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越看到白少平像半截木頭一樣直愣愣地一動不動，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老哥？”
    但白少平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而朱越不知道的是，此刻白少平的腦海，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是呀！我究竟真正喜歡做什麽？
    明喜歡字畫，影喜歡珠寶，定喜歡釣魚，兵喜歡槍械，星喜歡跑車，日喜歡動漫，淨喜歡畫畫，靈喜歡麻將，聽喜歡美女，寧喜歡悟禪，清喜歡唱戲。
    我喜歡什麽？喜歡奶茶？喜歡看小說？喜歡華夏古典文化？
    這些都是每個人真正喜歡做的事情嗎？
    不，這隻是愛好。
    假設沒有潛靈，沒有九星淩日，沒有啟庚星，沒有無念者這層身份，大家真正喜歡做什麽？
    蕭明還會是精算師嗎？穀南日還會是網管嗎？葉晴還會去青齋社唱戲嗎？王炳……還會死嗎？
    我呢？
    我會繼續開奶茶店，每天逗學生妹嗎？
    沒錯，我的確樂在其中，也能賺到立身之本。
    但……將愛好變成職業，並為之奮鬥一生，就真的是我真正喜歡做的事情嗎？
    不！這都隻是具象的表現而已。
    我真正追逐的是什麽？
    是那內心永久的平和呀……
    想通了這一點，白少平的心境一下就得到了升華。
    就像一個雜亂不堪，遍地散落著書籍的圖書館，此刻所有的書、書架、牆壁、桌子統統消失不見，化作一束光，衝進了白少平腦海的最深處。
    變成了一個太極雙魚圖。
    但是雙魚圖中，原本應該黑色區域中間有一小部分白，白色區域中間有一小部分黑，此刻卻是缺失的，是虛無的。
    虛無，不代表黑，可以嚐試閉上一隻眼，再感受一下閉上的那隻眼前麵的感覺，那叫虛無。
    ……
    白少平想明白了，他是一個喜歡跟人打交道的人，不喜歡跟器械、代碼、工具這些死物作伴。
    他這二十多年，一直都在為別人而活。
    開穴後，小時候為了先驅而活，為了獲得未央的認可。
    青少年時期，為了無念者同伴而活，每次任務他一定要去，給其他人輸送靈力，做決策。
    青年時期……剛進入青年時期沒多久就入竹獄了。
    歸根結底，這都是在為誰而活？
    是在為所有的地球人而活，為了他們不被啟庚星生物入侵屠殺。
    其他的十一位無念者夥伴同樣也是。
    一直在為這宿命而活，卻從未審視過自己人生的終極目標在何處。
    現在，他白少平要為自己活！
    隻是，為自己活不代表逃避責任，不代表自私，不代表以自我為中心。
    而是白少平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想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也終於明白了先驅所說的那句：
    見天地易，見眾生易，見自己難。
    白少平想起了很多自己看過的話。
    ……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為不得不來。
    最終我們離開這個世界，也是因為不得不離開。
    ……
    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
    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
    真正在為自己而活的，是誰？
    是夜無痕。
    不去論他做事情合法與否，正確與否，隻單純論為自己活這件事，夜無痕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植入原罪，洗腦成功，他依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誰都不能勉強。
    白少平想起了《道德經》第十八章的內容。
    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大惡似善。
    自己一直在想辦法喚醒自己心中的惡，喚醒夜無痕心中的善。
    但之前在地滅風暴來臨之時，仍舊沒有下手去殺掉那個喪盡天良，豬狗不如的鄧柏濤。
    而是變成了夜無痕，讓他來做這件事。
    現在想來，幸好自己沒有因為刻意追究心中的惡，痛下殺手。
    如果自己真的那樣做了，那不是喚醒，而是被汙染。
    原來，根本就不需要喚醒，善惡一直都在他們二人的心中。
    夜無痕一直在為自己活，就是他心中的善。
    自己一直在為別人活，就是自己心中的惡。
    白少平終在此刻，悟透了一切！
    恪守己心，靈魂永純！
    腦海中的太極雙魚圖，黑白區域的那一小部分圓形缺失被填滿，開始緩緩旋轉起來。
    黑白雙色彼此交融，逐漸變成了一道精致的灰。
    但在白少平看來，卻不是灰色，而是彩色。
    有人情冷暖，有滄海桑田，有日月星辰，包羅萬象，奧妙無窮。
    他很想馬上告訴竹月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善惡之間的繽紛，看到了黑白之間的斑斕……”
    ……
    望著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白少平，朱越心裏愈發奇怪。
    他還試著推了推白少平，卻仍然不見有任何反應。
    甚至還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
    還好，還在喘氣。
    隨後朱越將白少平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盤腿坐在地上，就這麽在一旁靜靜守著他。
    忽然！
    周圍所有的氣，都瘋狂的在朝著白少平匯聚！
    朱越嚇了一跳，有些慌了。
    而這個時候，也是剛好竹月桐在開飛船追夜無痕的時候。
    海量的氣在不斷湧入白少平體內，朱越驚訝的發現，白少平的身體竟然緩緩浮了起來！
    而且全身在散發著彩色的熒光，聖潔如神明！
    “臥槽，這……這是怎麽了？要飛升了？”
    話音剛落。
    朱越感覺到了自己體內神奇的變化，在那彩色熒光的照耀下，自己的傷勢和損耗的靈力飛快的恢複如初，並且連修為都在增長！
    很快，竟然就達到了七段圓滿！
    隻是卡在了瓶頸處，沒有再突破八段。
    朱越知道，這是精純無比的本源之力，讓自己實力大增，但升段還是需要自己的感悟。
    正在感歎這如神跡一般的現象時，突然！
    白少平的身體裏爆發出了無比猛烈的氣息！
    將朱越震飛了出去，暈倒在地。
    整個虛界，開始了劇烈的晃動！
    同一時間的虛界某處，竹月桐也在此時，放棄了繼續開飛船追夜無痕。
    而她要是再堅持一小會，就能看到，夜無痕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光，消失在天際。
    這道黑色的光，自天邊飛來，徑直衝進了白少平的胸膛！
    黑色的光完全灌入之後，白少平脖子上的未央，也緩緩從髓鈺項鏈中脫離，散發著彩色熒光，融進了白少平的身體裏。
    空中的白少平，也在這一刻，身形慢慢變淡，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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