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雲霧出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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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清晨,豐山上,眾多孩童腳踏泥濘,不斷彎腰,將手中秧苗嫻熟插下。
半月勞作,無論是何出身,都已沒了嬌貴之氣,反倒多了幾分質樸。
張子默站在旱田中,嫻熟地從百寶袋中拿出鋤頭,挖坑撒種。
說起這百寶袋,不久前還發生了一件趣事。張子默將那幾十畝水田插上秧苗後,想再種點別的蔬菜。天吾幾人倒是毫不吝嗇,給了他許多菜種,可張子默完全拿不下。也是此時,張子默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百寶袋,可是他卻不知該如何使用,天吾隻能手把手教他。
蜀山發下來的百寶袋,都已輸入過靈炁,專門給這些還不能納炁的孩子使用,隻用將感知集中到百寶袋上便可使用,誰拿到都可使用。範玉麟等人自己帶來的百寶袋也是如此,也正因如此,當初剛上山考核時,蘇言要求眾人交出百寶袋,眾人多少有點不甘情願,就是怕丟東西。
百寶袋的神奇,讓張子默更加堅定了求道之心。看起來小小的百寶袋,卻有幾尺方的空間,能裝很多東西。而且這些通用的百寶袋,都還隻是最低級的而已。也是那次,張子默學到了一個詞,芥子納須彌。
田邊,天吾等人看著腳踏實地的眾人,發自內心地點了點頭。這些孩童,已不像之前那般浮躁。
修道者,受重心性。修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枯燥的。威風出劍的時候,隻是少數。十年磨一劍,那風風光光的一劍,蘊含了漫長歲月的積累。心若不靜,修不成道。
天吾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雲霧,“都過來,張子默,別折騰你那幾塊田了,趕緊的!”
田中,眾多身影不斷躍起,幾步便到了天吾身前。雖不能淩空,但身形已比之前輕盈許多。
天吾道:“有誰能告訴我,今天什麽日子?”
“穀雨!”眾人齊聲道。
自從上一次被訓過之後,眾人回去立馬將二十四節氣牢牢記住,對於農時已不再是一問三不知。
“很好。”天吾眼中突然充滿向往,“接下來,睜大你們的眼睛看好,山僉州每年穀雨時的景象,你們在別的地方不可能見到。”
眾人皆屏息凝神,靜心等待。
片刻後,一聲龍吟自蜀山之巔傳來,聽劍河中,河水崩騰而上,朝著逆流瀑源源不斷匯聚。逆流瀑上,通天水柱升起,化為遮天雲霧散開,一條千丈水龍自雲霧中鑽出,飛過蜀山,飛過重重山巒,在山僉州不斷盤旋。
天吾看著瞠目結舌的眾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反應,與當初他們入山時一模一樣。
“看好了!”天吾手掐劍決,一道劍氣直指水龍,念念有詞,“豐山,求雨二尺九寸零十一點。”
水龍身上,幾塊鱗片掉落,化為雨水撒向豐山,不偏不倚,正好籠罩豐山範圍。
與此同時,山僉州各地,散出道道劍氣,直指水龍。
“清風鎮,求雨三尺一寸零九點。”
“劍城,求雨三尺二寸零十八點。”
“百穀城,求雨三尺三寸零七點。”
“平陽縣,求雨三尺零四十八點。”
……
整個山僉州,幾乎同時下起了雨。雨水分毫不差,落入每一片田地。
雨水不斷滴落,將眾人衣裳全部打濕,可眾人依舊盯著雲中那條若隱若現的水龍,半晌合不攏嘴。
天吾道:“每年穀雨,師爺都從聽劍河聚水至蜀山山頂,形成這條水龍施雨。從穀雨至秋收,這條水龍會一直在。山僉州百姓,但有求雨,無不應驗。田中需要多少水,便會降下多少水,分毫不差。因此,自師爺執掌蜀山以來,山僉州一直風調雨順,從無災荒。”
眾人依舊沉浸在震驚中,無法回神。改天時至此,已不是人力。哪怕知道劍聖已經站在頂峰,此時才對這位的力量,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
良久,範玉麟結結巴巴道:“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嗎?”
眾人無不心生向往,他們來蜀山拜師,不就是為了在劍聖開出的道路上,去追尋自己的劍道嗎?
那位,一直在山頂,留下了一座難以攀登的山。能不能登頂,全憑個人造化。想到此處,眾人對於劍道的追求,越發渴望。
張子默身軀微微顫抖,若他有這份力量,心中所想全部可以做到。變強,一定要變強!
張子默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聞人羽,作為劍聖的關門弟子,要傳劍聖衣缽的人。未來,又會強到什麽程度?
公孫敬道:“都看夠了嗎?”
眾人這才回神,伸手接住幾滴雨水緊緊握住,似乎是要把這份震撼永久留在心中。
公孫敬道:“感受到那股力量了嗎?”
眾人重重點頭,劍聖的力量,那強大無比的力量,他們已經感受到了。無論是誰,心中都多了一座要攀爬的山。而此時的他們,現在連山腳都還沒到。他們的態度越發謙卑,已經明白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公孫敬道:“我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們思考。你們來蜀山學劍,是為了什麽?強者與弱者之間,該如何相處?修行者與普通人之間,又該如何相處。這個問題,不用你們回答,隻需你們記在心中,隨時捫心自問。當你們迷茫的時候,靜下來,仰望天空,淋一場雨,就像此時一樣,也許會有答案。”
天吾道:“看夠了,就趕緊幹活。你們今天幹完,往後隻需要抽空過來鋤草除蟲。等到秋天,你們會有收獲。修道也是如此,在體內種下一顆種子,悉心耕耘,那種出來的果實,不會讓你們失望。好了,幹活去吧!”
眾人若有所思,立刻跳入田中。哪怕淋著雨,卻幹勁十足。
晚飯時分,天吾突然宣布了一個消息:“明日,讓你們歇一天。想出去玩還是想睡覺,都隨你們。不過功課不能落,晚課前給我趕回來,知道了嗎?”
“喔!”歡呼聲如暴雷般響起,在蜀山累死累落半個多月,終於有能放鬆的時候了。
範玉麟興奮道:“可算是能出去了,明天咱們出去逛逛,怎麽樣?”
“同意!”幾人全部齊聲附和。
徐輕歌道:“今天可得好好洗個澡,這半個多月沒洗澡,我自己都快聞不下去了。”
蕭清風道:“可不是嘛,這半個月不是在田裏就是山裏,身上髒得不行,是得好好洗一下。洗完了,咱們明天一起出去玩。”
張子默道:“你明天不回家嗎?”
蕭清風道:“我也想回啊,可不能過溪是規矩。我現在隻有一個身份,就是蜀山的學徒,當然得守規矩。”
範玉麟勾住蕭清風的脖子,“那正好明天一起出去玩,想吃啥玩啥哥們兒包了,都別跟我搶啊,我來付錢。”
張子默戲謔道:“這剛有個修道之人的樣子,富家公子的本性又暴露出來。你都這麽說了,那肯定吃你得喝你的。”
範玉麟拍了拍胸膛,“隨便吃,咱不差錢。”
徐輕歌放下碗筷,“那就說定了,明天可得讓你大出血。你們哪位有空,去燒個水?”
歐鑄連忙將飯扒完,“我去。”
徐輕歌看了坐著不動的三人一眼,“看看你們,懶得要死,還是人家歐鑄勤快。”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徐輕歌疑惑道:“什麽事這麽開心?說來我也聽聽。”
“保密!”
“嘁,不說算了,南宮雨,咱們走。”
半個時辰後,幾個爐灶上同時開火,一鍋鍋熱水終於燒好,可徐輕歌卻傻了眼,就這麽一桶一桶往上提,得提到什麽時候?
張子默道:“你們上去接著,我給你們扔上來,離遠點,別燙著。”
徐輕歌與南宮雨連忙上樓,遠遠地站在圍欄裏。張子默將劍換到左手,右手提著裝滿熱水的水桶輕輕一丟,水桶便平穩地落到了二人身前。
範玉麟讚道:“可以啊老張,力氣見長啊,給咱們樓上也丟幾桶。”
徐輕歌連忙提著水桶跑進房間,“不行,等我們倒滿了再到你們。歐鑄,看好水,不許他們動。”
歐鑄看著躍躍欲試的範玉麟,伸手攔住,傻笑道:“放心吧,不讓他們碰。”
範玉麟道:“老歐,你不是吧,重色輕友啊。”
張子默道:“讓人家先將浴桶倒滿,咱們等會兒再洗。”
範玉麟眼巴巴地看著蕭清風,將希望全部落在了蕭清風身上,卻不想蕭清風道:“讓女孩子先洗,我娘要是知道我不讓著女孩子,還不得把我往死裏揍。”
範玉麟無奈道:“得得得,女孩先來。”
這一讓,便讓到了深夜。不止是徐輕歌與南宮雨,所有女孩子都有熱水用。哪怕是上官澤,也沒有半句不滿。
眼看女孩住的那座閣樓燈火不斷熄滅,範玉麟再次傻眼,“這還洗個屁啊,都這麽晚了。”
張子默脫下衣裳,直接跳入溪中,“非得要熱水才能洗,男孩那麽矯情幹什麽,趕緊下來!”
“噗通,噗通……”
眾多男孩紛紛跳入溪中,範玉麟站在溪邊不敢下水,“老張,這水涼不涼啊?”
“你哪兒那麽多廢話,趕緊下來。”
蕭清風拉著範玉麟,直接跳入溪中,“走吧,跟他們一起玩。”
“涼死了,老蕭,你坑我!”
片刻後,範玉麟不再叫喚,捧起水直接灑向張子默,“老張,看招!”
有人帶頭,眾多孩童便紛紛朝著身邊人灑水,也不管以往有何恩怨,玩得不亦樂乎。唯有葉無憂簡單洗過之後,默默上岸離去。
竹棚內,蘇言笑嗬嗬地看著玩耍的眾人,“我記得咱們當時好像也是這樣,熱水都讓給女孩了,然後就在溪裏直接洗。這一晃都二十年過去了,感覺自己已經老了,沒這些孩子有活力了。”
天吾道:“在我們麵前別說老字,我們都拜師四十年了好嗎?”
公孫敬糾正道:“是三十九年。”
天吾道:“得得得,我說不過你。看他們玩這麽開心,我都想去跟他們玩一會兒了。”
蘇言調侃道:“別啊師兄,你這樣一向嚴肅凶狠的形象就立不住了。”
公孫敬道:“說正事,後天皇室的人要來,如何接待,五師伯讓我們自己決定。”
天吾無奈道:“我就不明白了,這到底是誰師父啊,我師父怎麽那麽喜歡你?要不咱們換個師父得了。”
公孫敬道:“我在跟你說正事,隻有師父換弟子,哪有弟子換師父,不合規矩。”
天吾無奈道:“規矩規矩,你整天就知道規矩。既然非要說規矩,那就你來定吧,反正我師父全部交給你辦了。”
公孫敬道:“那就帶著這群孩子接待,他們來蜀山無非是為了魔人的事,五師伯說,可以將實情告訴他們,然後送他們離開就是了。”
天吾道:“可是這樣會不會太輕視了一點?怎麽也是皇室的人。”
公孫敬緩緩閉眼,言語中多了幾分淩厲,“已經夠客氣了。”
次日,寅時過半,兩座閣樓的燈火幾乎同時亮起,簡單洗漱過後,誦經聲不斷傳出。
晨課之後,腳步密密麻麻,眾多孩童幾乎是同時衝了出來,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頂樓,房間內,張子默看著閉目而坐的葉無憂,“你不出去?”
葉無憂道:“不去了,我要修煉,你去吧。”
張子默走下閣樓時,範玉麟等人在樓下等待,都換上了便服。徐輕歌與南宮雨更是換上衣裙,明麗動人。
範玉麟看著身著道袍的張子默與蕭清風,“你們倆怎麽回事,怎麽還穿著道袍?”
蕭清風道:“我從小穿道袍穿道袍習慣了。”
張子默的回答更直接:“我就兩身道袍,沒別的衣服了。”
範玉麟道:“等會兒哥們兒給你買兩身好看的,省得影響哥們兒的排場。”
徐輕歌掃視一圈,“葉無憂呢,怎麽沒下來?”
張子默道:“他不出去,在房間裏修煉。”
徐輕歌嘟囔道:“這個修煉狂,真沒勁。算了,不管他,咱們去玩!”
範玉麟道:“不去也好,這家夥跟咱們一起出去,感覺更怪。”
公孫敬幾人緩緩走過來,眾人早已迫不及待,連忙行禮,就等著公孫敬宣布可以離開了。
公孫敬道:“出山之前,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們說清楚。蜀山的門規,可以不遵守,因為你就算不守規矩,也隻是影響你個人的修行。可你們出了蜀山,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欺負百姓,吃東西不給錢,影響的就不止是你自己。到時候,別怪我們無情。輕則廢去修為逐出蜀山,重則處死,聽明白了嗎?”
“明白!”
公孫敬微微抬手,“走吧。”
“噢,出山咯!”眾人歡呼雀躍,不斷狂奔,很快消失在山道中。
昨日有雨,雨後山中處處彌漫著清新的味道,格外好聞。張子默幾人倒是不緊不慢,往日為了趕時間都隻能在山道中狂奔,今日難得如此愜意,自然要慢慢欣賞這山中美景。
範玉麟道:“等會兒咱們先去那麵攤吃點東西,然後再去劍城逛逛,怎麽樣?”
徐輕歌打趣道:“堂堂範家少爺,就請我們吃麵,掉不掉價?”
範玉麟道:“你懂什麽,老張那壇剁椒,就是人家麵攤老板送的,你們哪頓不是爭著搶著吃?幾天就給人家吃沒了。那麵那叫一個絕啊,你們吃過就知道了。”
清風鎮外,麵攤前,張子默幾人到時,兩張木桌上已經坐滿了人,手捧一碗麵條吃得津津有味。公孫敬幾人,也在其中。
隻不過讓人感到奇怪的是,李平沒有來,蘇言與陸雲單獨坐一桌,還有兩位幾人不認識的蜀山弟子。另一桌,除公孫敬與天吾外,還有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青色道袍,溫文爾雅。女的著一身紫色衣裙,英氣逼人。很明顯,蘇言幾人比這兩位年齡小,按資曆不夠坐在這一桌上。
張子默幾人的到來,引得幾人紛紛回頭。那一男一女,目光全部落在了張子默身上,顯得十分有興趣。
張子默幾人連忙抱拳行禮,那幾位吃著麵,微微點頭致意,算是還了一禮。
蕭清風走至那一男一女身前,抱拳道:“林師姐,丁師兄,你們也來吃麵啊。”
林師姐笑道:“師父知道你會跟著他們來這裏,讓我來這裏看看你。她說你現在是蜀山學徒,不方便來探望你,讓我替她看看。”
丁師兄溫和一笑,“也是苦了你了,剛從外麵回來,連家都沒回,就去跟著他們一起築基了。”
蕭清風無奈聳肩,“我娘就那個性格,習慣了。話說那天我娘衝去要見師爺,我爹攔住了沒有?”
林師姐道:“自然是沒有攔住,不過幾位師伯一起出麵,這才將師父攔了下來。”
蕭清風道:“那就好,隻不過這下我娘回去,該和我爹發脾氣了。”
林師姐笑道:“可不是,那幾天我都不敢回去,都是住在李師妹那兒。”
範玉麟看著灶前那個忙碌的身影,“老板,給我們一人先上一碗麵。”
徐伯轉身一看,頓時樂開了花,“是你這個小家夥,還有你,穿一身道袍差點認不出來了。其他幾位,倒是麵生。”
張子默抱拳道:“徐伯伯好,徐嬸今天怎麽沒來?”
徐伯歎道:“她身體不舒服,在家裏休息。哎喲,你們今天來得不巧啊,你徐嬸今天身體不舒服,麵我沒和多少,剛剛最後一鍋被他們吃了,你們今天是吃不上了。”
範玉麟頓時滿臉苦相,“啊?早知道跑著過來了。”
張子默道:“沒關係,我們去別的地方吃,給您添麻煩了。”
徐伯道:“別介,你們願意來老頭子這吃麵,是看得起老頭子我,怎麽能讓你們失望離去。等會兒啊,我收了攤,你們跟我回家吃。”
“謝謝徐伯!”
天吾幾人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張子默等人還能有這待遇。
“徐伯,您這可就有點偏心了。”林師姐打趣道,看與徐伯的關係,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來。
徐伯撫須笑道:“你這小丫頭,說話可得憑良心,你們小時候,在我家吃的飯還少?老頭子我無兒無女,最喜歡小孩子了。你嬸嬸看見這麽小孩子,也會開心的。這一開心,病馬上就好了。”
丁師兄笑道:“徐伯說的對,咱們現在已經沒有小孩子的待遇了。徐伯您別動手,我來幫你收拾。”
公孫敬等人連忙起身,幫著一起收拾。
徐伯笑道:“你們這些小家夥,老頭子我身體還硬朗著呢,非要弄得我好像沒力氣一樣。那就多謝你們啦,走吧孩子們,回去徐伯給你們做飯吃。”
公孫敬看著幾人跟著徐伯離去,叮囑道:“到了哪兒別光顧著吃,多幫徐伯幹點活。”
徐伯轉頭笑罵道:“就你多事,一群孩子幹什麽活。”
待徐伯遠去,幾人看著公孫敬哈哈大笑,沒想到公孫敬也有吃癟的時候。
公孫敬不但不惱,眼中反而多了一層漣漪,輕歎道:“徐伯,老了。”
幾人神色漸漸複雜起來,他們剛入蜀山時,徐伯還是年輕模樣,現在已經是皓首蒼髯。而他們修道,依舊還是年輕模樣。徐伯的麵,也不知道還能再吃幾年。
與此同時,聽劍河邊,空中浩浩蕩蕩人群落地,皆身著亮銀盔甲,氣息驚人。
為首之人並未披甲,而是身著一身蟒袍,中年模樣,眉粗如墨染,眼神淩厲。看著空中那條飛舞的水龍,久久不語。
邊上,還有一名八歲左右的孩童,一看便是天資聰穎之輩,同樣穿著一身蟒袍,跟隨男子一同默默看著那條水龍。
良久,孩童輕輕拉了拉男子的衣袖,“叔叔,我有點怕。”
男子低身安撫道:“琪兒不怕,皇室已讓徐家向蜀山傳達過咱們要來的消息,咱們不會有事的,要相信皇叔。”
孩童看著眼前奔騰不息的河水,仿佛裏麵藏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般,忍不住又後退了一步,“皇叔,我還是怕。萬一我死在這裏,娘會傷心的。”
男子語氣頓時嚴厲了幾分,“你身上是純正的皇家血脈,別人可以怕,你不可以怕!你別忘了,我和你娘費了多少心血,才為你爭取到了這個機會。你的那些哥哥,都爭著搶著要來,即便有可能死在這裏,也義無反顧,你說是為什麽?”
孩童道:“因為,一百五十年前,皇爺爺駕崩後,皇室子弟,再也沒有人跨過聽劍河,到過山僉州。我若是能平安回去,等於替父皇巡視過山僉州。這樣一來,我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就會加重。未來,我將會有機會爭一爭那個位置。”
男子道:“不錯,一百五十年前皇室與蜀山發生矛盾,自此以後,整整一百五十年皇室子弟無人敢越過聽劍河。你若跨過去,你就是第一人。陛下會為你驕傲,你將為整個皇室贏來榮耀,那些公卿大臣,都會對你刮目相看。你若以後隻是想做個王爺,現在就可以回去。你隻有八歲,哪怕陛下也不會責怪你。因為就算是皇室那些活過百歲的強者,也未必有膽子踏過山僉州一步。可你若想爭一爭那大位,讓你娘當上皇後甚至是皇後,這一步你就必須踏出去。現在告訴叔叔,要不要過去?”
孩童眼神逐漸堅定,“為了娘不再受苦,我一定要過河。我不僅要過河,未來我一定要讓蜀山向皇室臣服。以此功績,讓父皇將皇位傳給我!”
男子笑道:“好,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雄心壯誌,叔叔看好你。放心吧,即便真有什麽危險,叔叔也能將你平安送回去。有叔叔在,叔叔會護著你。”
男子看向聽劍河,昂首挺胸。隻是那藏在衣袍中微微顫抖的手,可以看出男子並沒有表麵上這樣平靜。
皇室之人過河,殺無赦!這是劍聖一百五十年前在聽劍河邊留下的話,這皇室之人不止包括皇室子弟,還包括為皇室效力之人。這位身著蟒袍的男子,同樣沒有把握,能從山僉州活著走回去。
好在蜀山這次有明確回信,同意皇室派人前往蜀山了解魔人出現的事。否則就是再給男子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接下這個任務。
男子深吸一口氣,衣袖一甩,卷起千層浪,帶著孩童一步踏入空中,“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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