。”
    聞人羽這一下，直接震懾住了所有乞丐。張子默死死地抓住小黑子的衣領，“說，我妹妹呢！”
    小黑子顫顫巍巍道：“被我們賣去飄香院了，最近飄香院出大價錢，買了很多的小女孩。”
    張子默狠狠地將小黑子推開，徑直走向乞丐頭子將小雪的玉佩一把扯下，又朝著飄香院跑去。
    飄香院內，張子默剛進門，就有門房來轟，“哪兒來的小乞丐，趕緊滾！”
    聞人羽與紀無塵緊隨其後，門房招呼同伴一起攔住，“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怎麽道士也來妓院。”
    紀無塵隨手放翻門房，持劍感知片刻，帶著張子默躍上頂樓，推開一間房門，“就在這裏。”
    “小雪！”張子默衝了進去，隻看到滿地幹屍，頓時心涼了半截。
    “小雪，小雪！”張子默發了瘋似地呼喊，在一地幹屍中仔細辨認，心中不斷期盼這些幹屍裏麵不要有小雪。
    緊隨其後進來的聞人羽看見一地幹屍後，也是眉頭緊皺，與紀無塵對視一眼，便明白發生了何事。
    追趕上來的門房，在看到這些幹屍後，全部嚇得坐在了地上，麵色煞白。
    紀無塵走到床榻邊，摸了摸一片血漬聞了聞，拉起還在辨認幹屍的張子默，“別找了，你妹妹的氣息還沒散，被人帶出城了，抓好了。”
    紀無塵一指破開房頂，帶著張子默與聞人羽踏入空中，身上劍氣不斷破空，片刻間便到了城外。
    城外人少，氣息不會混雜。紀無塵引真火抹眼，目中噴火，一下子就看到了天邊的那道越來越遠的魔氣，“在哪兒，追！”
    紀無塵取出紅信甩出，紅信化為赤紅蛟龍飛出，直奔那道魔氣而去。
    半個時辰後，黑甲男子終於出現在三人眼中，此時的他身上本已快恢複好的傷口在蛟龍的攻擊下再次裂開，傷勢越發嚴重。
    紀無塵手一招，蛟龍重新化為仙劍飛回手中，輕輕一斬，黑甲男子便砸在地上，再無動彈之力。
    沒突破之前，黑甲男子還能與紀無塵纏鬥許久。如今紀無塵已經踏入仙境，黑甲男子早已不是對手。若非紀無塵還想留活口，剛剛那一劍黑甲男子便已死去。
    紀無塵飛身而下，劍尖抵住男子喉嚨，“還想跑，被你帶走的小女孩呢？”
    黑甲男子口吐鮮血，並未開口，隻是對著紀無塵詭異一笑。
    張子默撲到黑甲男子身上，抓著黑甲男子衣領，“小雪呢！”
    黑甲男子死死地盯著張子默，在看到張子默眼中那一抹深邃的黑氣閃過後，眼中竟流露出恐懼。隻是有張子默擋著，紀無塵和聞人羽並沒有看到。而張子默眼中的怪異，同樣隻有黑甲男子看到。
    黑甲男子終於開口：“被人救走了。”
    “誰！”
    “不知道……”黑甲男子說完這句話，便氣息斷絕。
    張子默怒吼一聲，拚命搖晃著黑甲男子的身體，“你不能死，你說話啊，你怎麽會不知道！”
    紀無塵微微閉目，感知片刻後拍了拍張子默的肩膀，“救你妹妹的人，氣息很恐怖，我追不上。不過你放心，這股氣息光明正大，應當不是什麽壞人，我們會幫你找到你妹妹的。”
    紀無塵仔細檢查著黑甲男子的屍體，他那一劍並不致死，黑甲男子真正的死因，來自胸前一個掌印。一掌下去，經脈寸斷，應當是救走小雪的那個神秘人出手所致。
    張子默緊握手中玉佩，將頭埋在膝蓋上沉默不語，聞人羽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張子默，隻能輕輕拍了拍張子默的肩膀。
    紀無塵檢查過後，將黑甲男子的屍體收入百寶袋中，這才禦劍帶著聞人羽和失魂落魄的張子默離去。
    清河城外，張子默終於開口：“就到這裏吧，我要回家收東西。”
    家，自然隻能是那個破廟了。隻是紀無塵不明白，那裏還有什麽東西好收的。而且，要是再次被趙家的人抓走，又會再生麻煩。
    紀無塵向聞人羽投去詢問的目光，見聞人羽微微點頭後，這才落在地上，“我們跟你一起去，不然又被抓走怎麽辦？”
    張子默搖頭道：“別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等我收拾好了，會去清虛觀找你們。”
    “可是……”
    紀無塵還沒說完，張子默便怒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來清河城是為了剛才那個黑甲人。若是沒有你們，我不會被抓到趙家，小雪也不會當著我的麵被拐走，滾！滾啊！”
    張子默說完，便大步跑向山道，頭也不回，隻留愣在原地的紀無塵和聞人羽。
    良久，紀無塵長歎一聲，“唉，他說的對，要不是我們，他妹妹應該還在他身邊的。這個錯，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的。”
    聞人羽道：“你先回清虛觀向師兄稟告，我留在這裏等他。”
    紀無塵連忙道：“可是小師叔您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安全。”
    聞人羽道：“放心吧，清虛子師兄不會讓我出事的。”
    紀無塵想起入清河城的諸多事，每次聞人羽出去，明裏暗裏必有人保護，隻能應下：“好吧，那小師叔您小心點，我辦完正事就來找您。”
    山道間，張子默狂奔許久，在看到破廟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淚水再也忍不住默默流了下來。
    爹娘的離開，小雪的失蹤，張子默壓抑許久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
    與此同時，飄香院外街道，所有行人都被驅離，王致遠帶著手下大步踏入，看也不看跪在地上那些戰戰兢兢的妓女和下人，直奔頂樓而去。
    頂樓房間內，王致遠看到那一地幹屍後，走到床榻邊摸起一些血塊，又用鼻子嗅了嗅，大笑道：“魔氣，明隱劍仙果然內騙我。其他世家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裏，等我報上去，皇室的嘉獎一定少不了。這份回報，甚好！”
    王致遠轉身看著跟上來的這些手下，“今日的事，不可對外泄露。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一名手下湊了上來，“家主放心吧，屬下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對了，這裏其他的人，怎麽辦？”
    王致遠眼睛一眯，“我說過，消息不能走漏。”
    “屬下明白。”
    樓下，慘叫聲此起彼伏，王致遠麵無表情地從那一堆血泊中走出。整個飄香院，再無一個活人。至於頂樓那些幹屍，王致遠特意叮囑手下收走，不能讓趙家發現任何端倪。
    王致遠剛出飄香院，收到消息的趙傳禮便帶人趕了過來，正好撞上。
    趙傳禮剛到，便有奴仆進去查看，將裏麵所有情況都稟告給了趙傳禮。
    趙傳禮道：“王兄，好大的興致啊，狎妓帶這麽多人。帶人就算了，怎麽還將人殺光了？”
    王致遠道：“來看看這邊的妓院如何，可惜，實在不怎麽樣，壞了我的興致。她們壞了我的興致。便隻好將她們都殺了。放心吧，所有損失，我會讓人賠給你的。”
    趙傳禮忽然笑道：“王兄說的這是哪裏話，壞了王兄的興致，該我賠罪才是。我哪裏倒是有許多歌姬，身段姿色都是一流，回頭讓人送到府上。”
    “不必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告辭。”王致遠直接拒絕，帶著人與趙傳禮擦肩而過，這才飛過清河，回了王家。
    趙傳禮麵色頓時陰沉下來，“給我查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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